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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珩声音冷冷地像淬着冰，双手环着抱臂，腰间的绣春刀随着他的动作有些微的晃动，吓得那小吏慌忙地跪下。
“陆大人饶命啊，这......这柳举人要抓还得等小人去回过府衙大人才行。”
陆珩来了纪遥清便也不担心处置不了柳洵风了，让紫芙报官就是怕陆珩赶不及来，柳洵风这人狗急跳墙了什么都干的出。
陆珩一把抓住那官吏的领子，语气带着几分狠厉，一双懒散含情的桃花眼此刻眼尾发红，看着有些危险。
“既然官府管不了，那本官就将人带回诏狱了。”
陆珩的声音冷冷地，像冰锥一样落在柳洵风身上。
柳洵风身子抖得像筛糠，不住地给陆珩磕头，“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他跪爬着要去扶陆珩的锦靴，却被陆珩一脚踢开，转而又给陆皎磕头，“皎皎，救救我，救救我——”
陆皎虽然单纯善良，但此刻也知晓他是个什么货色。
陆珩又一脚踢了上去，“你也配叫她名字，滚一边去。”
“小姐，小姐，你救救我，你救救我！”
柳洵风转而向纪遥清求情，大约觉得纪遥清看着不像有什么背景的人，应当跟锦衣卫没关系。
他上来就要抓纪遥清的衣角，却听到一声带着冷意的声音传来，“把你的脏手拿开。”
纪遥清心里一动，扭头看向门外，欣喜地喊，“哥——”
沈谦看样子是刚从兵部出来，路上碰见衙门带了一队人去东来居，他正好要去给清清买些吃食，没想到碰巧遇到了这档子事。
纪遥清跑过去挽住沈谦的胳膊，眼睛弯弯地丝毫不像刚刚那个清冷不可接近的人。
“哟，沈大人。”
陆珩拱手向沈谦虚行一礼，目光落在纪遥清挽着的胳膊眸色闪烁。
沈谦挑眉看向他，语调沉着，“陆大人。”
“沈大人怎么也到此处了？来用膳？”
陆珩依旧是双臂环绕着，站姿有些懒散，神态更是透露着几分漫不经心。
沈谦摇了摇头，看向挽着自己的纪遥清不禁向上勾了勾唇角，语气中带了几分似有似无的宠溺，“天色已经不早了，本官来接小姑娘回家。”
又是小姑娘，纪遥清抿了抿唇，心里划过一丝甜意。
但是还有事情未完成，纪遥清松开沈谦坐到案桌边轻哄着陆皎，“皎皎别怕，他说的那些算得了什么，你还小呢，不能因着他一个人毁掉日后。”
陆皎咬着唇，粉嫩的嘴唇被紧咬出血，声音带着几分颤抖，“纪姐姐，我还有日后吗？”
纪遥清心里一阵心疼，陆皎从小无父无母，只有陆珩一个亲哥哥，但是陆珩此人从小在外学武，长大后又日日忙于锦衣卫的公务，天天刀尖上舔血疏于对陆皎的照顾。
而且，纪遥清袖子下的指尖微动，陆家的后院可也不干净啊。
她摸摸陆皎的鬓发，柔声安慰她，“皎皎，这不是你的错，全心全意待一个人有错吗？错的是那个渣宰，你不必自苦。”
陆皎沉默不语，显然此事对她的打击太大，还需要好好消化。
纪遥清轻叹口气，站起身对陆珩道，“陆大人，切勿责怪于皎皎了，她还小自小没有什么安全感，所以才会上了那人的当，您忙于公务怕是会忽略皎皎的感受。”
陆珩看着纪遥清的脸，思躇着她的话，向纪遥清拱手，“陆某多谢纪小姐，纪小姐之恩陆某定铭记于心，他日定当报答。”
纪遥清又往前一步，在沈谦看来已经是距离很近了，他不禁拧眉，眸色有些发暗。
“陆大人，皎皎身边的人可要好好查查，尤其是你府中的两个......堂妹。”
纪遥清压低声音，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见，沈谦脸色有些发黑，这好像是清清第一次跟除他以外的男人靠这么近。
陆珩心中一凛，似是想到了什么，“多谢纪小姐。”
“陆大人不必客气，我”
纪遥清还未说完话，就被沈谦拉了一把隔开跟陆珩的距离，一脸正色道，“清清，同外男要保持距离。”
陆珩“......”
