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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金玉肆偶遇“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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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人皆知,金玉肆乃是大魏朝廷直属,专营金玉珍玩的宝肆。

    坐落于繁华街衢的一隅,金玉肆的门楣上镌镂着繁复的云雷纹,金光闪闪,透出一股不凡气度。

    且说,拓跋月在霍晴岚、阿澄的陪侍下,漫步而入。

    她自称是达奚家的女郎,要挑选一些金玉饰物,搭配新做的袍服。

    实则,拓拔月意不在此。自打进了金玉肆,三人便不时观察行商之道,生意往来。

    肆内,各色金玉璀璨夺目。温润如初雪的白玉,绚烂如晚霞的赤金,都令人爱不释手。

    尤其是,一些异域风情的珍宝,暗藏几分神秘,看起来更是诱人。

    拓跋月穿梭其间,指尖滑过那些精工细作,不时与霍晴岚、阿澄耳语数句。

    良久,金玉之物的质地工艺,肆内客人的仪容举止,伙计的舌灿莲花,已尽收眼底。

    拓拔月也暗数着肆中首饰的种类。

    冠帽饰、头饰、耳饰、项饰、手饰、腕饰、带饰、缀饰……

    这些首饰,大多镶珠嵌玉,奢丽无匹。

    拓拔月的目光,落在一件冠帽饰上。

    往日,她曾在贵人们的风帽上,看到过这样的冠帽饰。

    平城风大天寒,不只冬日须戴帽。拓拔月忖了忖,买下了一颗男人用的冠帽饰。

    再看肆中的金银器皿,与金玉首饰大不相同,多为素面,但仍不失精巧。

    细看下去,不难见到,有些金银器并非不事雕琢。羊、马首、牛首、龙等纹饰,皆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能挣脱束缚,奔腾而出。

    再看那工艺,拓拔月并不懂行,问及肆中掌柜,才知模铸、锤錾、金珠细工等工艺之名。

    姓孟的掌柜见这达奚家的女郎,不住地微笑颔首,遂给她递上一只金碗,殷勤道:“女郎请看,这细小的金珠,就跟繁星似的,最衬你这通身的贵气了。”

    拓拔月凝神看了会儿,顿觉目眩神迷。真真是好看。

    但她对金碗没什么兴趣,便让孟掌柜取些项链、耳饰来看。

    孟掌柜忙回道:“小人只负责卖金银器皿,女郎可以看看旁边那家。”旁边一个柜台上,掌柜正在打盹。

    孟掌柜忙轻轻搡了他一把,道:“田掌柜,来客人了!”

    这人方才揉揉惺忪睡眼,打量了拓拔月一眼。

    倒是个好看的女郎,但不像是能买得起他柜中首饰的样子。

    这么一想,田掌柜便有些意兴阑珊,微微一欠身:“女郎随便看看吧,首饰旁有一个木签,上面有价呢。”

    阿澄看出这人的怠慢,心中甚是不满,正要开口训她,却见拓拔月轻轻摇了摇头。

    她倒是忍下了对方的怠慢。

    少时,拓拔月便看上了两件首饰。

    一条玻璃珠项链,一对镶嵌宝石的金耳坠。

    这玻璃珠项链,乍一看,像是由几股碧绿、油黑的绳索交缠而成。上面点缀着大小不等的金珠、水晶和珍珠。

    但细细看去,才能看出,那双色“绳索”,竟是些晶莹剔透的小玻璃珠。小玻璃珠比米粒还小,做完这整根项链,怕是需要几千颗玻璃珠。

    拓拔月心道:工艺难得,颇见巧思。正因这玻璃珠太小,项链的光泽才分外夺目。

    至于那镶嵌宝石的金耳坠,也是一绝。

    但见,那耳饰上半部分,是一枚圆环,环身巧妙地一分为二,一者有联珠纹,一者却素面无纹。可谓是兼备华丽、素雅之美。

    在圆环一旁,又连接着一个金托,中嵌水滴状宝石,宛如晨露一般。

    耳坠下半部,以细金丝编成的圆柱为轴,其上坠满小巧的镂空金球、圆金片,和金铃铛。

    在金丝轴的末端,还系着流苏般的细金链,而在金链底部,分别坠着短剑一般的饰物。

    拓拔月试戴了一下。

    侧首间,这坠满挂饰的耳坠轻轻摇曳,流光溢彩。

    因着金铃铛太小,摇曳间只发出微细之声,听起来非但不觉聒噪,反而令人心情愉悦。

    见拓拔月眼光好,这田掌柜暂且收起了怠慢之色。

    拓拔月正要让霍晴岚会账,未料,余光却见着一个身穿华服、腰背佝偻的老叟,在侍从的搀扶下,慢悠悠走到孟掌柜那一头。

    见状,拓拔月蹙着眉,微微侧转身子,不想看见那人。

    但那人的破锣一般的声音,却在耳畔不远处响起。

    他问孟掌柜,上次定制的一只金盏,是否能如期交货。

    孟掌柜满脸堆笑,将一只芙蓉花金盏轻轻放在楠木柜台上。

    但见,那芙蓉花金盏雕镂精细,璀璨夺目,不可逼视。

    他转头对那老叟笑道:“郎君,这金盏已按您的要求做好了,我给您请了最好的工匠。新妇一定会喜欢的。”

    老叟眯缝着眼,凑近细看,脸上皱纹堆起,却难掩笑意:“好,好,真是不错。”

    他边说边点头,仿佛看到了新妇喜笑颜开地捧起这金盏的模样。

    侍从也陪着笑,阿谀逢迎的话一套套地说。

    拓拔月听得一阵恶寒,暗道:半截身子都入土了,还要娶新妇!怕是要到埋土里那一日,才能老实规矩!

    正如此想着,田掌柜见她一直没动静,便有些不耐烦:“您要买吗,女郎?”

    拓拔月正待答话,一旁的孟掌柜转首看过来,道:“对了,女郎,您也是姓达奚,这位贵人也是……你们……”

    你们可认识?

    她知道,孟掌柜想说这话。

    闻言,那老叟遂凝神看来,老浊的眸中里,倏尔精光大作。

    拓拔月避无可避,遂转首过去,上下扫视着他。

    老叟也认出了她,张了张嘴,不知该从何说起。

    下一瞬,拓拔月却“呵”地一声笑出声。

    然后,在场每个人都听得她启齿:“不,我不姓达奚。我不认识这位‘老当益壮的丈人。”(1)

    说罢,拓拔月对田掌柜道:“把我看上这两件包起来。”

    她也不还价,霍晴岚忙从包袱里取出绢帛,前去会账。

    一刹那,孟掌柜瞥见老叟,惊愕而失落地立在原地,便猜到二人必有过节。

    只不过,在商言商,孟掌柜绝不多言。

    但听田掌柜问:“请问女郎怎么称呼?”

    “我姓拓跋,”拓拔月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烦请田掌柜把首饰送到武威公主府。”

    (1)丈人,古代对老年人的尊称。喜欢平城赋请大家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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