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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了。”
大夫人不想听她辩解，一拍桌子，倏而从凳子上站起，又理了理衣袖缓声道：
“你有时间在这里怨天怨地，怎么不找个郎中来瞧瞧？”
说着，她目光像床上颤抖不止的殷送扫去，吓得后者又是狠狠一激灵。
旋即，殷实忙不迭地如鸵鸟般将头埋进被子里，只露出个肥硕的屁股在外面，看着可笑。
柳歌儿只是站在一旁，默默看着他惶然的模样，目光平静而又清冷，与平时的模样大相庭径——
她虽天真的过头，但也不至于泾渭不分。
眼下她只是觉得这是殷送应得的报应。
柳歌抱臂倚在茶桌上，扯了扯嘴角，默默偏过头去观察着躲在阴影处的柳歌儿，看到她的神情后又笑了——
小丫头果然是个白切黑，很好，她很喜欢。
“柳歌儿，如今你觉得你错了么？”
柳歌调笑着问道，她倒是想看看这个小白花大小姐，现在是个什么心情。
“做错了。”
柳歌儿的回答让她方才的欣喜瞬间化为泡沫，但转眼，她的回答又让柳歌眼前一亮——
若单独以我的立场来说，我的确不应该吓唬他。
让他变成这样，是我的错。
但，我此时占有着你的身体，背负着你的命运和立场，所以这次我并不觉得做错了什么。
“很好！”
柳歌长呼了一口气，看着这罪孽交织的地方，淡然一笑，轻轻吐出四个字：“孺子可教。”
希望她日后也会如此清醒，莫要碍了她的复仇大计！
“都散了吧。”
大夫人一听许氏哭哭啼啼的声音就头疼，命令下人赶紧找大夫为二少爷看病，其他人就自行离开吧。
说完，她就真的走了，连个背影都不偏袒许氏。
见大夫人如此绝情，许氏兀自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愤恨地看向躲在殷迟身后的柳歌儿。
如今，她虽恨那小贱人恨到骨血里，奈何手中没有半点证据，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殷迟把她送出门外。
“娘……喝口水吧。”殷乐小心翼翼地递过来一杯水。
昔日嚣张跋扈的她，在许氏面前总乖得像只羔羊，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那人默默将目光移到她身上，良久，似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勾唇一笑，放柔了声音：“乐儿，娘是对你最好的人，对吧？”
“哪怕你一事无成，娘也从未放弃过你对吧？哪怕全府里的人都嫌弃你，娘也没有放弃过你对吧？”
“所以呢，你也得为娘做些什么。”
“对吧？”
殷乐盯着那人漆黑的眸子，总觉得那好像是一个无底洞，欲将自己吞噬殆尽。
良久，她点了点头，轻声说道：“无论娘说什么，乐儿都会乖乖听话的。”
“我要你杀了柳歌，我要你把她淹死在碧池中！”
许氏越说越激动，甚至伸手抓住殷乐的胳膊上，纤长尖锐的指甲狠狠陷入肉中。
“乐儿不是最听娘的话么？无论娘说什么乐儿都会做的！”
“可……”殷乐自知下不去手，眼前忽地又出现了那双清澈的眼眸。
可当她手臂一痛，随之而来的，是柳歌儿的眼眸忽地变成了许氏的眼眸。
鲜红着、愤怒着，像是从十八层地狱归来的厉鬼，叫她猛地打了一个寒噤。
面对自己娘的请求，殷乐只能嗫喏着双唇答应：
“乐儿知道了……”
……
一块，两块，三块……
柳歌儿乖巧地坐在殷悦的身旁，拈起松子糖，一块块地装进刚获得的小荷包中。
一旁的殷悦见她这副认真模样，忍不住戳了戳她的额角笑道：
“我是叫你来吃糖压惊的，怎么还装起来了？”
原本在低头数糖的柳歌儿听到这话，忽地抬头，对着殷悦粲然一笑。
