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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很晚回来,这种情况很少。他说话声响亮,特意问起我,侍卫回答,我一直在自个房间写字。
师父沉默,大概在想我没用晚餐。
随即脚步声往我这边走来,走到半道,停下,问起苻朗。
侍卫答,公子一直写字,没吃晚餐,夫人很担心,还问公子是否病了,受了委屈?
师父背手走了。
我心虚,生怕问起太学今天发生的事,额头出了好多汗。
慕容垂从我这儿出门就出府了,去了哪儿,我不知道。
我听见师父在书房自摆棋盘,叮咚下子。
该不该过去问安。
镜子里的我脸上划痕清晰,不用智商,就能被师父套个底朝天,除非不想混了,才自找上门。
就是明天也不能见面。
我暗自下决心,不孝之徒的高帽子算是戴踏实了。
第二天我起个大早,不等慕容垂叫门,背起包裹从后院围墙飞了出去。
清晨,太学静悄悄的,竹叶安静,银杏树也安静,一切静谧,好像没睡醒。
我铺开纸,玩命地写。
第一个进教室的是苻朗。
他眼泡都肿了,想是加班加点忙活一夜。
他径直朝我走来,把一包甜点扔桌上,鼻孔出气。“哼,苦肉计对吧,一心想让我父亲把心思全搁你身上,我这个做儿子都不如你这个外来户。”
是师父让他带早餐的。
尽管他说话刻薄,我也恨不起来,小声道:“谢谢你......”
正想问他字写完了没,苻朗厉声打断,不屑道:“哼,谢什么,我家对你再好,也比不得别个,该谢你们家的慕容宝才好。”
什么意思啊你,我与慕容宝是死敌,昨儿还差点被他掐死。
“不懂是吧,你就会装!”苻朗“呸”了声,“别把人当傻子,慕容宝当众救你性命,要不你小命早没了。”
我紧紧攥拳,苻朗说的没错,昨儿是慕容宝封我的口,还当众宣布我与慕容家族无关,从这方面讲,他确实救了我。
可是,慕容宝是有私心的好不好?
苻朗坐在前排,闷头写字。
看着眼前这包点心,心想,苻朗一定也没吃早饭,师父让他特意带给我,他不生气才怪。
上课时,尹教授讲的是《中庸》,我只顾字,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尹教授喊我的名字,连叫三遍,我才抬头。
在众人的鄙夷的目光中,尹教授的脸挂不住了,搁下课本,严厉道:“上课三心二意,做小动作,依照规矩当罚。就罚你背诵《中庸》,中午下课之前背会!”
我乐了,罚得好,不疼不痒。
谁料,尹大人续道:“背诵后,默写三遍,下午放学前交上来!”
师父交代的还没写完呢,简直雪上加霜。
而且中午还得同太子比试进球,只有等下午偷偷摸摸了。
尹大人道:“下午的射术课,大家记得直接去射场,带好各自弓箭和服装。”
“是,知道了。”同学懒洋洋道。
射课,没听说呀,这么说下午不能赶作业了?
额的神啊,咋办呀!
扶额之际,“啪”地一声,一本书砸我头上。
是苻诜,趁教授转身之际把书给扔过来,就是靶子不够准。
书本夹一纸条,上写,赶紧抄,把书还给我。
我冲他竖个大拇哥,够义气。
不到一柱香功夫,我又扔给他,写个纸条,多谢,会背了。
苻诜冲我吐舌头,大概是不信。
中午,我没吃饭,依旧赶。
等大家都吃完了,慕容宝背着阳光走进,恍惚间,好像看见慕容冲。
同样一张精致俊美的脸,同样刁钻尖刻的眼神,慕容宝多一份卑贱,慕容冲霸道芜劣。
慕容宝居高临下道:“走吧,还要人请?”
我冷眼道:“记得,不就是蹴鞠比试吗?我怎么会忘记?”
慕容宝一脸得瑟,扬脸道:“那就好,怕有人胆怯,不敢应战呢!”
随他进院。
太子坐在树荫下乘凉,其他人站在一边看热闹。
苻诜跑来,扯过我,悄声道:“三乐,太子哥哥身强力壮,武功极高,怕你不是他对手!”
现在怕,晚了呢。
苻诜撇嘴道:“没人护着你,怕是凶多吉少!”
