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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如楠无奈地苦笑:“不会。”
段羡辞只能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长叹一声:“我现在已经不要脸皮了,只希望你妈能同情一下我,看在我这么低声下气的份儿上别再来践踏我脆弱的心灵了。”
“你真的是很怕我妈啊。”谢如楠从没见段羡辞这样胆战心惊过,张嘴咬了咬他的下巴,“那你要更努力表现才行。”
他立刻来了精神,“你指哪方面?”
谢如楠翻个白眼,“别总想荤段子,我是说,要让我妈感受到你的诚心,这是要靠时间来证明的。”
段羡辞表示认同地连连点头,“我知道,你放心,这个我肯定不会松懈的。”说着说着就有些困意上头,他像抱着布偶一样地缠绕着谢如楠,“其实我真的很希望她能同意我们在一起,能被父母祝福的婚姻才能圆满。”
谢如楠将脸埋进他胸膛,心里有些酸楚,只能更用力地抱住他。
已经数不清有多少个日夜像这样相拥入眠,爱人的体温令漫长的夜晚都变得柔情万丈,在半梦半醒之间,谢如楠回忆起晚餐时,谢母曾以一种极为不能理解的表情问她:“楠楠,你究竟爱他哪里呢?你从来都不是肤浅的孩子啊,除了那副皮囊,他吸引你的到底是哪一点?”
这个问题让谢如楠失神了很久。
除了皮囊,她爱段羡辞的哪里呢?
想必女孩子们为什么喜欢他,他也是知道的。
可也许,只有她,连他面具下的血肉模糊都一并爱慕。
“我可以让他做他自己,他也可以让我做我自己。”谢如楠的声音很轻,微微有些颤抖,她回答谢母说:“我曾经想过,像他那样无论在哪里都闪闪发光的人,就算狼狈地一无是处,也仍旧会得到爱的。所以,能代替我爱他的人在哪里都能找得到。可是,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接受他的爱。”谢如楠抬起眼,凝视着谢母:“段羡辞的爱很沉重。”
他是一个典型的马基雅维利主义人格,曾经疯狂地拼搏与追求名利让他缺乏了那么一点点人情味儿,和他自己也很清楚,只有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他的身上才会散发出人间烟火的气息。
他只是个人,是个男人,不需要被众星捧月,他需要的是能够接受他脆弱、崩溃、绝望的瞬间,而不是仰望着他站在巅峰云端。
“他需要有人和他一起站在他的领域里。而我需要有这样一个人可以懂得我能够为他带来这样的领域。妈,我不喜欢平凡的男人,我爱他是因为他不平凡,我也并不平凡。他对我足够耐心与真诚,了解我,能够摸清我的脾气与性格,愿意听我诉说,哪怕是不开心的负能量。我和他一起成长到了今天,一步一步,他使我变成了如今更让我自己喜欢的我。”
“我们愿意读一样的书,吃一样的食物,走一样的路,尊重彼此的想法,这些细枝末节,这些珍爱,都是非彼此不可的,坚定。只有势均力敌,才会事事有回应。”谢如楠略显羞涩地微微笑着,眼里却含着随时都会溢出的泪水,“再也不会有这样一个男人与我一同体会、经历我人生里所有的重要过程了。”
他们两个早就像是血肉相连的灵魂,强行撕扯分开,皮肉会撕烂,筋骨却还是连着,斩不断的,“没有他的话,我的一切都毫无意义,他也是一样。我们需要彼此,至于你担心的那些事,我保证永远不会发生。”
谢母望着女儿,心里默默地叹气。就好像倦了,因为他们两个连这份保证都可以做到一模一样。
这让谢母回想起自己年轻时的过往,她和景父也曾在自己父母面前这样信誓旦旦,哪怕父母非常不看好他们的婚姻。
思及此,谢母垂下眼,到底还是忍住了泪水。
是啊,或许她只是害怕重蹈覆辙罢了。
而谢如楠接下来的话,就仿佛是年轻时的自己对父母的承诺,她说:“我会用全部时间证明给你看的,一辈子很长,我们会证明的。”
谢母再没有什么,她沉默了很久、很久。在晚餐结束的最后,她虽未妥协,却也不再固执己见。而在宾馆门口分别的时候,她对谢如楠说:“你要记住一点,这是你自己的人生,不是我的人生,所以今后,你必须要自己来负责了。”
无论出现什么后果,都要为自己的人生做出偿还。
谢如楠却露出了笑容,很感谢地抱住了她的母亲,“谢谢。”
谢母拍着谢如楠的背,就像是在抱着曾经年幼的孩童,也像是在抱着过去的还是少女的自己。
是,一辈子很长,长到可以验证所有承诺。
一辈子又很短,短到承诺还未实现,美好就都已经分崩离析。
谢母只是希望她的女儿,不会像她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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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春节,新加坡似乎更重视元旦。临近年底,这边也开始有了新年的气氛,谢如楠也开始正式休起了假,段羡辞的公司业务也处于淡季时期,两个人的生活节奏慢下来,时常会出没起附近的超市来购置生活用品。
由于谢母在奥地利忙着工作上的事情,即便是春节也不会回国,她也就没有强硬地要求谢如楠回到老家过节,偶尔打来几通电话叮嘱她照顾好自己,全然没再提及过段羡辞的名字。
谢如楠觉得母亲是面子上过不去,但心里已经开始在试着接受段羡辞了。
倒是景父对段羡辞的印象很好,视频的时候总亲切地喊着他小佟小佟,还说有机会见面的话要一起喝个不醉不归。
而在元旦的前一周,谢如楠和段羡辞首付的小房子也开始进入了装修阶段,在这期间,同事们总会约谢如楠打麻将和跳交际舞,所以大部分时间都是段羡辞在安排装修的事情。
打电话给谢如楠的时候,她很少会接,发微信也经常不回,在李航年底又出差到此地的时候,他忍不住和李航抱怨了一句:“风水轮流转。”
李航以为是暗号,接出下句:“天道好轮回?”
