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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是在野外,她没有收起妖兽,不过以她妖兽的特性加之现在连绵的雨,两个灵犀境也发现不了吧。
她看到了离郁。
她并不是因为离郁而来,归根结底只是一个陌生人罢了,换作别人她也同样会来吧。
只是她确实不能无视第一次的份量。
第一只妖兽,第一次别离,第一次主动与陌生人接触……
离郁毫无疑问是特殊的。
但她也没有在意。
无非是很长一段时间可能都会记得有这么个人存在罢了。
哪怕她确实因此多看了两眼,仿佛要将如此巧合相遇的人的脸印入脑海里。
她说明了状况。
他们是听了?还是没有听?
他们又会作何反应。
她本应从不在意别人如何如何,但她破天荒地留下了一个印记,一个可以模糊确认位置的粗浅印记。
然后她失望了。
两个人像是毫不在乎她的好意,犹豫片刻还是缓步向湖面靠近。
她不开心。
无关乎其它。
她确实罕见的,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影响了心境。
原来她也只是这种程度罢了。
原来她的心境也不像她的表情那般,始终都能保持冰冷嘛。
她默默告诉自己,到底是蠢货还是有勇有谋,等一切都结束了就自见分晓了。
虽然她心里清楚那两人说不定会死。
她不会去救那两人,绝对不会。
她在心里默默强调。
她已经仁至义尽了。
只是没想到命运居然如此捉弄,叫人可笑。
她反倒被那两人救了。
自己为什么会陷入濒死?
自己又是如何得救?
她一概不清楚。
她只知道一个结果。
当迷迭林之主到来的时候,黑鸦武侍都被迫撤退的时候,那两人不但活了下来,还顺带着救下了自己。
明明只是两个灵犀境。
那两个人有秘密,她这么想着。
那两个人有秘密,她身后的洛希斯也这么想着。
所以才有了那枚令牌。
议员末席,令牌十一。
自己的命说不定还没有两人身上的秘密有价值吧?
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但她还是莫名其妙的这么想着。
宛如一个疲惫的旅人。
她确实累了。
要是可以自由自在该有多幸福?
要是可以肆意妄为该有多快乐?
要是可以就这么死去,该有多舒服,该有多么安宁祥和?
但她做不到。
她连命都不是自己的。
甚至只要她一闭眼,都能恍惚看到如熊般壮硕的男人俯视着她,对她说:“我亲爱的女儿阿斯塔娅啊,你的命是属于洛希斯的,你的命是属于全联邦的……”
那么这样的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到底是出于什么愿望,而来到这里,来到他的面前,然后保持沉默呢?
她伸出手去,仿佛想要隔空触及那近在眼前的黑布,只是她碰不到。
那人远在天边。
离郁莫名其妙。
此前他见过阿斯塔娅三次,第三次还救了她,但也只是这样罢了。
他跟阿斯塔娅相熟吗?
没有,他甚至连阿斯塔娅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都不清楚,他们只是见过那么几次而已,加在一起连一天的时间都不到,还是因为最后那次为了救她花了很长时间的缘故。
他对阿斯塔娅的印象就只停留在表面,冰冷?孤傲?冷艳?
他从来都不了解阿斯塔娅,就好像阿斯塔娅从来也不了解他。
而最关键的是,他也不打算去了解阿斯塔娅。
他们注定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一个注定会如同现在这样自由自在,一个注定会如同雪山高不可攀。
仅此而已。
那就这样放过彼此,互不相干,不好吗?
他也有很多秘密要隐藏,他也不想自己的生活被监视,他甚至都不打算求回报了,那还要怎样?
阿斯塔娅放下手,打破沉默:“你收到议员令了吗?”
离郁闷闷点头,只是片刻后他就陷入了愕然。
冰冷如雪山的女子轻抚手上戒指,结界瞬间打开,笼罩住两人。
她看着离郁,冷若冰霜的脸上极力绷出了一丝认真:“不出意外的话,我以后注定会成为洛希斯联邦的议长。”
“到了那时候,你若持此议员令前来,可向我许一个愿望。”
她这么许着空头支票,仿佛只有到了那个时候,只有那样,才算是真真正正的属于她的报答。
救她的是离郁,议员令也只给了一个,她说得很明确,不包括刘愉,只是对你,对你一个人的承诺。
哪怕这个承诺还是空中楼阁。
“我救你只是顺手而已,只是事实证明做出这个决定给我添了不少麻烦,我已经后悔了。”
“我知道。”阿斯塔娅答。
“我不会去找你,更不想再与你扯上关系。”
“我知道。”阿斯塔娅答。
“…你没有必要这样。”离郁忍无可忍:“你如果觉得自己对我抱有些许好感,那应该是因为我救你时使用的灵术造成的。”
离郁右手托起,灵力缓缓涌出,牵引着周遭灵力汇聚,示意给阿斯塔娅看:“因为你当时灵力逸散,我出于无奈才对你用了这道秘术汇集灵力,只是这样汇集来的灵力里也会融入我自己的气息,你对我的好感应该就是这么来的。”
阿斯塔娅终于沉默了片刻。
但也只是片刻,她轻轻点头:“我知道了。”
“所以?”离郁反问。
阿斯塔娅看着他,声音清冷而已空灵:“我不会收回我的承诺,即使你不看重这个承诺,也不会想找我兑现这个承诺,但如果今后你需要,我不会否认这个承诺的存在性。我在此起誓。”
她的眉眼仿佛雪山上的清池,透亮得能照见每个人的影子。
离郁看着她,微微叹息。
如见故人影。
那便就这样吧。
他攥着的左手轻轻一抛,小小的物件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影,被阿斯塔娅轻轻接住。
那是一个很漂亮的小偏凤,尾羽华丽,还是罕见的全凤形状,点有双睛,只是材质并不多么珍贵罕见。
“送你了,”离郁无所谓地说:“承诺我接了,以后我们互不相扰就好。”
他为什么会买这个凤头钗?
他又为什么送给自己?
阿斯塔娅一概不知。
她也从不缺宝物,更不会缺饰件。
但她接过那明显材质平平的簪子,依然郑重其事地攥在了掌心。
“谢谢。”
她这么说。
洛希斯联邦议长之女,如高山之雪冰冷洁白的她,头一次对外人用了敬语。
离郁摆摆手,走出结界,头也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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