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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初,外甥借他三百两纹银,说做生意要周转,半年后归还。念他是亲戚,叫店里的学徒带给他,学徒没有经验,也没拿回收据。
八个多月都过去了,外甥没有还钱的意思。
正好今日在路上碰上,外甥竟然不认账,还指着身旁的一人说,两个月前就已归还,还是两人一起来的。
人证都有了,老人气血上涌,险些气死。
苻融左右问了一道,对方一口咬定银子还了,既然没写欠条,当然不用收条了。末了,补了句,他二人亲自送上门去,就连银子长什么样儿都记得。
滴水不漏。
案件一时陷入僵局。
慕容垂急得满头大汗,如坐针毡道:“太憋屈了,三乐,我们出去,老夫说啥也呆不住了。”
“道明,你再坐会儿嘛,马上就要水落石出了。”
“谁知道他要判到什么时候,一桩接一桩,没完没了!像做牢狱,不干,不干了!”说着,还很不要脸地凑到我耳边,“出去,老夫给你买你最想要的。”
最想要的?我盯着他看了眼,我还真不知他要给我买什么最想要的,不过他是真坐不住了。
听着门口瞧热闹不嫌事大地一顿乱说,我倒有些心疼苻融了。
堂堂大才子被人高高供起,成日里与这些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人打交道,一个好人迟早会疯。
就此离去恐怕不妥,我叫来侍卫,一字一句交代:“麻烦你给大人捎个话,我们出去溜达会儿,将军请他吃萝卜炖萝卜,萝卜一定削成元宝,记住了,你这就去。”
侍卫前去禀报,转身回来了:“大人说他知道了,待会儿来找你们。”
还要跟着啊,慕容垂有些无奈地拉起我,飞也似跑了。
出了门的慕容垂依旧不踏实,问我:“老夫没打算请他吃饭,我俩安安静静地多好。”
我心想,这里满大街都是苻融的眼线,安静不了。
“对了,”慕容垂像是想起什么,问道,“为何请吃炖萝卜,还要削成元宝模样,别的就不行?你们家乡的带客规矩?”
“不是!”我懒得理他,被他领出来,兴致缺缺。
“那是什么?你闹着玩,逗人好笑?”
慕容垂本来兴致满满的老脸瞬间垮了下去,好像是我太多事,玩笑开到苻融头上。
同这种老不正常的好好说事,他反倒听不进,要是厉害点儿或者叫苦连天,就能转移他的注意力。
“腿痛!”我弓下腰,认真道。
慕容垂想起刚才涂膏药之事,脸色更加有些不好,还酸溜溜的来了句:“膏药可管用?”
呃,膏药?我明显一愣,原来他还在吃醋,意思是我拿了苻融手里的东西,没用他的。
那是苻融胳膊伸得长,顺手了嘛。
我揉着膝盖发恨:“天下有药到病除的吗,你拿给我试试?”
慕容垂见我说的同他想的两码事,纠缠下去显得太过小家子气,转而笑道:“老夫这不是着急嘛,对了,刚才你说案子如何判来?”说着,背对着我蹲起,要背我。
讨我欢心,就问我案子,有这般小孩心性的大将军吗?
我不想损他,免得他无计可施,把气都撒在苻融头上。
“大将军问雕成金元宝的萝卜?”
“嗯,你都说说,老夫喜欢听你说。”
我告诉他,只要犯罪,就一定有漏洞。
比如两人见过元宝长啥样儿,既然见了,就分别刻呗,两人对质,不就得了。
整锭的元宝有大有小,规格也是依照官府规定早就定下的。
“可是,大人他能听得出么,你为何不把想法写给他?”
“大人要是悟不出就不是神探了,刚才侍卫不也说大人知道了么?要是觉得我说话不妥,早就不是这般言语了。”
慕容垂想了想也是,心里却更不是滋味的,又道:“还有呢,大人如何判案?”
“至于卖鸡的,就更简单了?”
慕容垂语气酸酸的:“为何,一个空鸡笼说明什么?”
