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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书网 > 平城赋 > 第四十九章 他想掐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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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从是谁?是你心上人吗?”

    沮渠牧犍附耳问,沙哑之声如梦似幻。

    拓跋月没有应声,只轻轻一笑。

    沮渠牧犍心被揪紧,手指不自禁收紧了一些。

    借着月色与烛光,雪白纤细的脖颈赫然眼前,脆弱不堪。

    就差一分,就差一道力,这脆弱的脖颈就能被他掐在指掌之中……

    但他顿住了。

    梦中的拓跋月,呼吸轻浅而均匀,仿佛对外界的威胁浑然不觉。

    一张俏脸,在光影中显得格外柔和,触得暗处阴鸷的眼神,也软了下来。

    他想起,他从青阳门接她入宫,他在这眠床上褪去她的青涩,他用她削减的用度来修纂史书……

    这般的可人儿,今日便要命丧他手吗?沮渠牧犍松开手指,黯然一叹:我是爱你的啊,拓拔月……

    嗯?拓拔月!拓跋焘!

    想起这个名,沮渠牧犍悚然一惊。他不得不承认,四海之内,这是最让他畏惧的一个人。

    正因畏惧,他和他的父亲,才不得不自降为王,不得不奉魏国为宗主国。

    他甚至,还把世子沮渠封坛送去当人质,还把妹妹赫连曼洛送去做他宫妃。

    可是,拓跋焘呢?竟然送了个所谓的“三公主”过来,岂有此理!

    他就那么舍不得他的亲妹妹?还是,他打定主意以后要攻打河西,所以才另挑了个人,来敷衍于他吗?

    欺人太甚!

    如若要战,大不了他豁出命去!

    想他河西,有山川异域,有执锐甲兵,还真怕了魏国不成。

    “天下?天子?笑死人了!你算什么天子啊!是把亲儿子送到大魏当质子的天子?还是,不得不娶一个冒牌货当王后的天子?”

    骤然间,沮渠无讳的谑语,毫无征兆地隔空传来,刺得他耳膜生疼。

    旋即,沮渠牧犍把心一横,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笑容里混杂着不屑与狠厉。

    目光如毒蛇般,在她恬静的脸上游走,最终定格在她纤细的脖颈上。

    那里,生命的脆弱一览无余。

    他缓缓伸出手,指尖微颤,掌心渐渐积聚起力量。

    一霎时,他失神地想:云从,云从……

    闭上眼,他愈觉怒火攻心,烧得他心发烫,下一瞬,他狠狠掐向那毫无防备的脆弱所在。

    倏然间,汗水沿他额头滑落,滴在她衣衫上瞬间无痕。

    手指渐渐收紧,收紧,再收紧……

    终于,睡梦中的人觉出了窒息,口中咿呀起来,双脚也在眠床上蹬起来。

    沮渠牧犍觉出一丝快意,手指又收紧几分。拓拔月已发不出声音,双脚蹬得更用力。

    她可能觉得这是梦魇,一直挣扎不止,但却睁不开眼。

    关键时刻,她右手伸向隆起的小腹,母鸡护雏一般。

    那里是,那里是她的,也是他的孩子啊……

    沮渠牧犍心下一颤,不觉间指力便松了几分。

    但听,拓拔月喘着气,哀哀地呻唤:“救我,牧犍,救我——”

    她说什么?救她?救她……

    沮渠牧犍怔忡不已。

    她在遇到危险时,会先想到他,是不是?她心里也有他,是不是?

    心念一动,不自禁的,手已指全然松开。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将几乎吞噬他的恶意压回心底。

    夜色如墨,一片阒寂。

    只有他紊乱的呼吸声,和她渐渐平静的面容。

    这一幕,诡异而又和谐,似乎那个未竟的阴谋从未发生。

    沮渠牧犍颓然卧下,恍惚中想起乞伏琼华说的话来:

    “大王不念母子情分,不愿放我儿出来,我也无话可说!但我必须提醒大王一句,老六再不济,也是你亲人。不然,你以为谁才是你亲人?你枕边的那位吗?笑话!她怎会与你一条心!”

    他知道,乞伏琼华被拓跋月拒之门外,心里有恨,方才出此怨语,想要离间他们的关系。

    不过,平心而论,她说得又岂无半分道理?

    他只是,沉浸在温柔乡里,不想承认罢了。

    正心神恍惚,猝然间听得一声轻唤:“牧犍……”

    沮渠牧犍没作声。

    少时,又听得枕边人抽噎着唤了声“牧犍”。

    然后,他感觉她侧翻了过来,倚在他颈边。

    呃,脖颈……

    沮渠牧犍想起方才的癫狂,心下一惊。

    既是心虚,又是戒备。

    他忙转身抱住她,把声音放得温柔一些:“怎么了?醒了?”

    “我……”拓拔月哇的一声哭出来,“我先前做梦,梦到好多好多人,他们好凶,好凶,还有一个人掐住了我脖子,我透不过气,我好害怕……”

    闻言,沮渠牧犍心里轻松下来。

    她还真以为那是梦。

    宽慰她数句后,沮渠牧犍温言问:“你看清掐你的人了么?”

    “我看不清,我看不清,他好凶,好凶……”

    拓拔月嘤咛一声,像猫儿受惊一般,直往他怀里钻。

    沮渠牧犍心软到了极处,一手抚摸她汗津津的头发,一边安抚道:“不怕,不怕,那是梦,梦都是假的。”

    “假的吗?”她还在发抖。

    “阿月是我的王后,谁敢动你?梦是假的!不怕不怕!”

    听得这话,拓拔月心底涌出寒意。

    假的么?真得不能再真了!

    “我还是觉得热……”拓拔月气若游丝,“我的药熬好了吗?没喝药,我不安心。”

    沮渠牧犍被她催得没法,只得扬声喊霍晴岚进来。

    霍晴岚忙让阿澄去取药。

    一勺一勺喂下后,霍晴岚让拓拔月躺下,阿澄又给她额头覆了一张浸过水的帕子。

    沮渠牧犍百无聊赖地站了一会儿,道:“我也不会做这些,还是回去吧,不影响阿月休息了。”

    拓拔月知他心虚,但反其道而行之,哀求道:“我害怕……”

    沮渠牧犍闻言,更巴不得马上离开。

    匆忙劝慰两句后,沮渠牧犍拔步便走。

    在拓拔月看来,他这叫落荒而逃。

    待他走后,拓拔月才咬着牙,拉住霍晴岚的手:“他想掐死我。”

    霍晴岚知道有变,但没想到这么严重,忙矮身去看她脖领。

    阿澄也白着一张小脸,讷讷道:“这……这……”

    颈上有一道红痕,一眼看去并不醒目,但有一处小小的长方的凹陷。

    拓拔月定了定心,恨意从牙缝里迸出来:“这是他的戒环。”喜欢平城赋请大家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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