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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夜有风。
清冷的寒风，吹拂整个夜晚，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早晨才渐渐散于无形。
陆霄就那么站着。
宛如一尊雕像般从深夜立到清晨。
客厅的灯光同样亮了一宿。
窗帘里整夜都有那道靓丽的身影。
是穆青柠。
陆霄在雪中站了整夜、她在窗台站了一个通宵。
陆霄没有强行上楼。
穆青柠也没有选择出去。
陆霄是因为莫名的愤怒。
他是北境少帅不假、他是战功卓绝的战神也是真的。
但他终究也只是个还没满二十七岁的青年、也是个普普通通的平凡人。
受到委屈他一样会生气、会难过、会伤心。
更何况，还是被他最在意的女孩儿抛弃。
尤其他还是个从出生起就被抛弃的孤儿。
接二连三的抛弃、他怎么会不痛？
……
而穆青柠则是不敢下来。
因为她知道，她只要下来，就肯定再舍不得离开。
如果这样的话。
远在金陵的、刚愎自用的爷爷，又怎么可能会放过陆霄？
以爷爷强势的性格……若是真让他动手、陆霄哪里还有什么生路？
东方思辰守在穆青柠身边也站了一夜。
他是真的心疼自家妹妹，忍不住小声道：
“妹妹、你先去歇一会儿吧……你跟外面那个傻小子倔什么？”
“那小子壮的跟头牛似的，就是再站个两天两夜也没事……但你不一样、你从小就体弱多病、再这么熬下去，肯定会出事的！”
穆青柠摇了摇头，怔怔看着已经被白雪完全覆盖的陆霄、泪水涌出眼眶：
“哥，我该怎么办、我的心好痛……”
“我……”
东方思辰看看哭成梨花带雨的妹妹、又看看窗外已经彻底变成一个雪人的陆霄，一时愣在原地。
陆霄有错么？
没有。
一个男子，冒着风雪来找他喜欢、爱的女孩儿、这怎么能叫错？
若他当初有陆霄一半的决心。
只怕也能跟那个让他至今魂牵梦萦的女孩走到最后。
那是妹妹错了吗？
妹妹也没错。
她越爱楼下那个男人，就越不能下去。
下去就是在害他。
既然两个人都没错，那错的是谁。
可能是爷爷跟爸爸那两个老顽固、亦或者是这个操蛋的世界吧。
想到这里。
东方思辰忽而就想起一些往事。
他上大学那会儿，也曾爱上一个寒门出身的女孩儿。
那女孩儿其实算不得倾国倾城，但很善良、很温柔。
让他欢喜、让他倾心。
可到最后，他还是做了负心人——
在爷爷和父亲的强迫下，他这位在外人眼中风光无限的牧野世子，只能去娶一个他从来都没见过、也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的世家小姐。
如果时光可以回头。
如果他们可以选择身世。
他跟妹妹、其实都不想出生在那个手握滔天权柄的牧野王家。
锤子的世子、锤子的王女。
他们才不稀罕。
他们只想跟喜欢的人在一起、有什么错？
……
一片无言中。
时间悄然来到正午。
天空不知什么时候又阴沉下去、零星飘雪、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陆霄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
纹丝不动。
客厅里包括东方思辰在内，没有人怀疑陆霄的决心。
他们都觉得陆霄会一直站下去。
站到海枯石烂、站到沧海桑田。
东方思辰忍不住劝道：
“青柠……要不你下去跟他说清楚吧。”
“这么站着、对那小子不好……更何况你的身子本来也不好。”
他是真不忍心看着这两个有情人互相折磨彼此、况且、陆霄这么站在外面，也确实不是个办法。
穆青柠却完全没有面对陆霄的勇气。
她摇头、哽咽道：
“哥……我不能下去……我不敢下去……”
“我怕我一看见他、就走不了了。”
东方思辰叹了口气，正要说话。
便在此时。
他们兄妹两个就看见门外有个一袭黑衣的陆霄的属下，神色惶急的冲进院子里，在陆霄耳边小声汇报着什么。
几秒钟后。
院子里堆积了很厚的白雪，猛地以陆霄为中心向外翻飞。
即便是在距离陆霄数十米外的客厅，兄妹两个却还是感觉到了从他身上散发的，宛如焚天焘海的杀意！
兄妹两个茫然对视。
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难道……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
陆霄面色铁青，冷冷注视着前来传信的影卫，一字一顿道：
“你再把刚刚的消息……重复一遍？”