纪遥清心下一喜，她哥这不会是有些醋了吧。
“那陆大人，你好好照顾皎皎，我改日再去看她。”
纪遥清向陆珩告别，亦向陆皎告别。
陆皎还是未抬头，陆珩行礼送别，“纪小姐，沈大人，慢走。”
沈谦眼皮微挑，倪着看了一眼陆珩，声音有些缓，“陆大人，告辞。”
纪遥清被沈谦一路拉着手腕，攥地有些发紧，沈谦自己都没发觉。
“哥，哥，那什么，有点儿疼。”
纪遥清脚步停住，看着自己被他攥地有些发红的手腕。
沈谦眸色一顿，立马把手放开，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清清，我”
他果然一点儿也不似表面上那般云淡风轻，那般温润的皮囊之下，灵魂深处藏着一个暴虐的侧面，关押这魔兽的钥匙就握在纪遥清手里。
她的任何风吹草动，都能轻易唤起埋藏在最深处渴望的戾气。
纪遥清没看他，反而看见刚刚那对母子从酒楼里出来，她把身上的荷包解下来给了那母子三人。
“柳洵风是个人渣，不值得你们这样待他，我也没有多的，略尽些心意。”
母子三人从老家一路过来早就没有盘缠可用，只想着能让柳洵风接济一点儿没想到人家根本不认他们。
那妇人眼角含泪，收下了纪遥清的荷包，“谢谢小姐，谢谢小姐，你们两个快谢谢姐姐。”
那两个小孩儿也赶忙感谢纪遥清，“谢谢姐姐。”
纪遥清柔柔地笑了笑，“无妨，你们也好好好长大啊。”
柳洵风那种负心汉，伤害的从来都是女子和孩子，还要两个女人为了他而斗，也不看自己配不配。
上了马车之后，纪遥清幽幽地叹了口气。
沈谦看着她，揉揉她的头发，“清清叹什么气？”
纪遥清看向窗外，那母子三人已经走远了徒留背影，摇了摇头开口道，“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沈谦有一瞬愣神，随即又轻笑出声，“清清，我怎么觉得你意有所指？”
纪遥清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话里的歧义，打着哈哈解释道，“哥，我没说你，哥哥要是心悦一个人应该会很专一吧。”
后半句纪遥清说的缓慢，而且眼睛随着话语而转，盯着沈谦的眼睛看他的反应。
沈谦被她看得有些不自然，嘴唇微张，话就卡在嘴边说不出。
“那哥哥，可有心悦之人？”
纪遥清一字一顿地问他，眼睛里全是倒映着他的影子，歪着头等他回答。
沈谦觉得脸色有些发热，轻咳两声偏过头去避开纪遥清的视线，心口怦怦地像是快要跳了出来。
看着她的眼睛，他甚至有些忍不住地脱口而出。
心悦你，只有你，从始至终未曾改变。
纪遥清不放过他，硬要逼问他答案。
沈谦闭了闭眼，稳了稳心神开口道，“清清，什么时候管到哥哥头上了。”
纪遥清嘟囔一声很是不满，她就知道她哥的嘴最难撬。
于是她换了一种问法，“那哥哥，你有理想型吗？”
沈谦似有一瞬出神，脑海里描摹着纪遥清的身影，理想型吗？
清清的每一处，皆是。
但面上沈谦无太大波动，只言自己从未想过。
“这样啊。”纪遥清鼓了鼓腮帮子，靠在沈谦肩膀上，带着几分笑意开口，“可是我的理想类型就是哥哥这样的。”
风从窗外吹进来，马车走的极快，车辙的声音很大，也有车外喧嚣的声音和呼呼的风声。
可此刻，沈谦却听到自己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从未有过的清晰，完全不受任何控制，“咚咚咚——”有力，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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