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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尘悠哉的品着香茗，对于众人的议论并不意外。
直到大厅里的声音渐渐停歇，他这才缓声说道：
“看来诸位都不相信江别鹤会做出此等事情。”
“但江湖皆知江南大侠江别鹤，又有几人真正了解他呢？”
“江别鹤此人，本名为江琴，当年只是江枫的一个伴读书童。”
“但江枫性格和善，相处久了，早已视江琴为家人。”
“后来江琴成年，江枫便放他自由，并自主大量钱财，帮助江琴在江南开门立户。”
“这才有了后来的江别鹤。”
“但江枫不知道的是，江别鹤表面温文和善，暗地里却是个十足的伪君子。”
“他在江南站稳脚跟后，便暗中策划了‘镖银失窃案’，致使双狮镖局满门皆灭。”
“江湖只知江别鹤仗义疏财，却不知那些财货全部都染着双狮镖局镖师的鲜血。”
“而江别鹤最无耻之处，是他心里始终记恨着江枫。”
“他以做过江枫书童这件事为毕生耻辱，必须要杀死江枫才能一解心头之快。”
“江枫和花月奴隐居后，为了保密，只将位置告诉寥寥几个亲近之人，其中一人正是江别鹤。”
“江别鹤因此心生毒计，用这份情报引来十二星相，最终造成江枫满门被灭的惨案。”
“而他自己却始终置身于事外，绝无任何一人能够怀疑到他的头上。”
……
静！
大厅里一片静谧。
陆通的话音已经落下许久，众人却仍没有回过神来。
因为这番话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大到他们听完了只觉脑袋嗡嗡作响。
江别鹤的无耻程度，远远超出了众人的想象。
这已经不是幕后策划灭门案的事情而，而是背叛旧主，恩将仇报，甚至说狼心狗肺都不为过！
在众人看来，江枫对江别鹤可谓是仁至义尽，古来君子所为不过如此。
甚至在江枫最危难的时刻，都将自己的位置告诉江别鹤，可见对江别鹤的信任。
而江别鹤不仅不感恩，反而对江枫心生怨恨，甚至背后暗算，致使江枫满门被灭。
一时间，大厅里群情激奋，所有人都恨不得将江别鹤挫骨扬灰：
“天啊！想不到这个江别鹤表面上道貌岸然，背地里竟然如此的阴险歹毒。”
“我先前就怀疑，这江别鹤哪来的那么多家财，原来他暗中做尽了缺德事，这些银子都染着血呢！”
“当年双狮镖局因为丢失了镖银，满门被灭，说来也都是这个江别鹤造成的。”
“这江别鹤简直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啊，江枫待他那么好，他却恩将仇报！”
“亏我先前还真把江别鹤当成‘大侠’了，这等阴险小人，百死不足惜。”
“陆先生曝光的好，就该让江别鹤这种阴险小人身败名裂，如此才能大快人心。”
“呸！这等阴险小人，人人得而诛之，若是他不死，整个大明江湖都有责任。”
“玛德！就是因为这个江别鹤，我大明的第一神剑和玉郎江枫全都毁了。”
……
三楼南侧第五个包间。
阿飞猛地一拍桌案，怒道：“想不到天下还有这般无耻之徒，若被我碰上他，必杀之！”
李寻欢举起酒壶灌了一口，对阿飞的气愤之举摇了摇头。
若换到二十年前，他应该也会像阿飞一样怒不可遏，甚至跑去行侠仗义。
但现在的他，早已被磨平棱角，只是个随遇而安的浪子。
……
白玉台上。
陆通轻摇折扇，不等众人议论结束，接着说道：
“江别鹤的无耻之处还远不止如此。”
“他了攀附权势，主动去攀附东厂大厂督刘喜。”
“他知道刘喜有个干女儿，便狠心抛下已经怀孕的妻子，转而做了刘喜的女婿。”
