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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隆大手往桌上狠狠一拍，脱口而出：“放他狗屁！战场上，全靠我们鲜卑人打胜仗，就他们那些人，蠢笨如磨驴！光有文采算个屁，打不了胜仗，扯蛋！”
“对呀，四哥说得对，我们不能总受人欺负。”
“想个办法治治那帮人，否则咽不下这口气。”
“是啊是啊，四哥，我们都听你的，你说怎样就怎样。”
慕容农担心初来乍到把事情搞大，平声静气道：“先观察两日，拓跋?你们熟悉太学情况，有空多聊聊。大家散了吧，散了。”
我始终埋头写字，他们的事我可没掺和。
慕容隆拿笔戳我脊背。
我忍不住道：“干嘛？”
慕容隆伸过身子，在我耳边嘻嘻发笑：“皇上真是昏君一个！如何也料不到，三乐在他眼皮底下活得好好的，还进了太学，装模作样学孔子呢！”
“别胡说！”我回头警告他。
“没别个，没人知道，就我和我二哥知道。”
“那也不能见面就说。”
慕容隆狡黠笑道：“皇上也够可怜的，连你的真实模样都没见过，没想到转眼要与我父王成亲了，他还蒙鼓里！”
遇见极品搅屎棍，算我倒霉。
慕容隆没话找话：“......还要考试？”
“有月考，年中考，年末考。”
慕容隆开口即骂：“操蛋货。老子平日里最讨厌学习，讨厌考试，恨不得把那些上课的大人杀了才好！还是我们草原上舒服，想吃就吃、想睡就睡，来去自在！”
“那与猪有何区别？你再不好好学，就是一头不识字、光顾着吃喝睡的蠢猪！”
“你再耻笑我，我就抱你亲了！”
我白了他一眼，索性不理会。
同学陆续进教室。
慕容隆眯眼看人，尤其见到太子，脸格外黑。
慕容宝眼帘低垂，径直坐下。
慕容隆朝他背后挥了挥拳头。
尹大人走了进来，首先道：“三乐，你可完成本大人布置的事情？”
我慌乱道：“回禀大人，还差一遍！”
“下课之前交齐，用小楷书写！”
“是，大人！”
亲爱的大人，您安摄像头了咋地，您咋知道我写草书？
好在只有一遍，我忍了。
慕容隆如坐针毡，后来实在忍不住了，小声道：“我也想写字了，你教教我！”
我停下笔，半转过身子：“不想当头猪了？”
慕容隆直“嗯嗯”。
我递给他张写好的：“你照着写，多练练就会了！”
慕容农探身过来：“我也要一张学学！”
我递给他一张。
接着拓跋?、拓跋珉也伸手向我要。
拓跋?小声道：“这么好的字我还没见过呢！三乐，你到底练了多少年？”
“多练多悟，不难！”
当然，得有好师父才行。
下课了，我把书稿恭恭敬敬交到尹大人手里。
慕容隆挑个笔墨未干的稿纸，晃晃。“三乐，看我书法如何？”
一张纸横七竖八几个大字，歪歪扭扭不说，横竖掉两笔，还是个错别字。
我捂嘴笑：“王爷，你挥毫泼墨，一圈墨猪拱栏，不忍目睹，不过有发展潜力！”
慕容隆满不在乎地把纸揉做一团：“三乐，只要你会写就行，我以后就靠你了！”
慕容农也伸了过来，不好意思道：“三乐，也麻烦你给看看，看我的字如何？”
我浅笑道：“王爷，您的字比四弟的着实强些！如河鸭上岸，脚掌印泥，僵硬，板结，毫无生气，多加练习就可以了！”
慕容隆听完，哈哈大笑道：“我养猪，你养鸭，彼此彼此！”
这时，拓跋?恭敬递过，问道：“望三乐给与指点！”
我眼睛一亮：“这张看着舒服些，行云流水。”
拓跋?笑开了花，不好意思直呵呵。
我补充道：“我的意思是说你的比他二人强多了，只是这行云流水，是说字如天上的云彩无根基，漂浮不定，又如流水散乱，无章法！”
慕容隆指着尴尬不已的拓跋?笑破了肚皮：“本王还以为你写的好到天上去了，原来，一片乌云落大雨，哈哈哈！”
我瞪了慕容隆一眼：“拓跋?的字算是可以了，倒是你要多加努力！”
