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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偏殿沉默着坐了几个时辰,直到天光熹微,落入天穹,洗净昨日万物铅华。
黎蓝旭处理完奏疏,再抬头时,今羽非已经坐在软椅上睡了过去,也不知睡了多久,黎蓝旭的视线和着天亮之前的微光一寸寸滑过他的脸,好像是扰动了他,他轻微地皱起了女孩子一般秀气的眉。
黎蓝旭转头瞧瞧窗外,起身长出了一口气,走到案边将今羽非横抱起,小心翼翼地放在一旁的软榻上,拉好薄被,便走了出去。
等到今羽非悠悠转醒,黎蓝旭早已不知去向,只剩身上的薄被和藏在被角的黑檀木香告诉他这是黎蓝旭给他盖上的。
“啧,这一觉睡得,好像落枕了…”
今羽非起身,脖颈处传来一阵强烈的痛感,把今羽非的瞌睡虫一下子驱赶了个干净。
今羽非随手给自己按了按,缓解了一下,便推门走了出去,刚一开门——
好家伙!
外殿齐刷刷地站着两排大臣低着头听一位大臣正在说些什么,小皇帝坐在主位上,黎蓝旭坐在他旁边的客座上,捏着眉心,面上淡淡的,透出矜贵果决的气场。
瞧见今羽非出来,也只是淡淡地瞥今羽非一眼,朝他招招手,示意他过去,除此之外没有过多的表情。
今羽非走过去,准备坐在黎蓝旭旁边的椅子上,但看到大臣们齐刷刷看过来的目光,他的屁股还没落座就弹了起来,茫然地看看大臣们,又看看小皇帝,最后把求救的目光投向黎蓝旭。
“看本座干什么?坐。”
黎蓝旭两指点了点两人之间的茶案,示意他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今羽非:这些老头子吓我一跳,我还以为要把我拖出去弄死呢。
今羽非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故作讲究地理了理长衫,便在一旁坐下。
“李大人,本座前几日去江南巡查,路过赤节县,听说了一些李公子的趣事。李大人近日所讲的可不如那些趣事有用。”
黎蓝旭啜了口茶,把玩着小巧的琉璃盏。
琉璃盏晶莹剔透,在黎蓝旭的指尖盈着玉润的光泽,衬得他的手都白润几分,更胜羊脂。
今羽非看得出神,说话的同时,黎蓝旭用余光瞟见今羽非的眼神,以为他也想喝茶,便挥手示意一旁伺候的人给今羽非也上了一盏茶。
茶盏送上来的时候,今羽非还有些疑惑,看了看黎蓝旭,又看了看茶,这才明白过来,便也学着黎蓝旭,抿了口茶。
果真是好茶。
“这茶怎么样?”
黎蓝旭并未听李大人的徒劳解释,却转过头来问今羽非。
今羽非笑着说:“香气高洁细腻,新鲜悦鼻,茶汤清亮,饮之口感鲜爽,回味甘甜,最适合心气浮躁之人清心静气了。”
今羽非:我会的词都说出来了,你要是还问我,我可跟你玩命。
黎蓝旭会意,放下茶盏,将其倒扣在桌子上,一双桃花眼转向立在一旁的臣子,扫了一遍,停在李大人身上。
“既然如此,陛下便将此茶赐予李大人吧。臣瞧着,他此刻最适合清心静气。”
小皇帝自然照做,李大人恨恨地领了恩,刚准备离开,黎蓝旭出声喊住了这位着急回家揍孩子的李大人。
“陛下还未曾赐恩名,李大人哪里去?”
“还请陛下赐名。”李大人跪于殿前,俯首问道。
小皇帝看向黎今二人,黎蓝旭则悠闲地看向了今羽非。
今羽非:又是我?行!不就是阴阳怪气他嘛,小爷我最擅长这事了。
“恩施玉露。如何?”
好一个恩施玉露,说是陛下所赐,其实是黎蓝旭塞给他的,一句“恩施”最阴阳怪气不过了。
“甚好,就这名字吧。陛下以为呢?”
黎蓝旭的声音慵懒,看不出昨夜的倦意,许是强压下去的。
小皇帝点头,“好。就依你。”
众大臣跪安退出大殿后,黎蓝旭长叹了口气,紧抿起唇,用食指的指节大力地揉着眉心,用力到指尖都有些泛白。
“灿儿,蓝旭哥哥有些累,让他歇一会儿吧。走,你带我到花园去瞧瞧。”
今羽非拍了拍黎蓝旭的肩膀,带着小皇帝走了出去。
花园里,娇花遍地流芳,今羽非带着小皇帝走了走,在远处的亭子里瞧见一位气度雍容的贵妇人。
想必是传闻中的那位太后娘娘吧。
今羽非不欲久留,此刻又恰好有人来催小皇帝前往万经阁上课,两人便分开了。
他原路返回,到了正殿,却发现黎蓝旭又坐在了案前,第二次批阅一些重要的奏章。
天早已大亮,斜斜地刺进窗户,落在黎蓝旭的手侧,白里透红,煞是好看。
对于今羽非的归来,黎蓝旭并没有什么惊讶的表示,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又执笔,在奏疏上写下朱批。
今羽非在案上随手拿起一本尚未第二次批示过的,打开一瞧,原是东南偶有外敌猖獗,地方官叫苦不堪,请求朝廷下示。
黎蓝旭分出一些视线来瞧见今羽非看得起劲,便起了要逗逗他的心思。
“瞧了半天,你倒是说说,瞧出什么了?”
“东南真乱。”今羽非放下奏疏,憋出四个字。
“没了?”
“查清哪国商贩带来的便好。大鄢东南临海,并无小国,如此想来,必是跟着某户商贩来的。”
黎蓝旭笑了,点点头:“说的倒也是对,查清之后呢?”
“打呗。打怕了就好了。”今羽非给出了一个简单粗暴的答案。
今羽非看黎蓝旭欲言又止,便开口道:“不用感谢,我就是这么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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