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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希还没有动身上衙,何震、邓谦和吉森忽然来了。何震、邓谦骑马,吉森赶着马车。
吉森是来送香皂和香水的。这次有玫瑰、茉莉、薄荷、佛手柑等四种香型。苏澜想,夏天来了,做点茉莉、薄荷、佛手柑这样雅致、清凉、醒脑的最好不过。而玫瑰是她的主打品牌,每次都不会少。
这次香皂有一部分是裸着的,将被二次包装成香皂花篮。有一部分则根据苏澜的要求,装在瓷器盒子里。这些苏澜打算用来馈赠京城来客。
杀四等人赶紧卸货。
吉森有点焦急地道:“我近日发现,我们的土豆茎叶开始变黄、脱落,该不会是生了什么病吧?”
刘希也担心道:“我刚才到李福的土豆地里走了一趟,也发现了这个现象。该不会真的出事了吧?”
苏澜笑道:“姨父和大庄头不要着急,这是土豆成熟的标志!今日钦差就要到殿州,明后日我们收了上、下李厝和几个庄园的,然后会安排到吉家铺庄园去采收。大庄头把人手、工具准备好。采收前,我会派人通知您的。”
刘希和吉森终于放下心来。
邓谦则是汇报,他又收了一些茶叶、丝绸、瓷器,又换回了一些珍宝、牙雕和香料。他还说,汉马捎信,还要香皂花篮,越多越好。
邓谦还道:“小姐,有个阿拉伯商人到货栈来推销这个玩意。之前我虽然见过,但不知道具体有什么用途,恐怕收错了东西,小姐帮我掌掌眼。”说着,他拿出五六个鸡蛋大小的银质镂空花球,花球上还有一根银质的链子。每个花球的大小、重量都差不离,图案却不尽相同,有花鸟鱼虫,也有牛羊牲畜等。
苏澜一看就笑了。这可是着名的银质香球啊!里面可以放置香料,供名媛贵妇随身携带;也可装急救的药丸。链子则可以套在腰带上。
她拿过一个花球,在顶端动了一下,一个插销被她打开,露出一个拇指大小的孔来。苏澜道:“这叫银质雕花香球。把插销打开,可以放进去各种香料,比如……”她拿了一小块粉色绢纱,往上面喷了一些玫瑰花香水,又团了团绢纱,塞进孔洞,然后插好插销,将链子挂在自己的腰间,道,“如何,这就叫行走间鬓衣香影,暗香浮动。”
众人都呆了,一个个喜形于色。
苏澜问道:“这香球有多少,怎么卖?”
邓谦笑道:“还是小姐见多识广。原来这是香球!“他顿了一下道,”我估计那商人都不知道这个香球是什么用途,怎么打开插销,要不然,他在石寨港转了几天,一个都没有卖出去!他说有不少,估计上万个。说要五两银子一个。”
苏澜笑道:“这个香球不错。里面还可以用绢纱包裹各种香片、干花、皂豆、香水,还可以放急救药品。”她想了一下道,“这样,你告诉那人,我们全部要了。但是最高价只能出一两银子。若是价格还能低点更好。你就说,这个东西他有多少我们要多少。若是有木雕的、金雕的、牙雕的,或者宝石雕的,都行,价格另谈。”她又对吉森道,“大庄头让他们多生产一些皂豆,各种香型都可以。皂豆放在花球里面也不错!”
何震则把苏澜请到一边道:“小姐,我们派去松江府的人,叫高健的,昨日半夜赶回来了。他说那边的事情很复杂,老爷子请你去一趟。还有,”他犹豫了一下道,“昨晚亥时,看护段琪的两个护卫以为他睡着了,就聊天说起褚望被人追杀,瞎了眼,还坏了一只手臂。段琪听说后,居然拿香炉偷袭了两个护卫,一个被炉灰迷了眼,一个被香炉砸了腿。他倒乘机跑了出去。正好全有少爷闹觉,乳娘抱着他在廊上走动,哄他睡觉。那段琪忽然冲出来,掐住少爷的脖子,正好美娘带着我大嫂过来看孩子,她们就冲了上去,夺回小少爷,可那段琪居然抢了美娘的发簪,要去刺杀孩子!美娘的手一拦,孩子没事,可她的右手手肘却被金簪给伤着了!”何震痛苦地道,“大嫂说,今早看美娘的手臂都肿了……”
苏澜一听就急了:“昨晚怎么不来找我?”说着,一边让姨母安排人去找叶老板送鱼肉水果菜蔬,准备接待上差;又让甘甜赶紧备马,还让甘甜、吉春儿、覃龙、覃虎跟着她去全园,杀四和夏松、夏柏则留下。恐怕京城来人,他们好听命传话。
她到屋里,其实是到空间药房,预备了手术针线、绷带、药品等。想着金簪插在头发里,恐怕不洁,又准备了破伤风针剂和麻醉剂。再出来时,已经是女扮男装,还提了一个小药箱。
苏澜他们赶到全园闲步轩。老爷子也在这里,又急又怒。美娘却面色如常,正和乳娘一起逗全有。孩子已经有一岁四个月了,但可惜的是,还不会走路,甚至连坐都不太稳当;鼻涕和口涎也不住地往下流。已经可以从面相看出问题,他跟其他孩子之间的差距越来越明显。
苏澜的心有些刺痛,但是也只能隐忍。一迭声道:“昨晚就该派人去找我。”