声音森寒，今日冷冽的温度，在他身前就根本不值一提。
“禀少帅、刚刚收……收到消息……回……回乡探亲的郭少校……出事了……冀州那边的军医院……已经……宣布……宣布郭少校……脑死亡……成……成了植物人……”
陆霄沉默。
身旁杀意骤然凝聚成实质。
然后……
一棵立在他身后的枯树瞬间四分五裂、化作一地灰尘。
待到纷扬白雪恢复沉寂。
陆霄身上杀意又瞬间收敛一空。
他的语气也恢复往日的平缓。
似乎先前的冷冽只是众人错觉。
“备车……”
“十分钟后出发。”
影卫答应一声，匆匆去了。
陆霄环顾四周，缓步走向别墅。
“那个……”
负责见识陆霄的盘将军鼓足勇气、想要拦住陆霄。
其实，担任牧野王卫队长的盘将军武道修为已经到了先天二境的高度。
放眼当世，也算一方好手。
但是在陆霄跟前。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随时会被捏死的臭虫。
陆霄想杀他，只需一个眼神。
“滚开。”
陆霄看了他一眼。
才迈出一步的盘将军便再不敢向前半步。
那是怎样的眼神？
盘将军觉得，那不是人类能有的眼神。
倒更像是神灵之眼，正淡漠的注视着他。
似乎下一秒，就要送他步入死亡。
所以说，刚刚那股感觉，根本就不是什么错觉。
如果这男人想杀他，真的只是一个眼神的问题。
盘将军不敢再犹豫、匆忙向后退却。
然后目送这个伟岸如神的男子，一步一步的进入客厅。
……
房间再没有什么警卫阻拦。
陆霄也就缓步走到穆青柠跟前。
穆青柠嘴角抽搐、脸上蜡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整个人看着无比憔悴。
她只是陆霄、干裂的嘴角抽搐几下，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甚至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口。
东方思辰呆愣几秒、终于反应过来。
一把将穆青柠挡在身后、大声斥道：
“陆霄，你发什么疯？”
“既然你不尊重我妹妹的感觉、要强行进来、那昨天还在楼下装什么用情至深！你知不知道、我妹妹她身体不好，就为了陪你发疯，也在窗户边站了一晚上！”
陆霄看他一眼，淡淡开口：
“如果不想死、就滚。”
东方思辰也就愣在原地。
连盘将军这样的先天境高手都接不住陆霄一个眼神。
就更不用提东方思辰这种毫无武道经验的寻常人。
“我哥他……”
穆青柠欲言又止。
却被陆霄直接打断：
“老子这会儿没时间听你这个傻婆娘哭鼻子、你听我说就够了。”
“我的兄弟出事了、他对我而言就像是亲弟弟一般、所以我没功夫再耗在这里陪你谈儿女情长。”
“其实相比于你南共青柠的名字、我还是觉得穆青柠更适合你。”
“我已经知晓你的身份、知道你是牧野王的嫡孙女、是金陵王女、也知道年后你爷爷要借着他七十五岁寿诞的时候，为你挑选夫婿。”
“但是既然你已经答应嫁给我、那就不应该再答应别的婚事。”
“我现在要去救我兄弟，等到过了春节、我一定会去金陵、去你家向你家里人提亲。”
“你不用管你爷爷和你爸有多强势、反正只要你还认为我是你的汉子，就给我记着一句话——老子这辈子肯定要娶你过门。”
“所以、你就踏踏实实等着我去找你、在这中间不要做傻事。”
“还有——”
陆霄伸两手。
“这是老子给你熬的红枣粥、还有买的玫瑰花。”
“花都冻烂了……粥也差不多凉透了……你看着处理吧。”
说完就把东西放到地上，转身离开。
穆青柠先是愣了两秒。
再也按捺不住，放声大哭，梨花带雨。
“我等你……我一定好好等着你来娶我。”
望着陆霄身形，穆青柠拼尽全部的力气大喊大叫。
已经走到别墅门口的陆霄听到身后的呼喊，脚步顿了一下，然后大步走出远门、很快，也就消失在茫茫白雪之中。
穆青柠瘫坐在地上，哭成泪人。
东方思辰忍不住皱眉：
“妹妹……你真的相信这小子说的要来娶你的鬼话？”
“他一个寒门小子……就算在军中有些地位……可是在爷爷跟父亲眼中根本就什么都不是……”
“他说这种话……怎么可能……”
穆青柠却压根没有理他。
她把陆霄放在地上、早就冻烂了的玫瑰花抱在怀里，又打开保温杯，将里面已经冰凉的红枣粥喝个精光，这才抬起那张我见犹怜的小脸蛋，无比认真道：
“哥……我信他……”
“我选中的人必定是位盖世英雄！”
“我相信他、肯定会驾着七彩祥云来娶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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