段羡辞叹了一口气,“以前都是我不回她消息,现在换我整天找不到她人在哪里。”
李航听完,哈哈大笑起来,同情地拍着段羡辞的肩膀竖起大拇指:“兄弟,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啊,出来混的果然都得还,看开点吧,一辈子忍忍也就过去了。”
段羡辞嘴上没说,心里也还是有点不甘心。
但他的这一丢丢不甘心也因为谢如楠时而送给他的小恩小惠而化解得干干净净。
“今晚的汤做的真好吃。”她会在说这种夸奖的时候轻抚他的背,掌心的温度穿透衣料,融合进他的心底。
也会在他早晨上班的时候喊一声他的名字,再附送一个分别的吻,以及恰到好处的微笑。
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细小点滴却是他每天好心情的动力,以至于他每天下班都要雷打不动地跑回她的公寓里做晚饭,并且,还会送她一束她喜欢的花,保证每天的样式都不同。
合伙人秦老板有点不理解似的,总是以一种“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语气来提点段羡辞:“这么好看的一张脸不是完全可以为所欲为吗?我要是你的话,不仅要我老婆围着我转,还会让所有女人都听我发号。”
段羡辞只说“那是他以前玩腻的游戏,已经没兴趣了”。
“那也不用这么惯着她吧?”
“我觉得我还可以做得更好。”
秦老板翻翻白眼,放弃拯救,但也有点好奇地追问:“你们好像认识很多年了,在一起这么久,就没倦怠过吗?”
段羡辞想了想,挺怀念地说:“可能是因为在我看来,她一直都是高中时的样子,所以就忽略了时间,也就没机会去产生倦怠心理。”
秦老板点点头,立刻做出“我懂”的表情,“这个我倒明白,因为我和我老婆是大学同学,只有在她身边的时候,我才感觉自己还是个年轻人,这种心情的确很珍贵。不过,你们也快三十了吧?得考虑结婚了,抚育下一代也要趁自己身强力壮嘛。”
结婚。
好像还无法考虑得这么远。
尽管段羡辞的合伙公司在现在已经上市新加坡,但谢母的态度也还是个难关。元旦前三天,段羡辞和谢如楠看到市中心的大厦液晶屏上挂着自己公司的广告,他转身对她说:“我决定说服李航跳槽都我们这边做新项目,你觉得怎么样?”
谢如楠笑笑,“那就终于实现了你们大学毕业时要一起创业的梦想了。”
段羡辞揽住她肩膀,“你的梦想呢?现在实现了吗?”
谢如楠和他一起慢悠悠地走过马路,期待地说:“我的梦想也一定很快就能实现。”
结果刚过完元旦,“意外”就出现了。
谢如楠怀孕这件事,是被跑来新加坡跨年的宣小晴发现的。
事情来的有点突然,谢如楠压根还没有心理准备,段羡辞在得到确切消息后,也有点懵懵的,加上宣小晴、程?和李航,五个人坐在段羡辞的公司一楼开起了小会。
“至少要先领证了。”李航表现得像孩子爸一样焦急,他叼着根烟走来走去的,“那是不是要落新加坡户口了啊?”
段羡辞非常不悦地瞪着他:“你是孩子爸还是我是孩子爸?台词都被你说了,我说什么?”
