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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海英缓缓抬起头,看向几位专家,眼神中带着一丝期待,说道:“任老啊,你们再仔细看看。这个玩意儿可是我一位渊源颇深的朋友专程委托我请大家来鉴定的。按说他家底深厚,祖传的玩意儿,不应有假呀。”
任老先生脸上带着淡然的微笑,语气平和地说道:“周书记,您可以告诉您这位朋友,他这个东西绝不可能是家传的。如果不信,他可以拿着到任何文物所找其他专家去鉴定嘛。”
周海英心中不禁想起之前净面玉佛佛的事,心里顿时警惕起来,生怕这几位老先生也给自己设套。试探性地说道:“嗯啊,要不这个东西您拿走?再找几个人帮忙仔细看看。”
任老先生大手一挥,语气中带着些许自信与坦然,说道:“大可不必啊,海英。我的眼光,我还是有信心的。既然您不信任我们几个,我们再找人看也是徒劳嘛。您可以拿着这个东西,多问几个人嘛。但我可以明确告诉您,无论找谁,结果都是一样的。”
周海英本打算让几人一起吃饭的,可听到这个消息,心情一落千丈,哪还有心情吃饭?默默起身,伸手拿起包袱,将青铜马小心翼翼地包好,塞进帆布兜里,语气有些落寞地,挤出一副笑脸道:“任老啊,晚上有我在,你们反倒放不开。正好我晚上还有个接待,就失陪了。你们该吃吃,该喝喝,所有的费用我已经都安排好了。”
任老先生几人都是在文史馆做学问的老学究,本就不擅长在酒桌上迎来送往、阿谀奉承。既然周海英要走,寒暄几句之后也就没说什么。
周海英拿着帆布包,心情烦躁地来到车旁。伸手拉开后座车门,随手将东西扔到了车的后座上。
司机看到这一幕,微微一愣,出于好心提醒道:“周书记,您不是说这东西精贵得很,您这随手一扔,万一碰掉个腿,那损失不就大了?”
司机跟随周海英多年,二人无话不说。此刻周海英满心郁闷,只是无奈地感叹道:“算了,反正这东西不是我的。”
司机发动车子,轻声问道:“周书记,咱们不吃饭了,现在去哪里?”
周海英心烦意乱,人在极度失望之时,内心满是疲惫与烦躁。往后一靠,头微微仰起,眼神空洞地望着车顶,说道:“回家,今晚回家。”
司机听了之后,微微一怔,毕竟自己跟着周海英多年,这个点回家吃饭的时候少之又少。但作为司机,其最基本的职业操守就是除了开车,对所有的事情都不闻不问。于是,汽车缓缓拐弯之后,司机一脚油门,车子如离弦之箭般疾驰而去,只留下大街上汽油燃烧不充分的刺鼻味道。
与此同时,在市委大院的家属院里,那栋二层干部小楼在绿树掩映下显得格外静谧。市纪委书记林华西主动邀请堂哥林华东来到这里。林华东下车后,轻轻推开虚掩的门,看到林华西十分疲惫地靠在沙发上。林华西听到动静,微微抬起眼皮,见是林华东,微微弓起身,坐了下来,拍了拍旁边的位置,说道:“大哥,这边坐。”
林华东快步走到沙发旁坐下,眼神中满是关切,说道:“华西啊,你还是要注意休息嘛。”
林华西揉了揉太阳穴,脸上写满了疲惫,声音略带沙哑地说道:“大哥啊,这不天气换季,感冒了,头疼得厉害。”
林华东微微皱眉,眼中满是担忧,关切地问道:“那去医院看了没?这季节交替的时候最容易生病了,你可不能不当回事儿。”
林华西苦笑着摇摇头,无奈地说道:“哪有时间去医院啊,临平县县委书记老张被举报,东洪县的县长也出了问题,之前纪检业务上还有一些欠账,都要尽快调查核实清楚,不然该提拔的提拔不了,钟书记对纪检工作,都有看法啊。所以,实在抽不出空去医院。”
林华东坐下之后,看到林华西面前的杯子里只有半杯水,便伸手拿起水壶,轻轻为林华西添满水,然后端到他跟前,说道:“华西啊,多喝点热水。”
林华西微微抬起头,双手接过杯子,轻抿一口,缓缓说道:“哥呀,现在我的心病比身病要重啊。华北的事儿,法院走到哪个地步了?”
林华东微微沉思片刻,说道:“华西啊,华北的事,你没必要太过牵肠挂肚。我和省城的王律师见了面,私下里也组织他和县法院的院长一起吃了饭,这些都安排好了,无罪释放肯定没问题。”
林华西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感激,说道:“大哥呀,您费心了。现在有突发情况,市公安局的李尚武局长和临平县的县委书记张庆合今天到我办公室来了,他们想着重新提审罗正财。这事儿你知不知道呀?”
林华东听到之后,微微一愣,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摇了摇头,说道:“不应该吧,罗正财不都精神失常,被关进了精神病院,他们还要重新提审罗正财?”
