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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络言一脸严肃放下酒杯，答非所问，说了一句让人不安的话语。
吴煊当然明白他指的是什么，天巫山事变将起，诸王的黄昏就要来了。
经此一言，吴煊对邱络言的天赋能力愈发佩服，如果邱络言能加入紫阳仙宗，无疑相当于一台人形自走预警雷达，所有暗中的危机都无所遁形，具有重大的战略意义。
“故弄玄虚。”曹胖子嘀咕，邱络言的话太隐晦，内容又有些危言耸听，让他觉得有些不靠谱。
“未来的动荡，白玉城或许是唯一清静之地，邱兄应当慎重。”
吴煊郑重说道。
“我知道，”邱络言点头，意味深长道：“紫阳仙宗沾个仙字，自然不同于普通门派。”
但他随即又苦笑摇头，坦然相告，家族在乾元氏牵扯太深，而且长辈对白玉府处境不乐观，在局势发生变化前，恐怕难以说服家人搬迁。
“无妨，邱兄可以慢慢考虑，白玉城大门永远向你敞开。”
吴煊摆了摆手，转头对千鑫子道：“前辈，你手中可有先天阵盘？若有，就送邱兄一块，他的安全不容有失。”
邱络言大惊，连忙推辞：“吴兄使不得！太贵重了……”
“邱公子不必客气，此物于老夫而言不算多么珍贵，随手可炼制。”
千鑫子一脸肉痛，但语气很豪爽，当即取出枚八角形阵盘，递给邱络言，并仔细介绍了用法和注意要点。
他一边解释，一边打量对方，目露疑惑之色。
千鑫子在旁观察多时，看得出吴煊极其看重这位白衣青年，甚至远远超过自己这样一位王级炼器大师兼阵法大师。
偏偏，白衣青年身上没有任何修为，这里面定有古怪。
曹胖子看在眼里，心里那个羡慕嫉妒恨呐，他常年闯荡各处秘境洞府，正需要这样强悍的保命之物作为底牌。
所谓先天阵盘，类似于灵丹、符篆，属于一次性的消耗品，但炼制难度并不比法宝简单多少，同样需要在阵盘中孕育‘器灵’，优点是材料品质要求没有法宝那么高，器灵也不要求拥有足够智慧，按部就班即可。
这样一个小小的东西，论价值，恐怕相当于普通先天的大半身家。
因为，它拥有实实在在的王级力量，而且不像法宝那样有等阶要求，哪怕低阶修士拿着，也能激活阵法，发挥其全部力量。
条件合适，完全有机会坑死一尊王者！
邱络言推脱不过，又联想到自己看到的一些不详征兆，只能收下阵盘，记下吴煊这份恩情。
一场聚会结束，临走前，曹胖子似想起什么，透露给吴煊一个消息，邢无觉回到紫镜城后，便入了红叶山，再也没出来。
胖子外粗内细，因为经常探险，对于人心的把握十分敏锐，早就看出这老头不是什么好人，现在躲进红叶山，联系吴煊与玄叶门的恩怨，肯定没安好心。
“玄叶门？看来有必要过去走一趟。”
吴煊笑了笑，向家人打过招呼，便带着千鑫子离开。
城中禁空，两人没有飞行，而是慢悠悠地散步。
路过街边一些热闹之地，比如卖古董的摊位，杂耍表演的场地，艺人说书、演皮影戏，吴煊都会兴致勃勃停下来观赏，与普通人闲话攀谈。
他觉得，自己这几年生活节奏太快，不是修行就是厮杀，一直游离在正常的人世间之外，并非什么好事。
吴煊身怀人族复兴的使命，但他对于自己准备守护的这个世界，这些平凡人，了解得太少了，离他们太遥远。
不深入底层观遍人间百态，哪怕以后横扫八荒，建立一个理想的国度，也必然会出现大问题。
就像没有根基的空中阁楼，看似美好，却经受不住风雨摧残。
“网络、人工智能、清洁能源……前世科技社会追求的一切，其实这里早已实现。只不过，聪明人多是修行者，或者为修行者服务，汲取了太多资源供强者向上攀登，以至于社会形态还停留在落后阶段……这样的局面不改变，底层百姓永远不可能翻身。”
吴煊走了一圈，把修行者和普通人的两种生活看在眼里，心中升起这样一种明悟。
在这个世界，凡人太过卑微，一生创造的价值，还不如强者身上随便一件器物。
一颗元晶换取的物资，居然能供应普通家族过上百年的奢侈生活，无论怎么解释，都不可能称之为‘正常现象’。
普通人发家致富的希望，是去野外采集天材地宝，但这样做死亡率太高。
多数城民无法活着离开城池百里范围，随便一点危险就能要了他们的命，而资源丰富的乡野山村，也同样因为各种原因，无法进城换取财富，只能被动等着修行者上门收购，或者被洗劫杀戮。
吴煊来自一个人与人相对平等的世界，不希望自己的同胞做奴隶，所有人族成员，都应该做自己命运的主人。
但理想该如何实施？尤其是在保留修行者这个群体的前提下。
毕竟，山海界的人族文明，属于修行文明，而且外部威胁太多，没有修行者难以生存。
