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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脂美玉，雕工精湛，周身笼罩着浅浅光华，簪头处还微雕了两枚图案，一是王府玺印，一是神兽睚眦。
秦佑安替她簪在发髻上，打量几眼，温声夸赞：
“你很适合挽飞天髻。”
杜小草被夸得面颊飞起红晕，夸她的人却径自上了罗汉塌歇息。
隔天早晨，吕文昭见到了她头上的玉簪，啧啧惊奇：
“恭喜你，可以离开裴府这个大火坑，跟着秦世子去白帝城过好日子了，睿王府可比裴府恢弘气派，宫殿都建在山巅，像你这种没修仙的小丫鬟，要坐飞鸢才能上去……”
杜小草想象力有限，没有成真的好事，懒得想入非非，万一落空了，也不会太难受。
她指着簪头上的睚眦，问吕文昭：
“这个图案，有什么意义吗？”
“当然有，你主子这个人特别小气，跟睚眦一样有仇必报，小时候我不小心绊了他一跤，他非得再找机会绊回去……”
杜小草笑出声，一回头却看见秦佑安站在身后，忙涨红着脸让开。
秦佑安面容冷冽，递给吕文昭一份刚收到的邸报。
上面抄录了一份仙诏，要各地官员采选世家闺秀、良家美女、歌舞乐伎，送往白帝城，入内廷侍奉仙帝，顺便还要给尚未婚配的适龄皇子、宗室子弟赐婚。
秦佑安是睿王世子，吕文昭是文安侯世子，母亲还是一位郡主，都在赐婚之列。
吕文昭不以为然：“我立刻就给母亲写信，让她推了赐婚，我们家现在这种状况，也没什么名媛淑女敢下嫁，倒是你，打算怎么躲过去？”
“不必躲，我早就跟仙帝说过，一日不入引星境，一日不会娶妻成家。”
“羡慕你啊。”
“……”
杜小草捡起石桌上的邸报，从头到尾地看。
原来仙朝还有采选美女入京的惯例，家世不拘，容貌要美，年龄跨度从十三至二十岁。
仙帝钦命的七十二位“采选使”已经上路，不日便会抵达火羽城。
这是一条富贵的捷径，钻营的人家多不胜数，裴大官人也动了心，给女儿裴兰报了名。
杜小草懵了。
她记得裴夫人说过，裴兰是傍上了河东主家某位极有权势的鳏夫，才披上了“巡查使”的虎皮，那她怎么敢再去参选入宫？
不怕触怒鳏夫？
还是在鳏夫那里失了宠，不得已另寻门路？
无论如何，裴大小姐的身份尴尬，起了参选的心思，无论成与不成，都要起风波。
杜小草万幸自己脱了身，离了裴府，否则卷在里头，天知道会惹出什么祸事。
裴兰的兄长裴显，因为霸凌魏紫的丑事传开，连夜逃离火羽城。
他前脚刚走，后脚江洲魏氏就派人过来，喊打喊杀，还轰碎了裴府门外的两只辟邪狮子。
裴夫人端坐后宅，没事人一般，全凭裴大官人应对。
魏氏派来的族老极为倨傲，看裴半山像看路边的乞丐，临走时还威胁：只要抓住裴显，定然要他好看，气得裴大官人脸色铁青。
事发之时，杜小草不在场，是听小丫鬟说的，春杏当时恰好在场，差一点被轰碎的玉石狮子埋了。
“小姐姐姐，你没看见，真的就差一点点……”
杜小草轻笑，坐在漪澜院的廊凳上，一边听闲篇，一边做针线活。
她给秦佑安做了一对宝蓝缂丝绣睚眦纹的小荷包，精致好看，不好意思当面送给他，悄悄放在他枕下。
隔天，秦佑安就戴了出来，还替杜小草解了疑惑：
“那位河东嫡支的鳏夫，叫裴崇阳，是现任家主的堂叔，颇有权势，传言他有一位红颜知己，多年陪伴身边，见过的人极少，我刚好拿到了那女子的画像，不是裴兰，是裴兰的母亲，闵氏。”
杜小草瞠目结舌，不敢置信地问裴佑安：
“既然如此，闵氏还回火羽城干什么？”
“为了裴显，他是裴大官人的嫡长子，可以名正言顺地继承裴府，再有那位义父扶持，更容易出头。”
可怜裴大官人情意错付，还不知道发妻早已移情。
裴显也未必知晓他母亲的真实用意。
闵氏唯一失算的，是裴夫人如此难缠。
她和裴崇阳一明一暗里，一再出手，一再失手，到如今骑虎难下。
再往深处想，当年救了闵氏的人，未必就真是裴大官人。
闵氏跟裴崇阳的私情，可以追溯到更早之前。
如今闵氏归来，无论所谋之事成与不成，裴半山都活不长久了，他身边所有人都想让他死。
裴府暗流涌动，秦佑安不想卷入其中，明日一早就要前往焦溪村，让杜小草做好准备。
杜小草应了，回下院房间收拾行李。
她进府之后，好衣裳和金玉首饰得了不少，这次全都要带走。
搁在平时，她还会嫌笨重，秦佑安给了她一个小芥袋，内蕴一丈空间，足够装下她那点金银细软。
垂珠看得惊羡，拉着她的手说悄悄话：
“你这一走，就不回来了吧？”
杜小草摇头：“我只是陪秦世子去焦溪，给他当向导。”
完了还是要返回裴府，她的身契还在裴夫人手里。
以秦佑安的地位，直接带她走当然可以，却落人话柄。
想要办得磊落，夜猎结束之后，他还得再回一趟裴府，当面跟裴夫人要求。
杜小草猜测，裴夫人含糊其辞，没有主动派人把她的身契拿出来，打得也是这个主意。
垂珠抱怨几句，啧啧告诉杜小草：
“那个闵氏，真不是省油的灯盏，诓儿子祸祸亲表妹，诓女儿去应选宫嫔，还请了两个花楼里当红的姐儿调教女儿……”
杜小草没觉得惊奇。
裴大小姐的出身、姿容都不算顶好，年纪也偏大，想要在百媚千娇里脱颖而出，只能不走寻常路。
她叮嘱垂珠和白桃：“府里多事，你们留在这儿要小心谨慎，不要乱逛，不要去人少的地方，就真听到什么隐秘，也要装聋作哑。”
垂珠应了，抽噎着鼻子送她。
白桃也眼圈涨红，递给杜小草一个小包袱，里面装着她给爹娘缝制的衣裳，还有她这阵子积攒的银钱。
杜小草接了，答应一定替她转交给父母。
隔天一早，杜小草跟在秦佑安身后离开裴府。
裴大官人没有相送，说是练功出了岔子，需要闭关休息。
秦佑安不以为意，带着吕文昭和杜小草，数十精壮扈从和王府供奉，前呼后拥地上了马车，出城前往焦溪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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