“首先,鸡笼里有新鲜鸡屎,说明卖鸡的没撒谎。再说了,那些人仗着人多欺负他一个,料定卖鸡的有苦难言。”
“这不更难了?对方不认账,证据没用啊。”
我嘻嘻一笑:“大人叫丢银子的吃个哑巴亏,赖账的挨了好一顿打,偷人鸡的不就心虚?”
慕容垂发起小孩脾气,咬牙道:“要是老夫,绝不会坦白交代,心虚也不交代。”
“没事呀,只要大人说大家散了吧?接着惊堂木一拍,呔,偷鸡的哪里跑,立马有人跪地承认!”
慕容垂身子一顿,“哦,这么巧?”
“啊,不然呢,你回去问问不就得了?”
探案过程本来就是打心理战,处处找突破口,又乘敌不备,当即出手,让对方露出破绽,接着痛打落水狗,不到最后一刻根本看不出用心良苦,可见所有过程都是有目的的。
哪怕审问者毫不在意对方的存在。
别看苻融整天板个冰山脸,可他情商极高,这个时代的人很难理解为何疑难问题到他这就能迎刃而解,总以为有神助,可判官终归是人也有看走眼,糊涂了的时候。
慕容垂背着我在大街上随意走着,尽管他打扮的年轻了些,可是没了胡子样子依旧怪异。
慕容垂顾不上所有人眼光,当即把我搁在地上,像只凶狠的老狼,磨了磨发痒的牙齿,整个人的表情都不自在了:“三乐,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觉得老夫老了,喜欢上阳平公?”
猛地被他这么一问,我还有些发蒙,止不住摇头,竟然一时找不出合适的词语阻止这种愚蠢到了极点的发问。
“不是?”慕容垂皱着眉头问了句,没了胡子的嘴边铁青铁青的,让人很不适应。
大概是我无意夸奖过苻融,这下倒是被他记着了,像多了个仇人似的咬牙切齿。
这么大年纪了还像个懵懂容易冲动的小孩,大将军不该有的表现啊。难不成退役,老年痴呆提前了?
我弄不清他的脑回路是不是全部变成直线,凡是眼前一个大人都能与我画个等号。
这个样子好像成了光芒四射太阳公公的卡通模样。
我的心顿时一抽一抽的,不是痛苦,而是想笑,我忍着忍着,至到连发丝都抖得厉害,我无比壮烈地仰天大笑。
周围的人像看一个发了傻的人笑得泪流满面,纷纷透过同情的眼光,没事就笑这个毛病不好治呀。
等我笑够了,慕容垂眼里换做喜悦,一字一句道:“那就是说,你不是不喜欢老夫,是喜欢了?”
什么,我没说呀?
我再次撸了撸他的说过的话,和我先前的摇头......我明白了,他把两个相反的问句合在一起说了出来,无论点头还是摇头都是错。
好像被套路了。
这老头啥时变得诡异了呢?
“你救了老夫,还是两次,你是知道的,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若是无以为报.....”他定定看着我,顿住了。
我全然懵逼,不知道他说这个做什么,只是就着他脱口而出:“便以身相许......”
那是不可能的,二者本身牛马不相及的啊,我可吃大亏。
还没说出口,慕容垂激动把我高高举过头顶,像是给全天人宣布似的:“老夫要的就是你这句,终于......同意了!”
慕容垂此刻心情无比舒畅,眉眼也是柔和的,连脸上的皱纹都带着爱恋,全然不似他刚才的样子。
同意个鬼,老糊涂了咋地?
一直扭头看热闹的路人,终于了然于心地投过鄙视到极点的眼光,这是怎样的一对的啊,分明到了爷孙辈了,还来个跨世纪的绝唱,这两人都病着,是绝症。
再看这两人身材比例,一个威武健硕,一个柔弱无骨,要是到了床上晚辈这小身板扛得住么?再说了,那年长的,搞不好兴奋过了头,一命呜呼了呢。
一下弄出两条人命案,可有阳平公大人受的了。
想明白的路人纷纷揉揉脖子走开了,流年不利,长眼疾啊。
慕容垂不由分说地把我背上肩,乐得像鼓足了皮球,走路一颠一颠的,可有精神了。
我脑袋忽然间短路地很有水平,为何不捉弄他,把他逼到绝路,我不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说拜拜了?
对,就这么办!