吴煊暂时想到了三点。
首先，要改变生产关系。
简单来说，就是用一种东西取代人力，让修行者群体对百姓的压榨，转移到这种东西上来，而自动化生产机器，就是最好的替代品。
在拥有器灵的情况下，机械完全不需要人工操纵，修行者定期维护便是。
这样一来，修行者对普通人的大部分压迫，会被一刀切断。
其次，是统一价值观。
凡人和修行者思想迥异，生活状态不同，若没有统一的价值观，两者必定会分化为不同的族群，互相隔离，就像曾经的天界与人间。
价值观的统一，就是你自我感觉好的地方，别人也觉得你不错。
修行者最得意之处，自然是对世界的认知更深刻，拥有的破坏力比凡人更强大。
吴煊觉得，可以利用这两点建立一个贡献制度，把修行者变成科学家和士兵，在研究上取得突破，或者守护凡人不受侵害，就能按功劳获取一定贡献，而贡献可以兑换修行资源，同时得到凡人的拥戴。
为了提升修为，满足虚荣心，低阶修行者必将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力量，由此带来的红利，是建立系统学科，拓展凡人知识面。
等到修行者建立的教育科研体系发展成熟，修行者制造的全自动产业链形成规模，天下数以百亿计的凡人才可以发挥他们的力量，人族才会实现真正的复兴，强横的中土就是现成的例子。
还有，就是实现人格和权利上的平等。
这个世界严重不公平，除去出身贵贱，主要体现在修行天赋差异，有人可以轻松修炼到先天，享有漫长寿命，而绝大部分人只能卑微地仰望。
人与人天赋上的差异，吴煊难以大规模改变，他只能尝试从两方面实施改造。
一个是绕开现实世界，打造网络信息空间，用身份模糊化的特质，以言论自由实现人格平等。
至于权利平等，体现在凡人有资格参与重大决策，能够对族群事务形成事实上的影响，为自身争取利益。
这个权利不能靠修行者施舍，或是通过律法强制规定，那是镜花水月，早晚被冷酷的现实粉碎。
还好，吴煊可以建造祖帝雕像，助百姓凝聚香火愿力，在祖帝虚影这种强大力量庇护下，凡人很有希望实现与修行者真正的平等。
“宗主，莫非有什么喜事？”
千鑫子见吴煊面露微笑，本能地感到一阵不安。
这位小爷可不是什么善类，联合猎空蝶坑死一群王者，还有收服紫猊皇的时候，都未见他如此欣喜，现在情绪如此激动，能有好事？
“没什么，我在想，天巫山的野心与我相比，显得有些浅薄可笑了，不过借他们之手打破现有格局，对紫阳仙宗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吴煊笑呵呵道。
刚才一番畅想，仿佛拨开迷雾，让他对以后的奋斗目标有了一个长远的计划，简而言之，就是用科技文明弥补修行文明的缺陷，摸着另一个世界的石头过河。
虽然计划还很粗糙，未来必然会遇到各种困难，但曙光已经近在咫尺。
千年之内，这个黑暗的世界注定要被照亮，焕发出前所未有的磅礴生机，让诸天万界的异族为之恐惧战栗。
如今，天巫山即将打破现有格局，使山海界陷入动乱，对于紫阳仙宗而言，正是一个扩张势力的绝佳机会。
每攻占一座城池，他就能建立一座祖帝雕像，无需像其他组织那样留下先天驻守，山海界凡人觉醒，不过是时间问题。
不过，在动乱初期，吴煊并不打算出击，顶多收留投奔过来的王者。
其他势力的强者，死得越多越好，不然计划开展时也会成为敌人。
“敢问宗主的野心是？”
千鑫子声音微颤，感觉一股寒意从心底冒起。
天巫山密谋颠覆整个天下，建立以巫师为主宰的统治，为此暗中控制大量强者，在巫器中豢养魔怪，对所有势力都造成了生死存亡的威胁。
他难以想象，与什么样的野心相比，天巫山的所作所为才会显得‘浅薄可笑’。
“具体的理论告诉你也听不懂，简而言之，是动员凡人，让他们拥有媲美修行者的力量。”
吴煊淡淡一笑，背负双手往玄叶门方向走去。
千鑫子大惊失色，天下凡人亿万万，若全部媲美修行者，恐怕连天界都能掀翻了去。
他心神不宁，皱眉苦思，发现除了愿力，根本找不到其他实现这一目标的方法，而单凭愿力，必然是不够的。
“夏虫不可语冰啊。”
最终，千鑫子苦笑着摇了摇头，加快步伐跟上吴煊。
半个时辰后，两人终于来到红叶山脚下。
吴煊正准备登山问罪，忽然脸色一变，似感应到了什么，目中浮现出万分的震惊与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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