刹那间，屋子里的灯火几乎都要黯然失色。
殷悦忽然愣了一愣，旋即淡淡地笑着，继续绣着手中的女红。
“因为……要给……二姐姐……留着。”
身旁没有纸笔，柳歌儿才磕磕绊绊地说道。
刚才许氏做的实在是太过分，都惹得二姐姐伤心了，所以她要把糖都存起来送给二姐姐。
只要吃了糖，就不会不开心啦！
这是柳歌儿几辈子总结出的至理名言。
听到她天真话语，殷悦手中活计顿了顿，笑着摇头叹气道：
“你呀，还真是不记仇，难道是忘记她以前怎么对你的了？”
柳歌儿笑而不语，继续装着手边的糖。
实在忍不住，馋的流口水时，她才才捏起一个小心翼翼地放进嘴里，细细地含着。
一脸幸福的模样看的殷悦直笑着捏了捏她的小脸。
“那时候……只觉得……二姐姐……恨我。”
柳歌儿静静地说着，软糯的声音里没有一点多余的情感，慢吞吞地说道：
“可她……恨我……都……没再……杀了我。”
可以了，足够了，她也不敢奢求什么了。
至少他们比实验室里的人员都心善太多，没舍得让她彻底绝望。
听到这话，殷悦心头蓦地一酸。
忽地想起许氏、殷送联合殷乐和采椿，将柳歌死死困在木箱里的场景，为的就是掩埋殷送折辱柳歌的事实，省的她日后进宫对他们施以报复。
那时候，他们大房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其余人更是漠不关心。
好像柳歌就是殷府养的一条狗，说留就留，说杀就杀，毫无怜悯之心。
“没事，以后没有人敢欺负你了，有我和三弟保护你呢。”
殷悦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笑眯眯的样子格外温柔。
“这些糖你也吃些吧，不够的话，我这里还有呢，放心吃。”
听到这话，柳歌儿笑眯眯地摇了摇头：“姐姐……留着吃，这些……够的。”
真的好乖啊……
却又和上一世的乖巧截然不同。
上一世她的总是像个来索命的厉鬼，只有在面临生死危机的时候才会乖巧地求饶、说软话。
然，这一世她的乖巧却是从头到尾都没有一点功利性的，像极了温顺的小兔子。
平日里对谁都笑眯眯的，只有伤心极了才会红着眼睛，默默掉几滴泪珠子。
“这天也晚了，今晚我叫人加一床被子，你就在这里睡吧。”
殷悦望了望窗外月色，不经意地说道。
啊，在这里睡觉……
柳歌儿望了望四周，这里好像只有一张床哎！
难道、难道！！
想到要和殷悦在一张床上睡，柳歌儿一张俏脸瞬间红的像个柿子，脑袋热到几乎要冒出几缕白烟。
见她这样，殷悦有些哭笑不得：“不想么？”
柳歌儿赶紧摇了摇小脑袋，小脸更红了，直红到耳根后面。
她、她还没有跟别人一起睡过觉呢。
深夜，殷悦是被热醒的，感觉自己腰部忽地有了个挂件，她蹑手蹑脚地掀开被子一看——
柳歌儿不知道什么时候钻到她被窝里来了，抱着她的腰，像小猫儿似的缩成一团。
热意就是从这里传来的。
看着那人睡的又红又软的小脸蛋，殷悦忍不住伸手戳了戳，果然手感很好。
那就这样吧。
殷悦笑着叹了口气：突然有个黏人的小妹怎么办呢？
宠着呗。
还能怎么办呢？日子总不能不过吧？
……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某位大小姐发现，自己居然和某只团子抱成一团了。
没办法，夜里太冷，小团子太暖和了。
仅此而已。
怀中的小团子感觉到了她的动作，伸出小爪子揉了揉眼睛，发出一声含糊不清的软绵叫声：
“唔~”
柳歌儿一睁眼，就发现了殷悦在看她，但她实在是太困了，又躺了回去。
小脑袋蹭了蹭殷悦的肚肚，继续睡。
搞得殷悦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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