太子小鸡肚肠,寻机报复,那是预料之中。
我回道:“多谢提醒,我会多加提防!”
还真要想点办法,白白吃亏划不来。
太子换了件衣裳,大概是射术课的专门服装,威风利索,英姿飒爽。
一只鞠在他脚下。
有人咬耳朵:“太子殿下太过仁慈,对这么个贱人何苦费心,半路掐死好了。”
“算了,还不是看在阳平公面上,阳平公是太子太傅,太子这点面子还是给的。”
“哼,便宜这个目中无人的?N瑟小人,也便宜鲜卑人。”
“谁说不是,真不想同野蛮人同窗,恶心。”
声音不高不低,就见拓跋?、拓跋珉、慕容熙等人的脸黑沉沉的,像要落下冰雹。
民族矛盾无处不在。
进鞠的是个大竹篮,靠近围墙,目测与竹篮的距离,直接一脚很有困难。
但对苻宏容易得多,他是大长腿,而且还有功夫。
只好装怂了。
我低头,一只脚在原地剜泥巴。
苻诜也是够哥们,跑到太子面前示好,嫩嫩道:“太子哥哥,你好棒的,我们以你为傲。”
太子仰起头,嘴角露笑,也不计较苻诜和我“唧唧歪歪”了。
“脚下留情啊!”苻诜说完,吓得跑开了。
苻宏身边紧跟的是苻琳,苻琳是苻宏的亲弟弟,长得高大,极少说话,大家以太子苻宏马首是瞻,故而苻琳像个影子。
苻琳小声道:“看样子,那人怯了。”
“哼,量他不敢,早吓得屁滚尿流。”
“这样就不好看了,大家以为我们皇室仗势欺人,反正他也不是对手,不如......”
苻宏手一抬,坚决道:“绝对不让!”
我微微抬头,怯怯瞄人,硬核咬唇。
就见慕容宝差点笑出声。
苻宏起身,掰手腕,踢腿,蛮有派头。
我提起衣角别进腰带,露出白底衬裤,和一对小脚。
有人忍不住发笑。
我摘下儒帽,往树杈上搁,太过性急,儒帽接连掉下。
慕容宝抱个鞠跑了出来,大声吆喝:“鞠踢进竹篮次数多者为胜,规矩么?比试双方站在荡起的秋千上,飞脚接住高高抛起的鞠,然后把鞠射入篮框,以入门次数多少为胜,如何?”
啥,只听过马射飞燕的,没听说过飞人进鞠啊。
苻宏大气地扬手,威严道:“本太子向来不欺负弱小之人,没规矩就是最好规矩!”
那就是只要踢进门就作数?
得,就等你这句话。
苻宏站上秋千,秋千没两下飞到高空。
慕容宝把鞠高高抛起。
苻宏空中走步,在鞠开始下落之际,扬起脚尖,狠狠一击,鞠稳稳地射入篮框中。
极好的轻功,我都暗自叫好。
一共十个,射入七个。
了不起的成绩。
脚劲到位,时机到位,更重要的空中疾步,多少人梦寐以求的绝世功夫。
我登上秋千。
抛鞠的慕容宝迟疑不绝,众人一再催促,下了狠心似地飞起一脚,鞠如离弦之箭向院墙飞去。
狠狠砸在墙上,落地。
混蛋,慕容宝!
喝倒彩声一片,就连苻宏都不屑。
接着第二脚,鞠像长了翅膀一样,高高飞上天。
我飞在半空,用头接住,然后肩膀,胸口,再是脚尖,边飞边踢,变着花样儿靠近篮框,而后稳稳进球。
慕容宝被疯狗咬了似的,跳脚道:“不对不对,犯规犯规,你脚上没劲,带进的不算!”
我道:“规矩是太子定的,射入为准,并没一定要求过程,你理解有误?”
也有一旁起哄的:“就是,太子殿下一言九鼎,倒是你,一会一个主意的,蹴鞠比试如何进行?”
慕容宝自知理亏,没有争辩。
我又站上秋千。
慕容宝抛鞠,那鞠极矮,没等我下来,鞠就落了地。
一连两个。
一阵喝倒彩。
拓跋?和拓跋珉冲上前来,扭住慕容宝胳膊,气乎乎道:“我们一直弄不清楚,你为何如此!若被大将军知道了,非扒了你层皮!”