美娘笑道:“这不是大晚上吗?恐怕澜妹妹劳神……”
“美娘姐姐说的什么话?那海盗受了伤,都知道半夜三更敲我家门!”苏澜边说边撩起美娘的右臂。果然见右手肘处有条五六寸长、大约五毫米深的口子,血口翻张,又红又肿。
想着天气炎热,容易出汗,有感染的风险,苏澜决定还是缝合几针,这样好的快一些。于是赶紧让甘甜和吉春儿洗手,协助她缝合,又安慰道:“我先给你打两针,过一会儿就不疼了。美娘姐姐忍耐着点。”
说着,她在美娘的肩头上打了麻醉剂和破伤风。过了一会儿,用针刺了美娘一下,她说感觉不到痛,就飞快地缝合起来,一共缝了八针。
甘甜和吉春儿的精力都集中在伤口上。类似场景甘甜见过几次,美娘这次算是小意思,因而没觉得怎样。吉春儿却是第一次见苏澜缝针,又是激动,又是紧张,又是害怕。激动得是,这是小姐准备收她当徒弟了?紧张、害怕的是,这是第一次亲眼看到苏澜做缝合手术。皮肉拉扯,针线缝合,想想都害怕。
老爷子看着针筒,心里十分疑惑和震惊。何震脖子缝针,他当时昏迷过去,并没有看到。如今这是第一次看到缝针的全过程,还看到了这针筒。他却不知道,当初苏澜为了救他,也给他注射过强心剂。
老爷子没有吱声。他知道,这缝合手术是门高超的技术,而那针筒却是如此精巧,似乎不是这个世界的产物。联想到美娘的化妆品,全有的玩具,还有自己吃的那些精致的丸药,再加上这针筒,都说明,他这个义女身上藏着很多秘密。不过,老爷子感到十分欣慰,正是这些秘密,苏澜结了多少善缘,救了多少人啊!
缝完针,苏澜又教吉春儿如何换药打绷带。她说:“京城的人今日就到,尤其是户部农官,要亲自到土豆、红薯地里勘验产量和质量,我恐怕没有空闲,就劳烦吉春儿给美娘姐姐换药。这个药箱就留在这里。”
吉春儿点头答应。可到底是心里没底,自然反复问了好多次。苏澜也很耐心地教她。
苏澜又叮嘱美娘禁食腥、辣等刺激性食物,多多休息。
吉春儿留在了闲步轩。苏澜陪着老爷子,坐着马车,一行人回到养园蚵壳屋,那个叫高建的人正等着他们。
高健是个四十出头的精瘦汉子。中等个,山羊胡,一双眼睛如鹰眼,精光四射。不知怎么的,看到高健,苏澜忽然想起了甄琥,觉得他们有很多相似之处,都是隐蔽战线默默无闻的情报工作者。
高健给老爷子和苏澜行了礼,拿出了张凡的画像,道:“小姐,非常遗憾,那位叫霞姑的妇人几年前就已经死了,松江府翁家没人认识画像上的人。不,准确地说,是松江府已经没有翁府这号人家了。”
虽然有心里准备,但苏澜还是大吃一惊。
高健道:“不过,虽然霞姑过世了,但是通过多方查找,我找到了霞姑的儿子金生。霞姑死的时候金生只有八、九岁,少不经事,他母亲的事情他基本上都忘记了。他的父亲金贵原也是翁府的佣人,负责驾车。金贵在霞姑过世三年后也病死了。不过,他给金生说了一些事情,十多岁的金生多少记住了一些。”
高健继续道:“根据金生说的情况,我简单梳理了一下。温夫人是翁家嫡长媳,顺嘉十年嫁进翁府,先后侍奉太公公、太婆婆和婆婆终老。顺嘉十二年生下长女翁薇;顺嘉十五年生下嫡长子翁奎,顺嘉十九年生下嫡次子翁丹,不过这个嫡次子却是七少爷,因为中间有好几个庶子。顺嘉二十年,温先生在书局刊印休书,休了夫君。离开翁家时,三个孩子分别只有八岁、五岁和一岁。小儿子刚刚学会走路。温先生走后,几个孩子吃了很多的苦,尤其是嫡长女翁薇。这家人把对温先生的不满和怒火全部发泄在她的身上。”
苏澜不由得给高健点赞,这些跟温先生自叙的情况完全一致。可见,他调查的情况可信度很高。
“金生比温先生的小儿子略小一点。温先生走后几年,也就是大约升平四年,翁浒知府从殿州知府任上退下,同年致仕,回到松江府。他还带回一个非常妖娆的小妾,说的话大家都听不太懂,但是很有心计,非常厉害。就是她做主,第二年将十五岁的翁薇嫁到芜湖的一个小商家。从四品知府的高门官家嫡孙女下嫁而且是远嫁小商家,当时在松江府引起很大的非议,但谁也无法阻止。翁薇出嫁不久,八岁的小弟弟翁丹突发疾病死了。第二年,十三岁的大公子翁奎淹死在自家的荷塘里。两个嫡出少爷死了,这么大的事情居然连个泡都没有冒,真是可悲可叹!可惜可怜!据说,翁奎已经过了童生,这年准备考秀才的,真是造化弄人……”
苏澜也感到锥心之痛。温先生对两个儿子的死一无所知,可见这翁家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魔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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