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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杨木当了十多年的卧底,这期间,他家破人亡。
在那段无牵无挂的日子里,他视死如归,完全投入到角色之中。
现在他完成任务回归,十多年对现实生活的缺失已经让他落后同龄人太多,他没车没房没钱,或许还有牢狱之灾,他又怎么忍心叫别人等。
在国外一起的时候,他也下定了决心,若能平安回国,一定娶她。
可是回来之后才发现,社会太现实,给他这种人的后路实在太少。
郑紫琪现在转业去了警局,是前途不可限量的高级女警官,追求她的人有很多,各个都是达官显贵,他一个无业的或许还要坐牢的游民算什么?
郑紫琪的父母一开始是反对的,他非常理解,同意才怪。
他不知道郑紫琪是如何说服她的父母的,她为他所做的一切努力,他都看在眼里。
可是,他这样的人,父母兄弟妻儿,家里所有的人,都因为他而丢了性命,如今他一无所有,只有贱命一条,他又怎么能再去祸害人家?
或许他们只有共患难的命,却没有同享福的命吧。
看着郑紫琪落泪的脸,范杨木心里无比的内疚,说:“紫琪,我们还是……还是算了吧……”
郑紫琪一愣,连哭都顾不上了,拽了一下他的胳膊,“你看着我,再说一遍!”
范杨木深深叹气,他早已过了谈情说爱的年纪,不想拐弯抹角,也不想委屈任何人,他很直接地说:“紫琪,我不能再耽误你了,你很优秀,你值得同样优秀的男人来娶你回家,是我配不上你。”
“……”郑紫琪心痛到抽搐。
不是在说过年见她父母的事吗,怎么就说到分手了呢?
他们现在应该谈婚论嫁啊,他们都在备孕了,怎么就说到分手了呢?
她紧紧拉着范杨木的衣服不放,摇摇头说:“没有配不上啊,怎么配不上了?你在我心目中就是一个大英雄,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我爱你,也崇拜你,你不需要跟别人比较,我就是爱你这个人啊。”
范杨木愁得只能深呼吸,他不善表达,更不会劝人,看着每日讨好般对他好的女人因为他的拒绝而泪流满面,他也不好受。
可是,他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长久以来压抑的生活,让他学会了沉默,他也习惯沉默。
“我知道小斌的死对你打击很大,我不是说过吗,我会给你再生一个孩子的,我们会有自己的孩子,只要他平平安安健健康康长大就好,杨木,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范杨木摇摇头,依旧沉默。
此处没有路灯,漆黑的夜,冷肃的风,伤透了的心,郑紫琪的眼泪在冷风中被冻结成冰,一刀一刀划在脸上,也一刀一刀划在心里。
“我不明白,为什么你回来之后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变得优柔寡断,变得瞻前顾后,变得这不敢那不行,你到底在怕什么呢?你倒是说啊!”
“紫琪,你小声点……”其他人还没走远,范杨木怕被兄弟们听到。
不远处,郑子俊焦虑地看着他们,车子已经打开了车门,但他迟迟不上车。
宋景瑜开车先走了,楚阳还在家里等着他。
高纪钦不放心地看了两眼,可一想到家里的饭饭,他也着急走了。
魏男、宁致远、沈自安是一起走的,魏男开车,看到暗处似乎在争执的两人,落下窗户对郑子俊说:“副队,去看看呗。”
郑子俊在犹豫,“我过去是不是有点尴尬?”
魏男:“那我们过去岂不是更尴尬?”
宁致远煞有其事地说:“夜黑风高,孤男寡女,拉拉扯扯,非奸即盗,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撤吧。”
沈自安:“你当医生简直是浪费,怎么不去天桥底给人算命去?”
郑子俊挥挥手说:“你们快回吧,一会儿该闭门熄灯了,我去看看。”
人家小情侣,哦不,老情侣之间的事情,他们一伙大男人也不好参与,于是,魏男开车载着其余二人离开了。
郑子俊远远地站着,不离开也不靠近。
他是看着妹妹如何在家跪求二老同意她与范杨木的婚事的,妹妹对范杨木的痴迷比以前对老大的更甚,她甚至以死相逼,宁愿放弃B市的一切也要跟范杨木双宿双飞。
人前,郑紫琪都是高高在上的女兵王,是一只骄傲的孔雀,只有郑子俊看得到妹妹的脆弱和委曲求全。
她不过就是求一个有情人而已。
郑子俊慢慢走近,夜很黑,周围很安静,妹妹的哭声和说话声,清晰地传到他的耳朵里。
“范杨木,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生生死死,好不容易结束了卧底的日子可以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为什么你要跟我分手?”
“范杨木,不要说这些为我好的冠冕堂皇的话,为了我们的将来,我一直在努力往前,而你却一直在退缩往后,你到底想干什么呀?”
“范杨木,我年纪大了,不光是你,我也想要一个孩子,我说过我会给你生孩子的,我会生的!”
这时,久久沉默的范杨木突然提高了嗓门,在寂静寒冷的夜里尤为凄凉,他说:“我连一个安稳的生活都给不了你,你跟着我干什么?”
郑子俊再也听不下去了,他心疼自己的妹妹。
“老范,”他走上前,一把将郑紫琪拉了回来,“告诉我你的想法。”
范杨木愧对郑家人,他都不敢正眼看他,“我配不上你妹妹,给不了她安稳幸福的生活,我不会说话,你劝劝她。”
郑紫琪试图挣开手,但郑子俊牢牢的抓着,他愤怒地瞪着范杨木,警告道:“好,这是你说的,那我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哥,我的事不要你管……”
“你别动!”
“哥,他糊涂了你也糊涂了?我不会跟他分手的,绝不!”
郑子俊深深叹息,“紫琪,是他不要你啊,你这又是何苦?”
郑紫琪哭着说:“你不懂我们的感情,你不懂,他不是真心要跟我分手的,他是在说气话。”
“不是的,”范杨木无比冷静地说,“紫琪,这是我深思熟虑之后所做的决定,我们,分手吧。”
“……”郑紫琪一瞬间安静下来,不可置信地看着范杨木。
刺骨的冷风中,他淡淡的话语比那冷风更加锥心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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