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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不过一瞬，姜月芽就被人逼到了土坡之上。
面前十余人手上的长刀还反射着光，照的她睁不开眼。
若是强行冲过去，别说她，许是连包子也会命丧于此。
耳畔的风因没了树干的遮挡，越发吹的疯狂，姜月芽就在风沙之下，看到了土坡旁边的景象。
许是慌乱过后，在生死面前的姜月芽十分冷静，她微不可察地摸了摸包子的头，而后小声低语了两句，随后从马上跳了下来。
来人见状对着她纷纷冲了上来，包子趁机飞速地跑了出去，适才的“吭哧”变成了巨大的嘶吼，听的人心惊胆战。
电光火石间，姜月芽拔开竹盖，而后在那靠近的长刀劈下来之际，朝着土坡一跃而下。
这处的打眼和突兀，全因着是半山腰上多出来的悬崖峭壁。
下头隐约能瞧见一片碧绿，但姜月芽知晓，饶是在半山腰，她这一跳，可能也会要了她的命。
可在长刀面前，姜月芽还是选择了放手一搏。
高束的长发因着下坠的风力太大而松散开，头上的带子连同小簪瞬间掉落崖底。
姜月芽闭上眼，溢出的泪珠还未凝结便被打散。
明明落地是瞬间之事，可她的脑海中，却走马观花地闪过了许多画面。
不知若是顾应淮知晓她不在了，会是何种神情。
在呼啸的烈风之中，姜月芽突然想，如果可以再重活一次，她或许，还是想回到王府。
......
围猎场外头的众人正在热闹的饮着茶吃着小点，适才马匹受惊的事竟未传来半分。
顾应淮在高座上，因着心中莫名的烦躁，周身的冷冽之气越发明显。
而就在下头的人正在高谈阔论时，远远传来了一阵骇人的嘶鸣声，惊恐急迫，好似用尽了全力，听得人心中紧张不已。
顾应淮心下一沉。
视线中同林一焦急的脸色一起映入眼帘的，是一匹洁白的大马。
它朝着众人所在之处冲了过来，侍卫正欲提刀拦下，却见顾应淮瞬间起身，身形一闪，便跃到围场之中，一脚踢开那动手的侍卫，眼神宛如冰渣一般。
约莫是他尝到了难得的慌乱，翻身上马之际，顾应淮竟晃动了身子，差一些便要从马上摔下。
“林一，带兵进围场！”
“混账！”
听见皇上发出怒斥，围场上所有的侍卫纷纷挡在顾应淮面前。
包子越发焦躁，一路的嘶鸣让它有些失力，但它始终不停地发出声响，焦急不已。
顾应淮心中的不安愈发浓烈。
他接过天冬丢来的长剑，不过片刻，便划开了眼前逼近之人的脖颈，在鲜血四溅之际，将隐忍的狠戾全数释放。
甚至连那白色的马匹，也染上了这滚烫的骇人之色。
“王爷快走！”
天冬飞身而至，逼退想再次上前的侍卫。
外头台子上的人瞧见这一幕都失了声，惊恐诧异遍布众人脸色。
顾应淮手握缰绳，眼底猩红，在飞奔而去之前回过头，看向那高座上的人。
“今日若敢阻拦本王的兵，无论是谁，一律格杀勿论！”
带着凉意的秋风突然透出了冬日的寒凉，似冰刀落在他心口，划出无法愈合的痕迹。
许久未出现过的嗜血阴郁在顾应淮胸口横冲直撞，将那些心口划开的裂痕再次撕开，好像在不停地提醒着他。
那个人，好像刚靠近不久的那个小姑娘，可能要离开他了。
悲恸和绝望将他的灵魂烧了个干净。
如果一切都是一场虚无的梦境，或许他只会沉浸在父皇的冷漠和母妃的离世中，冷眼看遍这世间的生离死别。
或许他会依旧在战场厮杀，不谈情义，不畏生死。
可偏偏小姑娘灵动娇俏，像一抹春日暖阳，一点点的照进他心底那座黝黑冰冷的宫殿，驱散了曾经差一点要将他溺死的黑暗。
他看着她从胆怯、害怕到相信和依靠，看着她从最开始狡黠又讨好的笑，到后来透着担忧和心疼的眸光。
看着她一边舍不得自己的神药，一边又毫不犹豫将唯一保命的药丸放进他的嘴里。
看着她明明不服输的性子，却因着他的身份，尝受到如此多莫须有的刁难和为难。
顾应淮此生，没有哪一刻有眼下这般自责和绝望。
若不是他的自负，若不是他选择相信一次高座上那所谓的父皇，若不是他一直守着母妃的遗言，答应护着他的江山，护着他的性命，顾着他的身子，今日，他又怎会摔得如此狠。
他本就是活不长的人，是她，阴差阳错地来到他身边，将他治好。
治好了他的旧疾，治好了他心底结痂的过往。
飞奔的大马渐渐停下步子，在悬崖处焦急徘徊，随后仰头发出悲烈的嘶鸣。
顾应淮身子一晃，从马上坠落，一眼便望到了幽深的崖底。
碧绿一片，明明瞧着是生机，却交织着死亡的气息。
带着人赶来的天冬停在远处不敢靠近，手中的长剑瞬间掉落，旁边已经站了好些因着暗号赶来的侍卫，可却是一片安静。
她呆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不敢相信那个甜甜地唤她天冬姐姐的姑娘，竟是在此处失了踪迹。
也不敢相信，这般清冷矜贵的王爷，此刻竟同失了魂一般，如佝偻的老者，瞧的人心中苍凉。
不知过了多久，那处的人终于回过神，突然翻身上马，猩红眼底透着骇人的冷冽。
“去崖底，给本王一寸一寸的搜！”
围山不止一处，一整片都是林木茂密，雄奇秀拔，远远望去山峦叠起连绵不绝。
许多地方，连人都难行，更别说马匹。
顾应淮将包子的缰绳递给天冬，暗哑着嗓音。
“分开寻，这一处本王亲自去。还有，让人带回去好好照顾着，她喜欢这马，若是回来瞧见这马伤着了，许是会心疼。”
“是，王爷。”
天冬喉间溢出哽咽，垂下的眸子中渗出水光，只一瞬，便汇成了滚烫的泪珠，因着她半低的头，一颗颗滴进了脚下的泥土里。
顾应淮让人一处一处的寻了过去，自己则跃上峭壁，穿过那因风雨而吹打出来的半人宽小道，踏进了比人还高的荒草枯枝里。
赶来的林一试图劝阻，但在看见旁边的天冬后，突然将出口的话隐在了喉间。
世人都道王爷狠戾无情，但偏偏这狠戾的人，遇情一字，更难自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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