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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本来还模糊的男人,听到这话一瞬间就清醒了,“劳烦两位带我过去了,我现在就跟你们走。”
前些日子的动乱,让街上显得了无生气。本就宵禁的夜里,只能看到披甲执槊的士卒,似乎更显死寂。
天气已经转凉了,夜晚的风不再那么清爽,丝丝的凉风吹在单薄的衣服上,让人觉得有些冷意。
几乎是连走带跑,男人很快就和两个差役到了县令府上,看守也被交代过,直接放三人进去。快到地方时,赵哥给了一个眼神,与他同行的小伙心领神会。找准机会,直接卡死男人的胳膊,死死按在地上。
“现已抓捕前日作乱匪徒之头目,乃今潜入本官府上,欲行刺本官,当场捉拿。你二人擒获匪首,大功一件,明日前往府衙领赏吧。”
“是,大人,小人告退!”
赵哥领着韩云也就退下了,虽然看出些端倪,但也不好多说什么。将男人五花大绑,跪倒在地上,也就出去了。
“狗官!”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儿上,男人知道自己被推出来做了替罪羊,但是心里不甘啊。
“你能替本官分忧,是你的福气,你得受着。”县令把头埋低,靠在男人耳边,轻声低语,“你如果听话,本官一高兴,说不定还能发发慈悲。”
“懂了么?”
“将此人押入大牢,择日本官亲自审问,势必要将此案审个清清楚楚。”
男人听到这话,眼前一黑,心中只觉万分悲痛,知道这狗官说的什么。这些话如千斤巨石压在自己胸膛上,这一切让自己喘不过来气,直勾勾的盯着面前。
……
似乎是久无人烟,牢房之中落满了灰尘,用手轻轻一抿就能抿下一层灰来。角落之中结满了蛛网,北方之地并不潮湿,只是显得脏乱无比。
男人蜷缩在一个角落,身上的衣服早已被换成了囚服,两眼无神空洞麻木。嘴上的皮也因缺水而翘起,再也不见曾经那个跟在老道士身后那个灵动的少年,嘴里只是不停念叨着,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你要喝酒么?”
牢房的门前,赵哥带了一坛子酒,又带了半只烧鸡。也没等男人回话,自顾自坐到门前,拿出两只瓷碗倒满。
“兄弟你也别怪我,这个世道现在就是这样,我也是为了吃这碗饭。”将一碗酒放了进去,又将半只烧鸡分了一块,用撕开的荷叶包着塞了进去。
说着又顺手拿出一份拱状,也连着递了进去,“在这份儿状纸画押,你也能少受点罪,我也能交差。”
“我没罪!我凭什么认罪!你给我说我犯什么罪了!”男人双手抓着门拼命晃动着牢门,已经有些癫狂了,只是木门纹丝不动。任凭男人如何动作,这身上的枷锁还是牢牢禁锢在身上,“你给我说呀!我为什么要认罪!”
因为太过用力干燥的嘴唇开裂渗出鲜血,但却顾不上了。只是男人的双腿渐渐无力,跌坐在地上。
“所以你到底画不画押?”赵哥仿佛已经习惯了这种场面,喝了口酒又狠狠咬了一口鸡腿,“兄弟听我一句劝吧,你那档子事,我找个机会给这狗怂官提个醒。能办的我一定给你办了,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
男人并没有回复,保持着沉默,只是看了看那份状纸。嘴唇微动几下,有些话终究没有开口,用手指抿了抿嘴上的血,还是在状纸上狠狠地按上自己的指印。随后把地上的碗拿起来,灌了一口,吃了起来。
“我就先走了,有什么想要的,知会一声儿就行了。”赵哥知道男人已经答应了,打开了牢门,将一坛子酒都送了进去。当赵哥快要走的时候,男人叫住了他,“我还有两个弟弟,不求给他多少钱,以后能照顾的话,帮我照顾一下,你有这身皮,应该方便很多。”
赵哥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就离开了。
“赵哥,你这又是送酒送吃的,又是给他方便。至于么,没几天挑个日子人不就没了,而且有的是办法让他签字画押。”韩云似乎有些不满意赵哥的做法,觉得不必做到这个地步。
“你呀,还是太年轻了,这人是不是被冤枉的,谁心里没没点数啊。咱这也是得罪人的活,指不定谁在背后骂你呢。而且人活这一辈子,虽然吃这碗饭,但是咱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赵哥长叹一声,回头又接着说道,“你小子别最后当着当着没点人性了,把人都得罪光了,这是害了你自己啊。”
……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今天的天气似乎格外的不错。入秋的缘故,天越来越冷了,只是现在的男人心更冷。
妻子被人围殴流产失血致死,自己含冤入狱,两个弟弟独自在家中,这一辈子是不是太窝囊了些?男人在狱中整天就这样呆坐着,或靠在墙上,或躺在地上,只是瞪大了眼睛不知盯着哪里。
脑子里如走马观花一般,回放着自己家中熟悉的一切。两个弟弟嘴上胡须刚刚长出,不知还要多久才能长大,自己不能在身边陪着他们了。妻子生前最喜欢黄色的布匹了,嘴里呀经常不自觉念叨着,问她呀还总是死鸭子嘴硬,只是到死也没有来得及给她做一条裙子。似乎想到了妻子,男人多日未见过表情的脸上浮现出不易察觉的笑容。自己的屋子,地里的菜苗,田上的麦子……
心里一直记着的还有娘……自他母亲离开以后,无论什么时候望着灶台,都能想到她。
两个弟弟都挺懂事的,每年记得给娘多烧点纸,苦了一辈子的人了,在下面可不能再苦了。等自己到了地下,该怎么跟娘说呢,娘盼星星盼月亮就盼着我以后能够好好过日子,但我却什么都没有了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娘当年若不是因为那官府催粮催的紧,把自家留的来年开春要酒的种都要抢走,那歹人还推搡娘,娘怎么会急得生出病。自己如今要帮妻子讨回公道,却被替罪顶包,没几天就要被问斩。这就是这狗屁世道么?若是真的有老天爷,这日子为何那么难呢?
男人暗自在心里发誓,如果有机会,定要所有人都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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