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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先生说他以前不姓阮,他以前自称长歌先生,似乎这样便显得像个隐居居士,大有一种文人骚客的气质。有时候又自嘲事实上连几本圣贤书都没读过,不过是个肚子里没有墨水的假文人罢了。
至于为什么后来人称阮先生,他本人似乎也不清楚,只是好像有一天有人这样唤他了,慢慢这样叫他的人多了,他便成为了如今的阮先生。
阮先生的酒馆有一条奇怪的规定,每一次新来的客人只要分享一段属于自己的往事,便能免单一壶酒。
或长或短,并不要求情节有多曲折,只是务必求实,平淡如水也好,跌宕起伏也好,阮先生向来是来者不拒,他只是静静的倾听,不发表任何看法与言论,偶尔会被故事所感染,悄悄别过头去抹掉眼角的泪滴。
但偶有客人问及阮自己的往事时,他总是微笑着摇摇头,回以一句“已经过去太久,我早已记不清了。”
如此奇怪的规矩倒也吸引了不少文人墨客前往,此时已是夜中,店中已经没有其他酒客,刘初一坐在窗边,点了一壶竹叶青微微自酌。
自己身在西江,长在西江,却没怎么好好见识过西江的酒,西江的景。
忽然,酒馆里走进来一位胡子拉碴的书生,衣衫褴褛,身上还有几分醉意,抬手就要了一壶京城才有的仙人醉,本以为阮先生会面露难色,谁知他真的从柜中取出了一壶,放在桌上。
那书生眼中放光,上来便要抢,却被阮先生轻松避开。
“我这儿有规矩,想喝酒,得先说故事。”
那书生挠了挠脑勺,咧嘴一笑:“早说嘛,故事有的是,有的是!”
“诶,得是自己的故事才行。”
这句好像将那书生难住,书生左思右想,叹了口气,酒好似也醒了大半,眼神变得深邃,坐在桌前缓缓开口。
“最后一次见到她,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大概确实有如此久远了,久远到我已经记不清她具体的模样了,好像只能回想起模糊的身影和.........最后离别时她流下的泪水。”
“我与她相识于年少,那时的我们都还曾是韶华,她对我芳心暗许,她望向我时那纯真清澈的眼神即便到现在也时常在我梦中出现。”
“我们一起经历了种种,他家人的阻挠,要求繁多的彩礼,但我都一一熬过了。但我们之间的差距并不止于此,他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而我只是落魄寒门的书生,岁月渐长,我同她也就越来越远。”
此时阮先生也就为他倒好了酒,书生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当我意识到的时候,她已经离我愈发遥远,我下定决心要考取功名,届时便能风光无限的将她明媒正娶,于是我拼了命的读书,中了秀才,考了举人,但这还远远不够,我只能远赴京城。”
络腮胡停顿了片刻,扭头看向了窗外,“就如同今天一般的夜晚,我在京城向南方眺望,盼望着有朝一日能够回来娶她。”
“但是我错了,她从来没说过会等我,也没说过会嫁给我。”
那书生说的愈发激动,手舞足蹈的在空中比划着什么,阮先生连忙安抚住他,片刻后,似是刚刚的酒劲过去了,络腮胡安静了下来缓缓说了声抱歉,随后又继续讲述他的故事。
“我在京城的日子过的并不好,家中的银两不多,生活拮据,但即便如此,我还是咬牙坚持下来,功夫不负有心人,我一举中第,虽说不过一孙山,但为官一方也是绰绰有余。”
“当我骑着高头大马回到县城时,才知道她早已嫁做人妇。在街上她瞥见我时,眼神只有躲闪,而再不能像以前一般凝望。”
“最后,我在京城的友人给我寄来了几封信与一只金钗,我才知道她为我受了多少委屈,而我因为拮据,在京城几经流转,住处居无定所,没能收到她的信,那些信直到我友人为我收拾旧处的物什时才发现。”
“最开始的信中写着满满的期愿,还说让我届时回去一定要风光大娶。”
“到后来的艰难与哀怨,问我为什么不回信,说她家中压力很大,家里为她相看了很多人家,但她会一直等我。”
“最后的一封信中,就只有寥寥几个字,不日嫁娶,勿念。”
说到这里,书生眼中泪水盈眶,但强忍着没有落泪,只是咬着牙又饮尽面前的酒。
仙人醉不愧是仙人醉,京城名酒,那书生一口一口的喝着,身形就已经摇晃不停,随后倒在了桌上。
又过了一会,一仆役模样的寻了过来,走进酒馆喊着:“老爷?老爷?”