“这些年来，江别鹤已完全变成了刘喜的爪牙，暗中帮他残害了不知多少江湖中人。”
“但如江别鹤这等小人，那是绝不会忠心于谁的。”
“他虽然做了刘喜的女婿，却一直在外面枫流无数，甚至还有一个私生女。”
“那私生女与其母亲找上江别鹤府，江别鹤便残忍的将她们赶了出去。”
“后来刘喜委托江别鹤寻找传说中的江湖至宝六壬神骰，没曾想还真被他得到了。”
“但江别鹤并未将六壬神骰上交，而是私藏了起来。”
“由此可见这人的反复无常，狼子野心。”
“像江别鹤这般阴险狡诈的伪君子，说实话，遍数整个大明江湖都不多见。”
“唯一能与江别鹤相提并论的，大概只有那个号称‘义薄云天’的龙啸云了。”
这番话一出，大厅里又是一片哗然。
江别鹤竟然投效了刘喜，还做了刘喜的干女婿。
这一秘闻又震碎了一众江湖豪客的三观。
投靠朝廷，还是做东厂的鹰犬，这简直就是江湖中大忌中的大忌。
甚至他为了娶刘喜的干女儿，抛弃结发妻子，又将私生女赶出家门，将刻薄和薄凉展现的淋漓尽致。
尤其是听到江别鹤暗中助刘喜残害江湖中人，更叫众人恨得咬牙切齿。
他们本以为江别鹤已经无耻之尤，却没想到还能更加无耻。
但听完陆通的最后一句话，众人又有些发懵。
怎么说着说着出来个龙啸云？
这龙啸云在大明江湖也是鼎鼎有名的人物。
和江别鹤一样，武功二流，侠义之名一流，出手极为阔绰。
江湖中的三教九流，几乎人人都知道北方有个兴云庄，兴云庄里有个龙四爷，乐善好施，仗义疏财，朋友遍天下。
故而江湖中常有‘南别鹤，北啸云’之说。
现在江别鹤已经塌房到不能再塌房了。
背刺旧主，忘恩负义，天兴薄凉，依附东厂，残害江湖……
这些罪责加起来，说是身败名裂都是轻的，已经到了人人唾弃、人人喊打的地步了。
难道这龙啸云也是一丘之貉？
大厅里一众江湖豪客心头都浮出一个不好的预感。
江南大侠江别鹤！
义薄云天龙啸云！
大明江湖中，正道义气之士无数，但若论出手最阔绰的，侠名最大的，首推此二人。
先前江别鹤被陆通连番曝光，阴险狡诈之处令人瞠目结舌，恨不得立刻将其千刀万剐。
但现在龙啸云也被陆通点名，一众江湖豪客是真的坐不住了。
若是这两个最负侠义之名的‘大侠’都是阴险狡诈的伪君子，那世人要怎么看待大明江湖？
岂不是要以为大明江湖人人都是忘恩负义的阴险小人？
事关大明名节，绝非小事，一众江湖豪客都纷纷议论开来：
“好一个无耻之尤的江别鹤，世间怎么能有人无耻到这个地步？”
“忘恩负义，甘做东厂鹰犬、抛妻弃子……和人沾边的事，这江别鹤是一件也不干啊。”
“老子平生最瞧不起的就是甘心做朝廷鹰犬的人，这江别鹤不死，不足以平江湖之恨。”
“如此人物竟然博了一个‘江南大侠’的美誉，实在是大明江湖的可悲。”
“不对！陆先生这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龙啸云也不干净？”
“陆先生所说的龙啸云不会是兴云庄的龙四爷吧？我早年可是受过他的恩惠。”
“知人知面不知心，若非陆先生曝光，谁能想到江别鹤背地里如此无耻，我看这龙啸云多半也不是好东西。”
“不可能！我绝不相信龙四爷会是江别鹤这般无耻人物。”
“难道大明江湖最负盛名的两位侠义之士今天都要翻车了？”
……
三楼南侧第五个包间。
阿飞眨了眨眼睛，说道：“大哥，那龙啸云不是你的结义兄弟吗？”
一直在饮酒看戏的李寻欢，这下彻底坐不住了。
他万万没想到，吃瓜竟然吃到了自己身上。
龙啸云，
那可是他李寻欢的第一好兄弟啊！
“不可能！龙大哥绝不会是江别鹤式的阴险小人！”
李寻欢皱着眉头，毫不犹豫的说道。
哪怕在这个时候，他还是坚定的相信龙啸云。
