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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箭仅有一支，但它属于黎蓝旭。
“全力攻城！”
今羽非的声音乍破静寂的夜空，将城内城外的人心全都激荡了起来。
他的话砸到地上，藏身树影中的西厂前锋队齐刷刷地涌了出来，随即便是措手不及的守城军急匆匆地护上城墙。
此起彼伏的冲杀声将一千多人的队伍硬生生地衬托成了数万人。
驰骁还在城墙上，并无武功的方严站在队伍的最后。
也就是阴影里，神情淡然，但那双眼里，哀戚，全都是哀戚与愧疚。
方严紧抿着嘴，直勾勾地看着驰骁。
他在一片人声鼎沸中看似独善其身，却又身在其中，无法自拔。
今羽非骑着马，一马当先，冲到城墙下时。
他看到驰骁在笑，随即便自己割断了绳子，单手扯着绳子直接攀上了城墙，随后身影便隐在了高大的城墙后。
今羽非来不及转身看方严，手持马鞭便冲到了城墙根。
“开城门！”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声，随即城门便轰隆地开了一条缝，继而尘土飞扬。
给从城门透出来的光画出了形状。
今羽非：丁达尔效应活了，丁达尔效应活了！丁达尔！
门里是黎蓝旭，他脸上沾了些灰尘，显得有些狼狈。
他单手持着绣春刀，另一只手把着城门，冲到今羽非身边，一把攥住马的缰绳。
他飞身上马，勒转马头，猛夹马腹，胯下的马儿便向远离战场的地界窜了过去。
马儿冲到方严身边，黎蓝旭一把将今羽非抱下马，对着身后的人大喊：“齐灵！护好你家公子。”
今羽非还没等反应过来，黎蓝旭便转身投入了战局，自己身边的人已经换成了齐灵和方严。
“淮肃？”
今羽非喊了方严的字。
因为他发现方严的表情不太对，像是失了魂，直勾勾，眼神好像也没有聚焦，整个人僵硬得很。
“……嗯。”
方严好歹也算是应了他一声，但没有转头看他，双眼重新汇聚在驰骁消失的那个地方。
直到……
直到驰骁的身影重新出现在城墙上，脸上溅了些血，手里握着刀，朝着方严所在的方向拼了命地挥着。
或许是驰骁的笑太耀眼，再加上方严这木头的表情，给今羽非急得要命。
今羽非一边盯着黎蓝旭的情况，一边执起方严的手，朝城墙上的那人招手。
黎蓝旭那处的战况尚好，他单手捞起临时制作的旗子，骑着马在队伍的最前方。
军士身上的甲胄互相碰撞，发出沉闷的金铁叮当声音。
队伍在黎蓝旭的指挥下队形舒展，化成一柄巨大的弯弧刀锋。
“杀。”
随着黎蓝旭的声音腾起，喊杀之声，声震九霄。
群马飞驰，精骑如破水之箭，狠狠扎入了数倍于己的人马之中。
在敌军中撕开一道血口。
黎蓝旭，我在看着你，我一直在看着你的背影。
其实也很好，只要你好好的，一往无前，我永远在身后也挺好的。
有人护着的感觉……真是不错。
在这种场景下，想着这种情感的今羽非有些格格不入。
单说实话，今羽非第一次经历真正的战争，满脑子都是控制不住的混沌。
刚才的冲锋，此刻的思绪，全都是凭着单纯的一口气。
耳畔响起呜呜的号角声，马匹嘶鸣，金刃相击。
急促的脚步声如越来越密集的鼓点，每一个音节都敲落在人心口。
惊得人心跳也跟着一同快起来。
高头大马环绕，刀枪兵戈如林。
数不清的火把连成一片望不到边的火浪，如燎原一般，迎面烧来。
烟雾升腾，映得明月黯然，繁星蒙尘。
火舌卷处，大地震颤，尘土飞扬。
惊天动地的喊杀声仿佛带着回响的怒潮，滚滚而来，令人骇然。
越来越近的火光越来越亮，和森冷的刀兵寒芒交互成一条条斑驳扭曲的光影。
映出一张张年轻的面庞，肃穆而坚定。
人群中，黎蓝旭玄衫白马，旌旗飞扬，入鬓的长眉微微扬起，温和如玉的侧脸英风乍现。
他不知从何处缴获了弓箭，拉弓搭箭，眨眼之间，那一抹星芒如电，挟着烈烈劲风，离弦而去。
百步之外，一人一马，马还在向前飞驰，马上的骑者却被一箭穿心，当场毙命。
那人，正朝着今羽非这处冲过来。
一股隐约的血腥气从远处飘来，循着气味而行，来到战场之后的地方。
眼前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十具尸体，每一具尸体都头破额裂，肢残体破，脑浆四溅，血水横流。
滴滴血水渗入泥土之中，泛出一片黑红之色。
空气中的血腥气更加浓烈了，引得一群食肉的飞鸟在空中盘旋，发出阵阵嘶哑的鸣叫声，令人毛骨悚然。
“转过去！”
黎蓝旭朝着今羽非放声怒喊了一句，带着浓厚的血腥气息涌到今羽非的身边。
今羽非没有回应，仍看着他。
黎蓝旭没有空闲时间再管，只得转过身去，迎不知何时下了城墙的驰骁。
驰骁也是少年英雄，他身着藏蓝战袍，袍角在身后猎猎飞舞。
手中缴获的银枪仿若一道银色的闪电。
横扫间，持刀迎一的十多人钢刀生生折断断刃飞出，火把掉落，虎口震裂。
枪上余力未尽，又重重击在他们腰间胸前，带倒一片!
“淮肃！”
隔着人群喊方严的名字，方严好像长出了一口气，往后退了几步。
他后背靠在了树上，整个人都松了下来。
战争爆发的激烈，结束的也快得很，等今羽非消化完这一切事实。
黎蓝旭已经安排尘一入了城，自己则出来接自家先生。
天地间，血战之后，伏尸处处。
浓烈的血腥味仿若来自九幽地狱，掩得星月失色。
连带着远处地平线上那一道黎明前的青白曙色也说不出的凄惨苍凉。
今羽非站在原地瞧着黎蓝旭骑着马向他奔过来。
他看不到周遭的残忍景象。
他只能看到黎蓝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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