然后将其扛在肩上,留下几两碎银,却被阮先生退回。
“这位先生已经付过酒钱了。”
那仆役愣了愣神,苦笑道:“您可真会说笑,我家老爷出门身上从来不带银钱。”
说着就要将银钱递出去,但依旧被阮先生推辞。
“不必了,我说了,这位先生真的付过了酒钱。”
那仆役也不再言语,微微低头示意,便带着书生离去。
此时阮先生转过头,望着刘初一所在,问道:“这位小兄弟也有故事要说?”
刘初一摇摇头。
阮先生玩味的看着刘初一:“你或许没有故事,但你腰间的那枚令牌应该有。”
刘初一一惊,想不到在这还能遇见识得自己腰间令牌的人。
“不必吃惊,我也是曾经看见过跟这个差不多的令牌,至于是何物我也不知。”
刘初一心中稍定,付过酒钱后,微微颔首便走出酒馆。
晚风稍凉,吹在身上寒人心脾。
想不到小小的县城中居然还有这般有趣的地方,自己根据师父信中所说,一路向北,但具体去哪自己也不知道,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道观里的银两倒是不少,刘初一摇身一变,成了天机门一脉的门主,数代基业尽数于一身。
酒馆内,阮先生神情复杂,脑海中天人交战一番,还是艰难的走出门。
“小兄弟请留步。”阮先生从酒馆里走出喊道。
只见阮先生从怀中掏出枚同刘初一腰间相似的令牌递给刘初一。
刘初一有些不解,阮先生开口致歉道:“刚才有意想要向小兄弟套话,是在下失礼了。”
“此物乃是我一故人所留,我一直在等她,但久等未归,今日见到你也持相同物什,若是再错过,恐怕我这将行就木的身子是等不到见到她的那一天了。”
刘初一接过令牌端详一番,上面赫然写着“华山”二字。
“若是有机会,还希望小兄弟能够物归原主,并告诉她我还在这里等她。”阮先生诚恳的说道。
“华山.......”刘初一喃喃道,可据白兰芳等人所说,当日从五台山中,逃出的人寥寥无几,华山派掌门刘青山为了掩护众人离去牺牲了自己,华山派弟子恐怕也是十不存一。
“小兄弟是有何难处么?”阮先生见刘初一神情微变,小心翼翼问道。
刘初一摇摇头,还是将令牌收下:“若是有机会,我一定将令牌物归原主。”
阮先生大喜过望:“那便谢谢小兄弟了。”
次日一早,刘初一便要出城,城门人声鼎沸,嘈杂异常。
一队队官兵将百姓拦在街边,刘初一牵着马被挤在街道边缘动弹不得。
“老伯,这是要接啥人咧?这么大阵仗。”刘初一朝着一旁的老者悄声问道。
“还能有啥咧,那叛军打过来了,朝廷军队在往回撤咧!”
刘初一心中大惊,撤?不是说朝廷派京军南下西江剿匪打的贼寇节节败退么,怎得如今要撤军?
一队骑兵缓缓入城,领头之人赫然便是魏宁,官兵为其开道,魏宁一脸蔑视的看着百姓,而在一旁陪笑的则是昨日在酒馆中酩酊大醉的书生。
此刻书生摇身一变成了涂山县的县令,想不到昨日居然是县令大驾光临,刘初一觉得这县令倒是有点意思,不像那高高在上的魏宁。
刘初一不屑转身,上马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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