李航直接以“干爹”自居,“那我多少也要尽干爹的职责,至少要在精神上为你们焦急一下。”
谢如楠惆怅地叹息道:“我昨天还和同事跳拉丁舞,跳完了又去健身房做了十分钟的平板支撑,还吃了冷饮。”
段羡辞听了都后怕,悲痛地伸出双手抹了一把脸,“我儿子将来肯定会‘感谢’你这么折腾他的。”
程?贼眉鼠眼的幸灾乐祸:“老板,你想要儿子啊?看不出来你还挺重男轻女呢。”
段羡辞透过指缝赏他一个冷眼,“是女儿太娇气了,我养不好,儿子扛揍。”
程?还是笑嘻嘻的:“反正你速度比我快,要说还得是你,无论什么事都能抢先我们一步。”
宣小晴实在不能理解这群臭男人在关键时刻的站着说话不腰疼,眼下最关键的是要重新调整一下正确的程序和过程,她捋着项目一个个的说:“先领证,再办婚礼,但现在结婚都要提前半年订酒店的,再等半年孩子都要生出来了,肯定不行,所以就先领证吧,婚礼简单点跟上,也是没办法的事。”
“不行。”段羡辞当即否决,“婚礼不能简单,而且现在也不能谈婚礼。”
宣小晴还以为段羡辞要走渣男路线,正要发火,谢如楠却慢条斯理地说道:“的确是打乱计划了,我妈现在还不同意我们两个的事情,要是被她知道了,肯定要功亏一篑。”
宣小晴、程?和李航面面相觑,这才在今晚知道了谢母是个王母娘娘,从始至终都在反对瑶池仙女和天庭男仙双双思凡。
最终经过一致讨论,大家决定先斩后奏。
等到宣小晴和程?回去宾馆前,也极不放心地叮嘱段羡辞要如何加倍照顾谢如楠,还指责李航以后不准再吸烟,更不准在谢如楠面前吸烟。
剩下谢如楠和段羡辞走回公寓时,段羡辞还有些状态之外地询问谢如楠:“真不是我没关心到位,而是你的确没表现出任何不同平常的情况,何况我一直都……”挺小心的。
谢如楠也很忧愁,“是啊,我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全身上下不难受,加上前阵子都在为我妈的事烦心,就没注意到大姨妈好几个月没来。”
“这下计划全乱了。”段羡辞头疼的不行。
谢如楠睨他:“你这么不高兴?”
“也不是不高兴,其实挺高兴的。”他纠结地说着自相矛盾的话,“但就是会显得我缺乏诚意了。”
谢如楠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以为他是在担心自己妈妈,便试图暗示他:“其实上次我和我妈单独谈过了,关于我们两个之间的事,我觉得她应该——”可以理解的。
结果话还没说完,段羡辞就非常正式、严肃地停下脚步,站到她面前,很认真地皱着眉。
“咳。”他清了清嗓子,表情比较紧张,也不知道他在紧张什么,“那个……我之前倒是背过几次,不过一直觉得不会这么快,还差一些关键词没背好。”
谢如楠有点想笑,但忍住了。
“小谢。”他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但他在努力控制。
谢如楠看到他从卫衣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方盒,她的脸色变了变。
他打开那个盒子,仿佛很久之前就已经准备好,因为盒子的边角都有轻微的磨损,一定是总反复打开查看造成的,“我还是很贪心地想要今后的每一天都和你一起度过,我甚至希望自己能长命百岁,这样才能会和你在一起多一点,哪怕只多一点点。因为我爱你,每时每刻。”
谢如楠抬起头,凝视着他的眼睛。
段羡辞努力又小心地问道:“所以,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不是嫁给他。
也不是娶走她。
他用了“结婚”这种平等、公平的字眼。
谢如楠又笑又哭地接过小方盒,点点头,“我愿意。”
再接下来,她被拉进他的怀抱里,他如释重负地感慨道:“我刚刚比求你原谅我的时候还要紧张。”
“我不可能不答应你的。”她发现他真的在抖。
“但是我没有准备花,也没安排好,一切都太突然了,又不得不现在赶快求婚。”他毫无逻辑地嘟嘟囔囔,最后总结了一句:“我恨我儿子。”
谢如楠破涕为笑。
“怀孕是什么感觉?”他的声音轻轻地响在她耳边。
“没有感觉,不过最近的确有些嗜睡。”
“那……我们找个时间一起回去和你妈兴师问罪吧。”
“啊?”
他“啧”一声,“擦,说错了,是负荆请罪。”
谢如楠轻笑,“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时刻准备着。”他信誓旦旦且无比坚定,“要我在大暴雨中跪上三天三夜都是小菜一碟。”
谢如楠哭笑不得,抬起自己的右手,看到戴在无名指上的戒指,忍不住地上扬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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