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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风吹动着她的长发，借着月光也让阿宁看到了她眼中的泪水。
阿宁垂了垂眼。
人类的生老病死总是这么无常。
人类的寿命甚至都没有那片湖泊里的老柏树长。
突然有一瞬间，阿宁不太想杀死眼前这个人类了。
反正她的寿命也是这么短，她只是多睡个几觉就没了，不是吗？
“现在你开心了吗？”阿宁问。
常安弯了弯嘴角，“麻烦了。”
这个人类真是不讨喜的家伙。
明明不开心还要笑着安慰别人，真是笨死了。
情绪是人类最生动的表述，为什么要学着掩盖情绪呢？
像最开始那个样子不好吗？
惊讶了就张大了嘴，难受就流泪，都可以的。
更何况，她连糖葫芦掉地上自己也没嘲笑她不是吗？
阿宁的心一紧，猛地抬头看去。
常安还是那样，淡淡的，就像是一阵风一样，从湖水边轻轻吹了吹，又很快的消散了。
是啊，她没有记忆了。
只有自己还记得。
……
日出之时，天色亮了起来。
金光洒在红色的旗帜上，旗帜被风吹的咧咧作响，军营里开始响起了操练的声音。
新的一天开始了。
阿宁伸了伸腰，“你不累吗？一直看着有什么用呢？”
常安笑了笑，“我只是有些怀念。”
“怀念什么？”
“怀念我在这里的那段日子。”
阿宁惊讶的张大了嘴，“你还在这里待过吗？”
“自然。既是说了要对子民们负责，那不做出来些什么怎么行呢？”
阿宁这才反应过来，“难怪王猛这么尊敬你。”
常安“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嗯，大概是因为之前他不服气，和我比试结果样样都输了。”
常安的脸上带着她独有的自信，意气风发，神采风扬，当真是好看极了。
阿宁情不自禁的感叹道：“要是你一直都笑就好了。”
“我不是大部分时间都在笑吗？”常安疑惑问道。
阿宁摇头。
不是一样的。
这才是真的笑。
之前都是假的。
她喜欢真的笑，不喜欢假的。
常安笑着背过手，“你想不想去市集上看一看?”
阿宁摇头，“不要，人类好多，好吵，好乱。”
“有糖葫芦也不去吗？还有很多好吃的糕点。”常安诱哄。
阿宁咽了咽口水，“那我们回去吧！”
常安摇头，“不是回去，是去看一看不一样的。”
……
楚阳国最近的街道上。
阿宁看着旁边的人还在和摊主说个不停。
“那可不是，咱们陛下可真是英明。现在徭役也少，赋税也低，更重要的是，咱们现在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常安附和道：“确实，这里的生活真的很好。百姓们安居乐业，还能再强求什么呢？”
“那可不是，就这样已经很好了，我还听说秦白国现在流民多得很，唉，造孽啊！到现在了，怎么还能有流民呢？还有啊，你知道吗？去年，我可听说冻死了好多士兵呢！”
常安讶然，“真的吗？咱们这边没事吧？”
大娘摆了摆手，凑近了些，小声说：“我和你偷偷说，我有亲戚在秦白国，说是上面根本没人管，连粮草都供不上，这还打什么仗!这不是胡闹吗？”
“虽然不是咱们国家吧，但是你想想啊，那群士兵们竟然还有十几岁的毛头小子，这不是害人嘛！”
常安也点了点头，“确实太过分了。”
感受到袖口被人拉了拉，常安看向阿宁，“阿宁，怎么了？”
阿宁指了指不远处的卖糖人的摊位说道:“我要吃那个。”
常安挠了挠头，看向大娘，“不好意思了，大娘。”
大娘挥了挥手，“妹妹要吃就去买嘛，反正又不贵。”
常安正准备拿一个，就看到阿宁气鼓鼓的脸。
顿了顿，常安问:“你想要哪个呢？小兔子？还是小花?”
“哼!”
常安讪讪的笑了笑，一时竟摸不到头脑。
这是要呢？还是不要呢？
“那你想要什么呢？”
摊主也开始劝了起来，“小姑娘，你要什么图案？都可以画出来。”
阿宁这才笑了起来，指着自己，“我要画我自己。”
摊主笑道:“好!”
看着糖人做了一大半，常安又不知道去了哪里，阿宁有些蔫蔫的。
“小姑娘，不用担心，你阿姊刚刚已经付过钱了。”摊主安慰道。
阿宁摇了摇头，“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摊主好奇的问，问完后又觉得有些不妥，“其实不说也没什么的。”
阿宁低着头没有回答。
摊主也没在追问。
接过来糖人后，阿宁一时愣了原地，不知道该去哪里。
那么多人，人类的小孩去哪里了呢？
她，还会回来吗？
“你在发什么呆?”
阿宁回神，手里就被塞了一块糕点。
“先凑合吃些吧。”
阿宁点了点头。
……
街道上每个人都在笑着。
明明不远处就是战场，明明这里是边界，他们却一点儿担心都没有。
这个样子，才是百姓最该有的样子。
不必担心时不时的战事，不用担心饿肚子，不用担心守城的士兵。
这本该是最平常，最普通的样子。
可是……
叹了口气，常安看着周边开始迷茫了。
守护那样的国家，真的值得吗？
她想要的是什么呢？
不，这不是她想要的。
她想要的是百姓们可以安居乐业，战士们吃饱穿暖，没有人再流离失所，人们和睦相处。
如果是这样的话，是不是秦白国又有什么关系呢？
只要这样就可以了。
那个国家都无所谓的。
只要不再有战乱，人们可以安定下来，幸福下去就可以了。
乐民之乐者，民亦乐其乐；忧民之忧者，民亦忧其忧。乐以天下，忧以天下，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
或许，一切都该再重新想想了。
想到这里，只觉得心里的郁结一扫而空。常安久违的觉得自己松了口气。
是啊，她想要的仅仅就是这样的。
从来都是这样的，一直都没有变过。
只是她太过于执着了，固执的想再挽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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