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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这织金园里还真是卧虎藏龙啊。
不仅有沈先生这么个名角，还藏着一个性子如此洒脱的老班主。
倒是有些意思。
钱经理这个人精自然也看出了叶九天眼里的欣赏，凑近过来。
“我们这两天休息，二爷在屋里闲着喝茶，您要是有空，我帮您安排一下跟二爷聊聊，一起品品茗，如何？”
叶九天笑笑：“那自然是再好不过，谢谢钱经理了。”
“您甭客气，您帮了我个大忙，这都是我该做的，况且您以后还可能成为我们织金园的大客户，我这都是为了以后投资”
钱经理笑了笑道。
两人正说着，一辆三马子从不远处开来。
正是叶九天从村里叫过来的那辆。
车辆停在了街道的后身，十几个建筑工人从车上走了下来。
带队的是一个年轻的跛脚工头。
“叶老板，俺们到了，去哪儿干活？”跛脚工头问道。
钱经理连忙接过话：“几位到了，那就随我进来吧，咱们先进去看看情况，然后我带着几位去买建材，咋样？”
跛脚工头点点头：“中！”
钱经理点点头，随后带着叶九天和跛脚工头走进了织金园。
一进门，叶九天便闻到了一股香味儿。
这味道，是茶香混着一种熏香的味道。
并不浓烈，是那种长年累月熏陶出来的淡淡味道。
很香，但味道很淡，闻起来让人觉得很舒服，但却不会刺鼻。
相当雅致。
织金园的一楼很大，足有三四百平米。
但让叶九天惊讶的是，这里没有什么奢华的水晶灯，也没有沙发，有的只是仿古的八仙桌，还有红木桌椅。
不光是款式老旧，有的桌椅漆面已经干裂，看上去便知道是有些年头了。
不过最惹眼的，便是整个园子中间的戏台。
八米长宽见方的一个大台子，周遭立着红漆栏杆，看上去无比阔气。
只是栏杆也与桌椅一样，漆面开裂，甚至有些斑秃。
若不是仅存的漆面被擦得干干净净，叶九天都怀疑这是一个已经荒废很久的台子。
打量了一圈戏园子里面，叶九天苦笑着看向钱经理。
“我听说你们织金园……很有名气啊，为什么这戏台子，还有这桌椅板凳，都是这个样子？难道你们也学那些网红店，搞什么做旧的风格？”
钱经理一脸尴尬：“叶老板，瞧您这话说的，我们织金园有一个沈老板就足够网红了，哪还需要做什么做旧？
这里变成这样……那都是有原因的，嗨……这事儿说起来复杂，等回头装修结束了，我给您慢慢讲。”
叶九天点了点头，心里不由多了几分好奇。
这戏园子……还真有意思。
就在两人聊天的功夫，一个人影从后台走了出来。
是个老者，将近七十岁的年纪。
头发已经斑白，而且稀疏，但还是利落地向后背起。
长相虽然一般，但一双眼睛却依旧神采飞扬，这是唱京戏人独有的眼睛。
台上台下，眼里的精气神永远都在。
叶九天仔细看去，这老者的脸膛上满是坑洼。
这种特征他也见过，是老一辈戏曲人的通病。
唱戏需要往脸上涂抹油彩，而旧时的油彩又带有很多腐蚀性的物质，年轻的时候不会表现出来，等岁数一大，脸上便会出现这种坑洼。
老人手里拿着一个上世纪的水烟锅，脸上戴着一副拴着细金链的老花眼镜。
看他这副样子，叶九天便已经能推断出来，这人便是钱经理口中说的那个老班主张二爷了。
“二爷！”
见到张二爷，钱经理立刻迎了上去。
“二爷，您不是在后院歇息吗，怎么出来了？”
“戏园子来人，必须得有人招呼伺候，这是咱们织金园的规矩。”
二爷开口说道，声音虽然苍老，但却依旧带着一股脆生劲儿。
“现在也没个小二，我这把老骨头得亲自上场啊，不能让同行和外人看了笑话。”
只一句话，叶九天便对这个二爷有了一个大致的印象。
这老人，看来也是一个守规矩的老江湖了。
钱经理呵呵赔笑：“您这话说的，我也是戏班子的人啊，我来招呼就行了。”
“你又不开嗓，你也不拉弦儿，平时也不给人端茶送水，你干不了这活，还是我来吧。”
钱经理闻言叹气：“我说二爷，你您就是在后院待的时间太长了……闷了，想找人聊天了是不？”
张二爷闻言也是嘿嘿一笑，没说话，而是转头看向了叶九天几人。
“几位老板，是在抱歉，最近我们织金园正修缮呢，没戏听，让几位白跑一趟了，要是几位不嫌弃，我送几位一壶雨前龙井，几位喝好了再走。”
叶九天摆摆手：“二爷费心了，我们不是来听戏的，我们是钱经理叫来的装修工人。”
“工人？”
张二爷听到这话明显愣了，上下打量了一遍叶九天。
眼里多了几分好奇。
“哎呦，老头子我跑了半辈子江湖，见过各路的英豪，可从没见过一个装修工头有你这样的精气神……
恕我老头子多嘴一句，您啊，日后定是人中龙凤，装修队也能让您干成房地产。”
二爷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没有丝毫吹捧的意思，反而满是赞叹。
他说的是真心话。
钱经理哭笑不得：“二爷，您这眼是真的准，这位还真不是什么装修队的包工头，您还记得那个名震漠北的叶九天叶老板吗？”
张二爷点点头，随后立即反应了过来。
“哎呦，难道您就是……嗨，我这岁数大了，老眼昏花，居然没认出来您来，来来来，快坐快坐，小钱，快去给叶老板看茶！”
“哎哎，好！”
钱经理应声就要走，叶九天却拦住了他。
“钱经理，不急着去。”
叶九天说着转头看向张二爷。
“二爷，今天不光是我自己过来的，还有这帮兄弟们，咱们还是正事儿要紧，说一说修戏台的事儿吧，喝茶咱们先放放，不着急！”
张二爷也是一笑：“叶老板果然明事理，好，就依你，来小伙子们，过来，我告诉你们咋修这个戏台。”
说着，张二爷招呼着众人过去。
但令人惊奇的是，他却没看向戏台，而是看向了周遭的地面。
“这里的实木地板啊，太难看了，你们帮我换一下，重新换成更结实一点的地板，不易腐蚀的那种，多少钱都无所谓，尽管改。
还有我们这灯，也来换上一批，好看是次要的，但尽量让这个灯光柔和一点，别抢了戏台上灯光的风头，就这些了！”
“就这些了？”
在场的工人们听了都是一愣。
钱经理也是一下愣住了。
“二爷，您别闹，什么地板，电灯，这都是无所谓的东西，咱们不是说好了吗？叫工人来是为了修戏台，打桌椅的，咱们……”
“修什么戏台！”
谁也没想到，刚才一直满脸笑容的张二爷，听到修戏台几个字儿，表情一下变了。
一双长寿眉倒竖起来，颇有一副佛爷怒目的样子。
“钱小子我告诉你，这戏台子谁也别给我动，这木板，台柱，漆面……要是有一处变了，我……我老头子就撞死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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