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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他忙碌的身影,她终于开口说出了一直想说的话:“沈公子,多谢您救了我。”
孔聿黎坐在篝火旁,隔着明亮的光焰,抬眸看她。她洗得发白的衣服上全是补丁,发髻上插着一根荆钗,素面朝天,脸上还沾了些灰土,可是火光却在她的瞳孔里跳跃闪烁,一种蓬勃的、永不枯竭的生命力闪耀在她的周身,让她像太阳一样散发着温暖而坚毅的光芒。
和他年幼时的幻想一样,她就是一切美好的化身。
他很想说:我不是沈公子,我是你的未婚夫,我是非非的父亲。可这一刻,他却犹豫了退缩了,他很愧疚,如果两年前仔细调查过那些针对她的流言,也许她就不必承受这么多无妄的苦难。如果现在把事实说破,她会怎样想?会不会接受自己?
一个月前,他还因醉酒冒犯过她,看她今日依然冷淡的样子,似乎还耿耿于怀。像她那样骄傲的性格,若知道真相,会不会以后躲他远远的,甚至带非非远走高飞?
他心烦意乱,纠结犹豫之际,说出口的话就变成了:“不必客气,我是在报你先前的救命之恩。”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整个山洞回响着烤兔肉滋啦滋啦的声音。
“你…”
“你…”
两人忽然异口同声地起了话头,孔聿黎赶紧道:“你先说。”
“敢问沈公子,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孔聿黎不敢说自己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便隐去了部分实情,笼统解释道:“我昨晚回临溪,碰到几个盗贼在当铺杀人劫财,他们言语间提到还有要事要办,我跟踪他们一路来到此地,没想到正好救下了你。”
“原是如此,谢过你了。”
“那你为何会被绑架?”
“我…”柳渊澄不想提自己的身世,便也随口含糊道,“我拿了家里一点值钱的东西去典当,换了些银子,可能正好被人盯上了吧。”
“你莫担心,回临溪之后,我会将此事报给衙门,查个清楚。”
“不…不必了吧。”柳渊澄一怔,有些紧张地摇头道,“都是些…亡命之徒,贪财而已…”
孔聿黎只是稍稍试探,她就肉眼可见的慌乱。他观察着她讳莫如深的表情,便知绑架一事应有内情,也知现在不能刺激她,便安慰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多谢沈公子。”她的脸不由自主地红了红,下意识垂下脑袋,目光扫到他的衣角,只见水珠像断线的珍珠一样往下滴,她忙道,“你衣服湿了,要紧吗?”
“不要紧。”孔聿黎看都没看衣服一眼,手上的动作忙个不停。
兔肉已经烤得流油,整个山洞都香气四溢。孔聿黎取下一串兔肉,用匕首划了几刀,芭蕉叶一裹,递到柳渊澄面前:“尝尝,小心烫。”
柳渊澄接过一尝,虽然没有盐,鲜味淡了些,但烤的火候掌握得极好,外皮焦而不老,肉质又酥又嫩,香而不腻,堪称佳肴。她不由得好奇道:“沈公子,没想到你烤兔子的手艺这么好。”
孔聿黎笑了笑,道:“我自小在军营里长大,跟着我父亲南征北战,风餐露宿是少不了的。我们在荒漠上打仗或者进山剿匪,有时候粮草跟不上,只能就地取材,逮到什么吃什么。兔子已经是上等的食材了,有时候只能吃黄鼠、蛇甚至是虫子。”
他这一说,好像打开了话匣子,絮絮叨叨讲述了很多在野外捕猎的趣事。柳渊澄安静听着,心中却冒出了许多疑问。向来话少面冷、不近人情的沈明,今天似乎变了个人,心情奇佳,滔滔不绝地说了好多话,以至于显得有些刻意地在维持两人之间的气氛。
他这是怎么了?
她一边听一边思考,难不成…他看上自己了?不,不可能,她蒙昧的过去尚且不提,不过是一个夹缝中求生存的单亲母亲,身无所长,性格孤僻,除了一张脸勉强有些秀色,其余方方面面皆泯然众人,像他这样家世卓然的人怎么可能会看得上她?
她的思绪正云游天际,忽然被孔聿黎的声音叫了回来:“三娘,我刚才说的提议,你可愿意?”
柳渊澄一愣:“什么提议?”