拓跋珉赶紧也凑过来：“快看看我的，三乐！”
慕容隆一把推开，没好气道：“不看了不看了，三乐累了！三乐是本王的，要想让她看，先过本王这一关！”
我不理他，伸手接过，笑道：“写字之人如饥饿三日，没有力气！用笔流畅是关键。多写，多体会，就有进步！”
慕容隆见他受到冷落，发脾气：“三乐，写字太难，本王不干了！”
慕容家的都是些什么物种，太磨人了。
“有空我教你！”
“手把手教，本王就学。”
得寸进尺！
“滚滚滚，我侍马去了，你们先回去！”
慕容隆气道：“本王早就听说了，你就不去，看他怎样！本王就不信了，太子动武不成？”
我皱眉：“这是我自愿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哼，他们只会欺负你，这口气我咽不下去！”
我不敢耽搁，回他道：“你们在院子里玩会儿，完了我来找你们！”说完，提起包裹出去了。
待慕容隆等人把我送到苻府门口，慕容垂已经在等了。
见我从马上跳下，忙问：“这俩孽障可有欺负你？”
好想说，这俩搅屎棍，组团瞎搅和呢！
“哪里，他们照顾我呢！”
“他们可有胡来？”
“也没有，两位王爷主动要学习写字呢！”
慕容垂扭脸道：“你们这两个畜生，不好好学，回去牧马！”
慕容隆也是被骂惯了的，不当回事儿：“您放心，孩儿谨记父王教诲，一定好好学，您就把心放肚子里好了！”
慕容垂哼道：“老子从没听说过草原上的狼不偷羊的！要是听说你们有违规定干坏事的，老子打断你狗腿！”
慕容隆没听见一般冲我打招呼：“三乐，我们明日照常来接你！”说完，挥起马鞭跑远了。
慕容垂望着他俩远去的背影，絮絮叨叨骂个不停。
连我这个不管闲事的都听不下去了。
“将军，我说你这当爹的就不能好好说话？三王爷、四王爷也是听话，被你骂的没脾气了！”
慕容垂以为听错了，瞪眼道：“他们听话？如果他们老实，狼会摇尾巴！你等着看吧，不过数日，这两人很快显出他俩野性！”
“孩子要引导，反正没见你这样教育孩儿的！”
“好好好，老夫正好管不过来，他们在你的眼皮底下，你要替老夫多管教些才是！”
“你这个亲爹都管不好，我如何有法子？”
慕容垂扭头见四处无人，小声道：“要是我俩的，老夫定要日日扛在肩上，宝贝地不得了！”
“你再说，我就不理你了！”
慕容垂呵呵一笑：“你师父又陪陛下下棋去了，今晚轻松点儿。”
狡猾的老东西，时刻盯着我师父。
“对了，我们族人一直想见你，问老夫什么时候把你带去吃顿饭？”
好像同你族人不熟吧？
咦，慕容垂不是不喜欢同族人在一起的么？如何想到吃饭这茬儿？
他像是猜出我心思，满脸通红：“我想把你带去见见人，我俩不是快要成亲了么......哦，你不要担心，他们不知你是女子，现在说，不是时候。”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同你成亲来着！”
慕容垂压根不信，只当小女子害羞耍性子：“好好好，不嫁，坚决不嫁。老夫单相思好吧？”
好想给他两拳。
可是，粉拳有用吗，欲推还从的节奏，连我都看不过眼。
还得等，还得忍。
总有机会让他明白，我心里没他。
第二日一大早，慕容隆与慕容农早在府门外等候了。
慕容垂一见面，又是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一餐骂。
进了教室，慕容隆眯个眼，神秘兮兮道：“三乐，你猜猜今日给你带什么好东西来了？”
我也是闲的，没事找事：“啥啥，赶紧拿出来，让我好好看看！”
慕容隆头一仰，得意道：“你猜猜，猜不出来就不给！”
我眼皮向上，一连说了好些。慕容隆一个劲地直摇头，最后，从袖口里掏出一条小青蛇，缠在手里玩。
我愣了一下：“王爷，你真胆大，不怕它咬你？”