林华西眉头紧锁,忧心忡忡地说道:“这不是煤炭公司运输费用的事嘛,超支严重,县委认定罗正财应当负有领导责任,所以才考虑要重审罗正财。”
林华东表情变得严肃起来,郑重地说道:“华西呀,按规定像罗正财这种持续犯病的精神病人,是不应该接受调查的,我印象中纪委和公安机关都有这一条规定。这个张庆合书记和李尚武局长凭什么对罗正财进行审查呀?再者说了,审查就审查嘛,就算对罗正财进行审查,和咱们也没有什么关系嘛。”
林华西叹了口气,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焦虑,说道:“大哥啊,你一直在临平县,应该比我清楚。罗正财做出的那个违规决定,其目的的背后自然是利益交换。华北一直在煤炭公司工作,虽然做出决策的时候,他不是主要领导,但直到去年,他可是煤炭公司的实际负责人呀。如果彻查下去,,以华北的品性,不用问我就知道,华北脱不了干系。这第二嘛,如果真的再把罗正财弄进去,估计华南大哥也要受影响啊。”
对于追究林华北的责任,林华东并不意外,毕竟当时林华北和县长罗正财关系非常紧密。但说到林华南难辞其咎,林华东就有些诧异了,他瞪大了眼睛,问道:“华南作为市煤炭局的局长,最多是负有一些监管责任,这事查不到他那里去吧?再说了,你又是纪委书记。”
林华西无奈地轻轻拍了拍沙发,苦着脸说道:“大哥,实不相瞒啊,罗正财装疯的事情是华南一手操办的。目的就是为了掩盖住罗正财强奸的事,你知道,华北在里面,很不光彩。所以,一旦罗正财重新受审,就有可能将事情和盘托出。到时候你我二人又有何脸面在东原官场上和大家见面啊?”
林华东听完之后,一脸的震惊,瞬时瞪大了眼睛,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情。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一时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地问道:“你、华南出的主意?”
林华西一脸无奈,重重地叹了口气,说道:“大哥,这都是千真万确的事。血浓于水,兄弟情深啊,华南当时为了保住罗正财,也为了不让事情闹大影响到华北,就想出了这个装疯的主意。现在最让我放心不下的是李尚武已经看出来罗正财是在装疯卖傻呀,本以为能瞒天过海,没想到现在又节外生枝了。”
林华东听完之后摇了摇头,说道:“华西啊,这么说吧,公安机关要办一件案子,就看你较不较真儿。如果都已经知道罗正财是在装疯,那么突破罗正财只是时间问题,手段太多了,就看你想不想用、用哪种手段。”
林华西点了点头,说道:“大哥,所以我才把你从临平请过来,想听听你的主意啊。”
林华东摇了摇头,感叹道:“哎呀,华西,说来你可能不信,但不说又不行啊。这个事儿,和祖坟有关。以前没说通火车的时候,咱们林家顺风顺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如今这事儿,还是得往祖坟上面靠啊。保不住咱们家的祖坟,我看这事就复杂了。实在不行,我建议找个仙儿问一问。”
林华西有些诧异的看着林华东,疑惑地问道:“找什么?找个仙儿?”
林华东解释道:“哦,就是能掐会算的。我听说在油坊大集上有个瞎子算得特别准。这样明天我请个假,专程跑一趟油坊算一算,请人家给个破解的办法。”
林华西毕竟是受过多年教育的领导干部,是一位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他尴尬地一笑,说道:“大哥,我们都是领导干部,怎么能信这些牛鬼蛇神呢?”
林华东说道:“哎,华西,这你就不懂了。县人大主任老万说,明天一早就要去烧高香。邹镜池,那是邹镜堂的亲哥,听说也经常往那瞎子那儿跑啊。人家官儿比咱们当的大,人家都信,我觉得咱们了解了解当个参考嘛。这样你不好出面,我请你嫂子,让她代表咱们几兄弟把心意搞得大一点,心诚则灵,会有效果的。”
林华西听完之后,微微皱眉,心里暗自思忖:怪不得临平县发展不起来,党政领导班子里多数干部竟然信奉一个麻坡乡的算命瞎子,说出去真是丢人啊。
林华西说道:“大哥,你在政法机关多年,我还是想听一听正儿八经的建议。现在我感觉已经无路可走啊。”
林华东内心之中其实已经不太想管林华北的事情,但看着林华西实在是焦虑无助,他重重地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华西啊,有句俗话说得好呀,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不知道你发现没有,自从市委将张庆合、吴香梅、李朝阳调到临平目的就不单纯的是搞建设嘛,如调县长和书记也就算了,如今是公安局长也换了,目的就是要收拾人。罗正财肯定是在劫难逃。现在和临平本土干部扳手腕的不是张庆合、吴香梅,而是市委,是组织啊!他们要实现的都是组织的意图。这么多年了,你难道还不知道?只要组织较个真,就没有办不成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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