“先前的事情,是我酒后唐突,在此郑重向你道歉。我月余不在府上住,现在园子里花草杂乱,故还想请你去指点一二。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像府上其他人一样住在府里。若你担心非非和木婆婆,也可以让她们一起住进来。”孔聿黎说得客气,目光对上她的双眼,诚挚而恳切。
柳渊澄怔住片刻,确认自己一个字也没听错。他不仅很君子地请她回去做花草匠,还邀她住到沈府里去。
他这是何意?
她费解地想了半天,仔细回忆一个月前在凉亭中的事情,终于抓住了一个点。他酒后曾亲口承认,对她的浪荡行为是因为把她看成了某位旧人。就算他对自己有一点点的好感,也无非把她当成替代品罢了。
她这辈子过得再穷困不济,也绝不会借此上位,更不会委身当任何人的替身。思及此,她坚定地摇了摇头,婉言拒绝:“沈公子,谢谢你的好意,我住在明德巷多年,对左邻右舍也有感情,搬走怕是不习惯。”
孔聿黎见她仍心有芥蒂,心知急不得,更是断了现在就相认的念头,只能慢慢修复与她的关系,等一切自然而然水到渠成。于是,他也不勉强,便道:“我明白,没关系。不过木娘子,你的园艺造诣之深远胜他人,以后我若碰到了什么问题,还希望你能拨冗赐教。”
他的姿态都低到这份上了,又救了她的命,再要拒绝就太不近人情了,于是柳渊澄点了点头,应道:“沈公子对我有救命之恩,府中花草园艺之事,但凭驱使便是。”
“好。”他终于得到她的允诺,唇角一扬,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可笑容没保持多久,他嘴巴一咧,“阿嚏”打出个喷嚏来。
柳渊澄见状,把先前披在她身上的衫衣取过来道:“公子,你衣服湿了,天气又冷,不烤干会生病的,我坐到那边去,你自便。”说着,她走到石头边,背对他坐下来。
孔聿黎见她这般善解人意,很是感动,也不想自己病倒了无人保护她,所以就依言脱下衣服,放在火边烘烤。
柳渊澄虽然背对着他,但山洞就这么大,一点声音都会被放大数倍。孔聿黎一件一件脱下衣服,衣料摩擦????的声音一直萦绕在她耳边,搅得她心烦意乱,脸色霎时染上绯霞,不受控制地红成了熟透的苹果。
两人相隔一丈,都没有再说一句话,可一种尴尬而暧昧的气氛突然在山洞里弥漫开来。孔聿黎身穿单衣坐在火边,望着她窈窕的背影,脑海中无由来地浮现出郁兰茶坊的罗帐春色,骤然热血四涌,他不得不闭上眼睛,默念般若心经。而柳渊澄更是一动也不敢动,如雕塑般僵直着身体。
也不知过了多久,由远及近的呼声打破了这份尴尬的平静。
“公——子——”
是郑永找来了。
孔聿黎连忙穿好衣服,走到洞口呼叫:“在这边。”
“谢天谢地,终于找到您了!”郑永穿着蓑衣狂奔到洞口,见到主子差点跪了下来,看上去又激动又着急,“出事了,木娘子不见了!”
孔聿黎张了张嘴没说话,往洞里一指,郑永这才看见篝火旁略显狼狈但却风华如玉的柳渊澄。
“公…公子,您一直跟她在一起?”郑永感觉自己简直多余,好心办了坏事儿,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打扰这对佳人。
“额…”这问话听起来怪怪的,孔聿黎连忙转移话题,“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木婆婆今天一大早就来府上找您帮忙,说木娘子彻夜未归,我看您也一直没回来,拿不定主意,只好去衙门,结果正好碰上衙门押送昨晚在当铺偷盗杀人的贼匪,这才知道您昨晚追踪贼首到了城外的荒山,我就一路寻了过来。”
柳渊澄闻言,急忙走了过来,问道:“婆婆她还好么?”
“她和非非都好,只是有些担心您。”郑永向她微微躬身。
柳渊澄一心挂念木婆婆和女儿,并未留意郑永对她使用的是敬语,抬头看了看外面如注的雨势,试探性地问孔聿黎道:“那…我们可以回城吗?”
郑永举起手中唯一的一把雨伞,尴尬道:“公子,不知木娘子在此,只带了一把伞…要不,我把蓑衣给您,我不怕雨。”说着,他就要解下蓑衣。
孔聿黎按住他的肩膀,摇头道:“不必了,你穿吧,我的衣服已经湿了,一点雨而已,不打紧。”他接过郑永手中的油纸伞,撑开递给了柳渊澄,还未等她反应,就拉着郑永走进了雨中。
柳渊澄愣了一瞬,连忙拿上银子撑伞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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