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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学政大人眼神十分犀利,一眼就看到了冯希这个突兀的小女郎,但他却没有点冯希的名讳,而是直接跳过了她,从她身旁的苏城开始点名。
每个考生的名讳、年龄、户籍、以及上次府试的排名都要念一遍,然后旁边的官员会一一核对,接着上前搜身,全部核实之后就可以进号舍指定的号房。
直到第一排所有的案首都点完名,其他案首全都进去之后,这位学政大人才看向最后剩下的那个小女郎,嘴角扬起一个弧度刚好的微笑,道:
“你便是冯希是吗?本官也是第一次遇到要为女郎点名的情况,让你久等了。”
他虽彬彬有礼,但态度却是十分的傲慢,这种士族一贯居高临下的做派,冯希最是熟悉不过。
冯希低头行了一礼,从容不迫道:“冯希之幸,有劳学政大人。”
谁知这位学政大人却笑着道:“本官得蒙圣恩,有幸做了这次院试的主考官,便点几位案首做个表率,剩下的本官就不越俎代庖了,交给杨大人吧。”
每年的学政大人们都只点前几位案首的名,这是约定俗成的规矩,这位学政大人这样做也无可厚非,但是他偏偏点了其他案首,却唯独将冯希剩下。
这就十分的耐人寻味了。
府衙前的一众考生见状,不少人都瞬间意会,看向冯希的眼神中纷纷带着嘲意和幸灾乐祸。
一旁的杨知府闻言迈步上前,笑呵呵的接过点名册,“那便下官来吧,还请许大人稍候。”
杨知府作为一府之尊,只是从四品下,但他出自盛京大族杨家,在这位礼部右侍郎的面前,倒也不用卑躬屈膝,十分自然的就接过了他的差事。
所有人都等着看冯希下不来台,然后面红耳赤不知所措,但冯希只是不卑不亢的对杨知府行了一礼:“有劳杨大人。”
她倒是还挺稳的住,杨知府心下轻哼一声,却也没有像学政一样当众给她难堪,正正经经的按规矩依次点下去。
冯希之所以如此沉稳,是因为早有准备,在来府城之前,姚清就已经来信跟她说过,这次的学政是礼部侍郎,这位许大人正是姚家在朝堂上的政敌。
姚家的政敌,自然也就不会待见云川书院的弟子,而这位学政大人对冯希就更是极为不喜。
冯氏制糖法的出现,吴杨两个大族倒还好,但盛京其他的家族却受了不小的影响,原本还可以跟着吴杨两家喝一碗汤,如今却是连汤都喝不上了。
考试前的这一点小插曲,冯希完全没有放在心上,之后她走得越远,这些和她站在对立面的人,给她的难堪和阻挠只会越来越多。
院试的内容和前面府试的内容都差不多,只多了一项算科,因此这一次要考五天。
冯希如今在科举中已是越来越得心应手,帖经、杂文、算科、策论,依次考过去,五天之后她尚还能面色如常的走出号房。
冯希站在府衙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吐出,这时不巧,柳申鸣也正从里面走出来。
柳申鸣抬头一看,就正好看到冯希,顿时想要装作若无其事的走开,冯希正巧扭头就看到了他。
两人四目相对,场面一时尴尬。
柳申鸣见被她发现,也不躲闪了,大大方方的走过来,冲她打了一声招呼:“原来是冯女郎,真是巧啊。”只是耳根有些微红。
冯希还记得他,也记得他之前说过的那些话,“柳公子,巧啊。”
都是一同参加院试的考生,在府衙大门口遇见,有什么巧的?
两人谁也没有提起上次的挑衅,柳申鸣看起来也似乎是忘记了一般,微笑着道:“冯女郎这次院试之后,会选择到府学来进学吗?”
拥有秀才功名的弟子,便可以有资格选择去府学读书,这是一直以来的规矩。
冯希即便不是这次的案首,也绝对不会落榜,因此柳申鸣才会问她这个问题。
冯希淡淡一笑:“在下在云川书院已经习惯了,去到陌生的地方会有些不适应,暂时没有想过要换书院。”
冯希说完这句话,就看到柳申鸣似乎轻轻的松了一口气,脸上的笑意也多了几分真诚。
他道:“那就十分可惜了,本来还以为可以和冯女郎成为同门,一起读书进步。”
冯希看着他的笑眼,倒也没有看出有任何的可惜,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冯希还有事要做,就先告辞了。”
柳申鸣笑吟吟道:“那就告辞了。”
上次主动挑衅,这次还能面不改色的继续寒暄,果然不愧是府学的大才子,沉得住气。
正准备走,苏城从里面出来了,一看就看到了府衙前的两人。
苏城神色自若的走过来,斜着眼看了一眼柳申鸣,对冯希道:“你离他远点。”
这话一出,冯希还没来得及回答,旁边的柳申鸣率先出声,“表哥,许多日子不见,怎的对弟弟偏见这么大?”
表哥?冯希这下是真的有些吃惊了。
她左右打量了两人一眼,倒真还发现他们二人有一些相似之处,尤其是那一股目中无人的气势,果然不愧是一家人。
“别乱叫,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苏城冷冷道,又看向冯希,“走吧,回去了。”
一直听说苏城的母亲早亡,莫非就是柳家的小姐。但看起来苏城和这位表弟的关系并不好,上次柳申鸣拦住她时,对苏知县和苏城的态度似乎也不是很友善。
怪不得苏家只是一介寒门,苏城却能够一直那么高傲,原来人家的母族竟是柳氏。
苏城只是和冯希住一个客栈,顺路罢了,在柳申鸣的眼中,却看出了另一番意思。
“表哥,原来你看不上尚大美人,却是喜欢小丫头啊,口味独特。”
苏城的俊脸一片冷凝之色,像看一坨秽物一样看了他一眼,“别用你那恶心的脑子来看我。”
冯希如今虚岁也不过十一岁,他都已经十七了,他便是再禽兽,也不会对她有什么非分之想。
眼看两个人就要吵嘴,冯希当即准备离开,“实在对不住二位,冯希当真有急事,便先告辞了。”
冯希扭头就走,一点也不想参与进这兄弟二人的纠葛之中,而她说有急事要办,却并不是托词。
学政大人这次落脚在杨府,冯希目标明确,直接向杨府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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