阿飞道：“若非陆先生曝光，又有谁能想到江别鹤是如此无耻之人呢？大哥就真能保证龙啸云的人品？”
李寻欢捏紧了酒壶，坚定道：“龙啸云是我的好大哥，还救过我的命，我能不了解他？”
阿飞叹了口气，说道：“大哥，我向来是佩服你的智慧的。但每次谈到龙啸云，你都很不理智，你可能都没发现，你的手在抖。”
李寻欢愣住了，转头看向握着酒壶的手，确实在微微颤动。
“这只是，这只是我酗酒的老毛病了，你是知道的……”
李寻欢慌张的解释。
阿飞摇头道：“不！是因为你在害怕，所以你的手在抖。”
“我，我为何要怕？”
李寻欢试图笑着说道，但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阿飞平静道：“我也曾以为大哥永远不会怕，哪怕面对死亡，大哥也能笑着应对。但现在我知道了，大哥连死都不怕，却怕龙啸云是个阴险小人。”
李寻欢再也装不下去了，阿飞的每句话都戳中了他的内心。
“我若是大哥，现在就出去向陆先生问个明白。”
“大哥不想去的话，我也可以代劳。”
阿飞继续说道。
“我去吧。”
李寻欢眼神坚定的起身，一步步走出包间，站在三楼栏杆前，扬声道：
“在下李寻欢，见过陆先生。”
“那兴云庄庄主龙啸云，正是在下的结义大哥。”
“方才陆先生似是将龙啸云与江别鹤相提并论，不知是何缘由？”
“我李寻欢自问对龙啸云还有些了解，他是绝不可能干出背信弃义，恩将仇报的事情的。”
“所以还请陆先生收回方才之言，还龙啸云清白。”
这番话一出，顿时吸引了全场目光。
人的名，树的影！
李寻欢在大明江湖也是成名多年的强者了。
十三年前《兵器谱》出世，他的小李飞刀名列第三，更还在郭嵩阳的嵩阳铁剑之上。
江湖中也许有人有信心挡住上官金虹的龙凤双环。
但绝没有一人敢去正面接小李飞刀。
由此足可看出，李寻欢的实力之强。
只是他早已在江湖中消失多年，传言去了关外，却没想到竟身在北凉。
再听完他的那番话，众人并无丝毫意外。
龙啸云和李寻欢是结义兄弟，这是江湖人人皆知的事情。
当年龙啸云就是靠着这个名号在江湖中扬名的。
那些去兴云庄结交龙啸云的人，有很多都是冲着李寻欢的面子。
此时龙啸云被陆通点名，李寻欢这位结义兄弟自然要站出来帮忙说话。
但是，
众人都摇了摇头。
经过江别鹤事件，他们已经完全无法信任任何人了。
在他们看来，陆通既然将龙啸云和江别鹤列为同级，那肯定也是无耻之尤。
不过众人也十分好奇，这龙啸云究竟做出怎样天怒人怨之事，才能和江别鹤齐名。
如此想着，众人都不由向着白玉台望去，等待陆通的回应。
……
白玉台上。
陆通看着三楼栏杆前的李寻欢，摇头叹了口气，缓声道：
“陆某一言既出，便绝无收回之理。”
“而普天之下任何人都可以为龙啸云叫屈，唯独你李寻欢不行。”
“因为你就是那个被龙啸云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的大冤种！”
“你当龙啸云是你的结义兄弟，龙啸云却只将你当做提款机。”
“你当龙啸云是你的结义兄弟，龙啸云却只想上你未婚妻。”
“你当龙啸云是你的结义兄弟，龙啸云却只想要你的命。”
“你堂堂小李探花，文采武功俱绝世，现在却浪迹天涯无家可归，终日借酒浇愁。”
“而那个龙啸云则住着你李家的庄园，睡着你李寻欢的未婚妻，还谋划着怎么将你置之死地。”
“你说，你有何资格为龙啸云叫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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