“哎哎,停下停下,糖葫芦,等等!”
我叫住一个卖糖葫芦的,红艳艳亮晶晶的糖葫芦插在竹竿头顶的稻草上,好看极了。
我伸手拔下一支,稀溜溜地舔。
“好吃么?”
“嗯,甜!”
“喜欢就多拿几支。”
“有银子么?”
“有,在老夫怀里!”
“我,怎么拿呀!”
总不能叫商贩伸人怀里乱摸吧。
慕容垂又舍不得把我放下,这时有人伸手付了铜板。
“大大大人,案子这就.....判了?”
慕容垂身子明显矮了下去,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转眼功夫就出来了,干嘛不多来几个疑难案件拴住这个多事佬?
苻融背起手,一脸轻松道:“多亏将军的炖元宝,剩下的不就好办?”
慕容垂先知先觉地来了句:“贪人银子的一顿好打,对吧?”
苻融微微得意:“是啊,不打哪能吓得偷鸡的屁滚尿流,当场坦白?”
慕容垂讪讪笑道:“那是当然,不打不招。”气得他手上一紧,紧握我大腿。
疼得我嘴里一溜透明物顺着他后颈往下流。
“吃哦,吃哦,吃......”
吃我,吃我......大白天的说禁语?
“嗯”,苻融扭脸,掩饰不住地红了脸。
慕容垂低头,糖葫芦伸了过来,有些为难:“不吃,不吃!”
“吃,吃哦,吃,快吃!”
他有些为难:“哪有这样吃的,糖皮呢,舔得干净,像水洗过。”
原来是这么个“吃我”。
不过,口水还一滴一滴的,够难为人的。
慕容垂只得张嘴咬了口,酸得他龇牙咧嘴。
“那个,我要那个!”
在个卖酸梅汤的摊位停下,摊主递给我一碗,我给慕容垂。
慕容垂马上道:“不要了,你自己来吧!”
他怕酸,牙口不好呗。
“看,卖点心的。”我眼尖,远远瞧见摊位上摆了各种花式的小饼。
“喏,这个!”我手指。
慕容垂拿过。
我咬了一小口:“呸呸呸,不好吃,五仁馅的,不要......那个,要那个!”
扔了又可惜,顺手塞进慕容垂嘴里。
慕容垂又递过一个。
“也不好,皮厚了......那个,对,上数右边第三个,就它了。”
我又塞给慕容垂。
“呸呸,核桃的,不够甜,腻歪。那个,那个......”
“难吃,这个......对对,就它了。”
“......味道都不好,算了。”
一连尝了十来个,整个摊点的小点全被我试了一道,没一个勉强吃得下的。
苻融始终背过手,一言不发。
慕容垂连喝了两大碗水,算是吃饱了,而且吃得想吐。确切地说,这辈子加起来的甜点也没今儿吃得多。
转到一个专卖女子花粉用品的店铺前,慕容垂背我悄悄离远了点儿。
“道明,我用不上这些!”
慕容垂欲言又止:“......里面还卖别的!”
“别的,什么别的?”
“就是......比如说吧,你们女人专门用那个东西!”
“什么,内衣?”
我这人就是心大,你堂堂大将军不害臊,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慕容垂有些脸红:“不是,就是你们女子每个月来的那种东西,要用到的!”
麻蛋,好管闲事的老家伙,怪不得约我出来买买买,原来这个。
军营里说过,现在又提起,老东西咋就吃饱撑得好管闲事!
我掐他脸:“就你多事!我,我没来过!”
慕容垂吃了一惊:“啊,原来你还是个孩子!那你的胸......我还以为,还以为........”
“以为个屁......你以为什么?”
我蹭地从他背上滑下,气鼓鼓道:“我走,我走好吧,你少跟着!”
慕容垂上前一把拽过我:“哪也不能去......你去哪儿?”
“管得多,要你管!”说罢,我撒开双腿猛跑。
慕容垂不慌不忙一路追。
窜进僻静小巷,慕容垂拉住我,把我推墙上,而后来个大大壁咚。
“呵,腿不疼了,会跑了!”慕容垂目光热烈地望着我笑。
那意思好像在说,原来是跑呀,你跑呀,找个私密空间,正好抒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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