慕容隆逗我：“只要是你三乐不咬本王，恐怕这天底下没有什么能吓得着本王的！”
我瞪了他一眼：“从来就没个正经！将军今日可是交代给我任务了，要我盯着你们写字，放学后取给他看！”
慕容隆顿时软了，求饶道：“三乐，我们知道你是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专门解救我们这些受苦受难之人。你行行好，千万要在父王面前多美言几句！”
我瞟了他手里的青蛇，小声道：“谁叫你偷偷带蛇进来，万一伤着人怎么办？”
慕容隆晃着小蛇，大模大样道：“早就把它牙齿拔光了，好玩而已！不信你摸摸，光滑冰凉可舒服！”说完，把蛇放我手上。
青蛇翠绿如玉，灵巧可人，老老实实盘我手心。
也许是我天生招动物喜欢，小蛇也不怕我，滑过我的手，落在我的前胸，径直爬到我的脖颈，竖起脑袋贴我的脸。
弄得我好痒痒，嘻嘻直笑。
有人交头接耳。
苻宏转过脸，惊恐极了，双手捂头，身子直不住颤抖。
钟声一响，大家拜过孔子。尹大人捧起书本，目光一扫，顿觉气氛不祥。
苻琳起身，施礼道：“大人，如果有人私自带蛇进来，有意恐吓太子殿下，该如何惩罚？”
尹大人道：“有事实为据？”
我一听就愣住了，带蛇进来是不对，可是与恐吓太子无关，谁叫他胆小如鼠？
若皇室派借此打击鲜卑派，以后慕容隆等人在太学可就呆不下去了。
正在迟疑如何给尹大人一个交代，就听身后的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一人做事一人当，学生是把蛇带进来，你们又如何？”
尹大人的脸很难看，怒道：“太学乃圣人所在之地，如何由得汝等撒野？你还不赶紧出去？”
慕容隆拔腿要走，我站起身道：“大人，带蛇之事，纯属误会！”
立即有学生喊出声：“误会，有何误会？分明就是有怨在心，想恐吓太子殿下！”
就连苻朗都忍不住回头给鄙视：“好管闲事，大白痴！”
我道：“我们都是孔子的学生，德行修养虽然比不上孔子的七十二个门徒，但也是有修为之人！进了一个屋就是一家人，有什么怨恨呢？如有这等想法，定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你还敢辱骂，哼！大人，他们分明是在狡辩，您定要主持公正啊！”有皇子叫道。
我恭敬道：“尹大人，学生不才，愿将事实说个明白！如若不合大家满意，您再处置不迟！”
太学帮派之分，尹大人等人不是不知。
今天以慕容隆为首的鲜卑派主动挑衅皇室派，事情本就闹大了，若不及时制止，两派之争非得弄到朝堂上去。
他挥挥手，安抚道：“三乐，你就往下说吧，老夫不偏不倚，向来公正！”
我施礼道：“三乐在此谢过大人！首先，学生先给太子殿下道歉，我们确实不知太子殿下惧怕蛇，多有得罪，望见谅！”
太子抱头吼道：“快把蛇杀死，快点！”
“这是一条无毒小蛇，你瞧我把它藏在帽子里不就没事了！”
太子更加哆嗦。
我整整衣帽，正色道：“尹大人，我带小蛇进来，无非是为了研习书法所用。学生一向以晋国书法前辈王右军作为习书楷模，乃至于他的一举一动，学生都以效仿而唯恐不周。
世人说，王右军书法笔走龙蛇，妍美流畅，婉转天成。学生一直迷惑，写字如何与龙蛇挂上钩？迷惑而不得其解。听闻王右军养一群白鹅在家中庭院中，日日观察，终有发现。
他的《兰亭集序》中的‘之’字个个精神抖擞，无一字雷同。所以，学生从中得到灵感，抓条小蛇观察学习，企图获取一二。如有冒犯，望大人宽恕！”
说得好像是那么回事，总有些牵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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