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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佳慧和俞承君两位老人却每天雷打不动，坚持清晨六点起床，洗漱化妆，然后换上美美的旗袍来到花圃区练习基本功。
顾茉也保持着早起的习惯，每天都会趴在窗户边看着她们晨练。
在顾茉的眼里，赵奶奶和俞奶奶是这所养老院里面最亮丽的风景线。
这天，顾茉洗漱过后来到了花圃区，问候了两位奶奶。
“赵奶奶，俞奶奶，早上好！”
“茉茉，早上好，要跟我们一起锻炼吗？”
顾茉笑道：“赵奶奶，俞奶奶，你们比年轻人还内卷。”
两人一听这词十分陌生，赵佳慧老人问道：“茉茉，什么叫内卷？”
顾茉哈哈笑道：“内卷是现在一个网络流行语，是一种激烈的竞争现象。”
见两位奶奶似懂非懂的样子，顾茉灵机一动，“打个比方吧，赵奶奶减肥成功了，体重瘦到了一百斤。
俞奶奶知道赵奶奶瘦了，于是决定瘦到95斤，这就是内卷的关系。”
这么一打比方，两位奶奶都明白了，俞奶奶笑道：“还是和年轻人在一起好，能够学到东西。”
三人说笑时，顾茉看着两位优雅的奶奶，看得如痴如醉。
她们举手投足之间尽显优雅气质，散发出东方女性的美。但是仔细看，再精致的妆容还是抵挡不住岁月的无情。
两位奶奶每天脸上的妆容都是浮粉卡粉的状态，确实看起来没有那么的赏心悦目了。
不过如果抛开松弛和长满皱纹的脸，单看她们的身段，那绝对不输给二三十岁的小姑娘。
从两人的形象和气质，依然能够看见她们作为中国第一代国模的风采。
顾茉照顾的老人当中，赵奶奶和俞奶奶的身体也是最为健朗的。
那一刻，顾茉根本没能领悟一句话，病来如山倒，疾病来时会像山崩一样迅速而猛烈。
顾茉一脸羡慕道：“我要是以后到了您们的岁数，能够拥有这样的精气神和身材，我一定做梦都笑醒了。”
赵佳慧和俞承君笑得一脸开心，赵佳慧道：“这一点都不难，你跟着我们一起练，一个月就能见成效了。
你别看就这几个动作，可以改善形体不合理的原始状态，使女性的身材变得更为挺拔向上。
这个年头化妆技术、ps技术虽然厉害，但是都是浮于表面。只有健康的形象、优美的身体曲线，才能使你看起来更高挑、更优雅。
得体的形体姿态，能够让你的穿着搭配加分。你有没有发现，电视上的模特穿简单的白t恤都很漂亮？”
顾茉听得连连点头，俞承君笑道：“这就是形体的魅力，所以我和你赵奶奶站在一群老人中显得格格不入的原因就是这个原因。
大众眼里的老人似乎都是哈腰驼背，其实只要平时注意形体锻炼，即便骨骼缺钙萎缩，也不至于身材走形到老态龙钟的地步。”
赵佳慧老人见顾茉一脸心动，上前将她的含胸驼背给掰直了，“茉茉，想不想学？”
顾茉兴奋道：“想！”
“那就放心把自己交给我们吧，我们一定会让你变成一个气质型的大美女。”
话落，俞承君老人已经迫不及待上手了，“首先站的时候一定要抬头挺胸收腹，这是最起码的站姿。
其次脚跟、臀部、两肩、后脑勺贴着墙，两手垂直下放，两腿并拢做立正姿势站上个半小时。
明天你记得带一张纸过来，放在自己双腿之间，只要不偷懒，勤加练习一周就会身姿挺拔许多。”
赵佳慧老人也开始对顾茉进行了专业的指导，“茉茉，记住了，头部要与身体成直线，既不要前伸也不要后仰。
尽量向上伸展，保持头顶和下颌水平，这对实现平衡、优雅的形象很重要。眼睛平视正前方，视线向远看。
肩部对于人体很重要，大多数服装都是由肩部支撑的。耸肩或肩部向内弯曲会使胸部凹陷或弯曲，看起来过于放松。
你需要把肩部向后展，以减轻肩胛的凸出，还要尽量可能使肩部向下沉，以伸长颈部......”