拓跋?反绞慕容宝,死死按住。
拓跋珉抓起鞠,对我道:“三乐,你看好了!”然后把鞠高高抛起。
我用脚尖稳稳接起,然后猛踢一脚,鞠又高高飞起。
我展开双臂如矫捷的燕子在空中连翻几个筋斗,再接住鞠,变着花样一路踢。
看得人拍手叫好。
剩下的,变魔术似地把鞠踢进篮框。
总比分,苻宏与我打了个平手。
苻宏悻悻,吃个哑巴亏,没话说。
大家陆陆续续往射场走,我抓紧时间写字。
尹教授走了进来,问道:“三乐,你的功课呢?”
我抹着汗道:“差不多了......好了。”
写完最后一字,把桌上一摞稿纸罗列整齐,双手递过。
“这么快?”尹教授微微吃惊。
“啊,”我搔搔脑门,不好意思道,“幸亏是《中庸》,要是《论语》那就惨了,有一万五千多字,要命的节奏!”
尹教授随手翻,眉头越皱越紧,递给我道:“你看看,你做得好事。”
啊?全是白纸,除了面上几张。
谁这么缺德,有意陷害。
定是我离开时,被人偷换。
事到如今,辩解解决不了问题。
我拱手道:“学生无意欺瞒大人,恳请大人责罚!”
尹教授严肃道:“既你已承认,把今日的补起,再罚写十遍!”
十三遍啊,师父要求的还没写完呢,这又来了,惩戒为何没完没了。
老天爷,你劈死我好了。
“徒儿,徒儿......”
我被一只大手拽起。
迷糊中,脸上还沾着一张书稿。
“......师父,您来了......没人了......下课了......”
苻融莹莹笑意。
没外人的时候,师父挺随和的,一点儿也不凶。
师父发髻高束,身穿贴身射手服,黑底暗花。什么花我没敢细瞧,只是他风流倜傥,雄姿勃发,看得人脸热心跳。
“大家都在射箭,见你没来,问了他人,得知你受罚,为师就过来了。”
苻融一手把我揽进怀里,一手擦我脸上的黑墨。
我拼命低头,紧紧闭住眼。
“抬头!”苻融低声呵斥,浓浓柔情。
我红着脸依旧不敢,睫毛紧闭,眼皮拼命跳。
“为师这么让你害怕?”
他两只胳膊一起抱我,弄得我浑身发热,身子僵硬。
“师,师父,是徒儿不对,不该老,老是闯祸......”
我弄不明白,为何见师父总是这番“心怀鬼胎”的不大方。
“不要离开为师......”苻融把我头贴他胸口,语气轻柔地能把人给化了。
“......徒儿不听话,早上偷跑,对不住师父!”我绞尽脑汁找拙劣理由。
“以后到哪儿,告诉为师,为师给你做主。”
做什么主啊,师父?
我可是您要抓捕的逃犯啊!
不敢想象我哪里出错了,让刻板固执的阳平公有这种想法。
害得我浑身起了层鸡皮疙瘩。
“师父,您不上朝?”我仰脸道。
散朝之后比上朝还忙,今天有空来找徒儿?
“为师教授射术,就等你了。”
啊,师父外带授课,客座教授?
“哦,那我们快去,免得人等急了!”
再这样下去,我非软他怀里,连路都不会走了。
苻融把我放在马前,身子紧贴我后背,边走边道:“昨儿见着陛下,陛下第一次没赢我,还一个劲儿问,博休啊,你棋艺为何突飞猛进......你猜,为师怎么说?”
我红着脸道:“师父说,偶得秘籍呗。”
“看你,多么不了解为师。”苻融一只手握我的手,揽我腰,柔声道,“为师实话实说,得个徒儿,徒儿有的,做师父的当然有了?”
多肉麻的话呀,耳朵都怀孕了。
师父给秦王宣布,徒儿是我的,她的一切都是我的。
我都有些怀疑,苻融是不是真的知道我就是那个逃跑的三乐了。
苻融又道:“陛下要亲自考察太学,还说要见你呢!”
艾玛,见我?不露馅才怪!
我整个人都僵硬了,师父,您这是坑我呀,我哪有胆子见秦王的?
您不知道,当时我把秦王耍得团团转,他要是见到我,非把我煮了炖了喂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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