顾茉跟着练习了半个小时，就累得气喘吁吁、一身大汗。
看了看时间，马上就要给一位患有阿兹海默症的老人穿戴起床、洗漱了。
“赵奶奶，俞奶奶，马上要七点了，我先去帮王奶奶起床洗漱。”
赵佳慧老人问道：“你说的王奶奶是那个患有阿尔茨海默病的王萧毓吗？”
顾茉点了点头，“是啊，照顾她的护工离职了，张院长让那个护工和我交接了工作。”
赵佳慧哦了一声，不禁嘟哝起来：“你来养老院没多久，张院长就让你开始照顾重度失能老人了，小姑娘也是不容易。”
俞承君同情地看了一眼顾茉，“王萧毓的阿尔茨海默病挺严重的，就跟个小孩子似的，她已经没什么思想了，随时随地都可能会大小便。
吃饭也不会自己吃，要别人喂。记忆力衰退严重，之前还打过骂过护工，说人家小姑娘没给她喂饭。
茉茉，你照顾她相当于照顾我们五六个有自理能力的老人。这个张院长也是挺心大的，才来就给你这么一个重度失能老人照顾。”
顾茉笑了笑，“赵奶奶、俞奶奶，你们放心吧，我已经照顾了王奶奶两天了，我一定可以的。”
赵佳慧继续说道，“得了阿尔茨海默症的老人，晚上经常会哭闹的，需要服用精神药物治疗。
有时候闹起来整宿不睡觉，之前已经几个护工就是因为她离职了。
小姑娘，你要是扛不住，一定要和张院长说，不要硬扛着。”
顾茉谢谢了赵佳慧和俞承君老人的好意。
走进阿尔茨海默症老人王萧毓的房间，顾茉还没来得及说话，王奶奶已经开始发脾气了，拿着手边的东西砸向了顾茉。
顾茉经过培训，知道患有阿尔茨海默症的老人脾气暴躁。情绪波动过大的话，需要服用一些镇静类药物先进行控制缓解。
她废了好一番力气才哄了王奶奶安静了下来，在替王奶奶穿衣洗漱的时候，王奶奶突然拉住了她的手，一双浑浊的眼睛潸然泪下，吓得顾茉顿时不知所措了起来。
王萧毓老人嘴里一直叫唤着一个叫‘雯雯’的名字，这让顾茉突然想起了老家村里的那位叫她‘小芳’的老奶奶。
后来顾茉问了薛姐，才知道雯雯是王萧毓老人的女儿。薛曼之正在忙，说下次展开给她讲讲王萧毓老人的事情。
顾茉点点头，将替王奶奶更换下来的床单送到了洗衣房，恰巧遇见了慕沁。
慕沁见她脸颊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看着就是刚抓下来的，问道：“是不是那个阿尔茨海默症患者王萧毓干的？”
顾茉摸了摸脸，笑道：“没事，她又不是故意的，得了那种病情绪很容易狂躁，以后我定期帮她把指甲剪了就是了。”
慕沁看得一脸心疼：“茉茉，你这还叫没事啊？这简直就是工伤嘛！
最近几天你可千万别吃酱油之类的黑色调料，很容易留下疤痕的。
你刚来不久就接管了养老院里最难伺候的老人，也是够难为你的。”
顾茉反倒是安慰起了慕沁，“没事的，我又不是疤痕体质，过几天就好了。”
顾茉越是这么说，慕沁心里越是有些不安起来。
“茉茉，王萧毓老人的护工离职以后，张院长找我去交接了工作。
张院长的意思是想让我接替前一个护工的工作，被我一口拒绝了。”
顾茉惊叹道：“你还敢拒绝张院长啊？”
慕沁笑了笑：“这有什么不敢的，现在护工离职这么频繁，我如果甩手不干了，可是康福养老院的损失。
最近几年小视频行业多火啊，咱们院内辞职的几个小姑娘都是去拍视频了。
你难道没看出来吗？咱们养老院严重缺乏护工，一个人当几个人用了。
而且大家都不太愿意照顾严重失能的老人，尤其是患有阿尔茨海默症的老人。
加上护工的工资水平本身就不高，照顾有自理能力和失能老人的工资差不了多少，所以更是没有人愿意接这个又脏又累的活儿。
你看，你今天还被捞了，这风险也太大了。
实在不行你就和张院长说，王奶奶脑袋疯得太厉害，就说你照顾不了她。”
顾茉似乎不太在乎这些，问道：“王奶奶之前有没有叫别的护工雯雯这个名字？”
慕沁点了点头，“她还叫过我雯雯呢！我直接告诉她我不是她的雯雯，结果她居然急得拿水杯砸我。
你还不知道吧？雯雯是王奶奶的女儿，20年前就已经离开人世了。
她看见年轻小姑娘就会把人家当成女儿，吓跑了几个护工了。”
顾茉一脸震惊地问道：“王奶奶的女儿是怎么走的？”
慕沁四处看了看，小声道：“内卷这个网络流行语虽然现在才火，但是不代表以前没有这种行为。
王奶奶的女儿就是在工作岗位中，因为太过内卷猝死的。
听说二十年前王奶奶的女儿在报社当新闻记者，白天要采编，晚上要赶稿。
为了出人头地，她没日没夜地工作，最后因为内卷透支了健康，猝死在工作岗位上。
十年前，王奶奶就患有阿尔茨海默症了，在这里已经住了十年，是康福养老院的老人了。
她丈夫给她留了一大笔钱，这笔钱够她在养老院安度余生了，钱都在咱们康福养老院的账户上。
说句不好听的，她到底还剩下多少钱，谁又能说得清呢！”
顾茉听得一阵唏嘘，两人聊了一会儿，慕沁离开了洗衣房。
听说王奶奶的女儿20年前猝死在工作岗位上，顾茉心里顿时不是滋味，没想到王奶奶是个无儿无女的孤寡老人。
顾茉上网查了一下阿尔茨海默症，俗称“老年痴呆症”，又想起了村子里那位老得不成样子的老奶奶。
离开家这么长时间了，顾茉对父母的那份特殊的情感，依然如同一道隔膜横在中间。
有时候她觉得自己是多余的，他们和弟弟才是一家三口。
有时候父母又会打电话没话找话说，她能察觉出来，那份说不清道不明的纠葛。
她时常会思考，如果自己是个男孩，出生之后那些凹糟、狗血、不公平的事情，是不是都不会发生在她的身上？
她天真的以为逃离原生家庭，就可以忘记父母带给她的伤痛。
事实上，对于原生家庭的失望，一直伴随着她。
在法定节假日的时候，张院长让她回家探望亲人，却被她婉拒了。
此时此刻的顾茉，依然没有办法和那个家进行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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