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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会儿听到对面传来激烈的咳嗽声，他却再没有心情落井下石。
手心里小小一块表，分量却有千钧重。
霍赢明白，这东西能够出现在他手里，是有多不容易
那座绵延万里的雪山，号称世界第一巅，是多少登山爱好者的梦想。
爬上去已经很难了，更何况在里面寻人。
当年坚持和搜救队一起上山寻找。那时他没多想，只是想着把霍知意给救下来。
因此无论旁人怎么劝，他都不听，硬要上去。
结果短短三天，他就暴瘦了二十多斤。
在雪里面打滑摔跤死亡翻滚，下山时，跟被活扒了层皮一样。
半条命都交待在那里了。
而这样的事，靳景竟坚持了十几年。
虽然他以一句话代过，过程怎样都没说，但霍赢能想象其中的生死。
霍赢也曾花费近亿悬赏征集全世界顶尖人才组建起一支空前绝后的雪山搜救队。
可是苦寻多年，不但没有结果，还有两名队员罹难雪山。
他知道，靳景真是把自己的命都豁出去了。
雪山脚下特有的民族。
那些人祖祖辈辈生活在那里，形成了独特的语言风俗习惯，因此十分排外。
靳景放着董事长的高位不坐，放着好日子不过，跑到当地与村民同住同吃。
那里条件是很艰苦的。
但也只有真正与他们生活在一起，才能融入当地，得到只有当地人才能掌握的信息。
深入到雪山腹地，那些外人不够了解，因此无法进入的隐秘领土。
“靳景，你遗憾吗？”遗憾当初没有选我妹妹，而是选择了你所谓的至亲吗？
沉默半晌后，霍赢张嘴问道。
靳景咳得满脸通红，眼睛也发红。
想起霍赢刚刚质问他为什么不去死……
死何其容易，对他来说其实是解脱。
可他才答应娶另一个女人，他对云生镜亦有责任。
如果当时他随霍知意殉在那里，云生镜刚进靳家的门。
背后没有强大的娘家，膝下也没有可母凭子贵的孩子。
她孤身一人，不出半年就得被逼死。
靳景说过，结婚不能给云生镜爱，但会做她的靠山，帮她挽救云家。
所以，虽然和霍赢一样，刚刚下山被活扒了层皮，但他也还是立马回到了靳家，面对千夫所指，处理所有混乱的事情。
因为逃婚的事，云生镜怨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但他仍旧倾尽所有，把她需要的都放到她手里，尽量让她开心。
而等一切稳定后，他便回去找霍知意。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我……遗憾终生……”
霍知意攀到顶峰，望着世上最壮丽的美景，写下那句：祝你新婚快乐，祝我余生自由。
靳景知道，以她的性格，会那样说，就一定是真的放下了。
无论结局是生是死，反正她的余生再与他不相关。
他却永生永世都无法释怀这件事，余生没有一刻不在思念她。
谁说活下来的人就一定比死去的人要幸福。
霍知意已经走了三十个年头了……
怎么才三十个？
人生真的好长，他已是行尸走肉，漫长的时间只让他感到痛苦。
他也想早点去陪她，但又唯恐她不要他。
无论生还是死，地上还是地下，好像都已经没有他的容居之所。
“活该！”霍赢痛快的骂道。
三十年来，第一次感到如此快意。
原来他家阿意并非饮恨而终，而是如一阵清风，自由自在于天地间。
但靳景已经是个活死人了。
“我活着的意义，就是让小镜和宸宸安然无恙，然后把阿意从雪山带回来，让她魂魄归故里。做完这些，我就该去死了。”
霍赢听完冷冷一笑，对靳景死不死的倒没什么执念了。
死了挺好的。活着受折磨，也很不错。
他活该的。
“这些年我守着雪山，守着靳家，靳家早已不是当初的样子。”
三十年时间，只要他足够用心，有耐心还有毅力，便足够将触手伸到每个角落。
上上下下全部是他的眼睛。
包括靳明在内，那些他的血缘至亲，全部被他算计起来。
靳景性格不够狠辣，甚至有些过分的仁慈，不然当初也不会被逼到那个份儿上。
然而羔羊被推下了地狱，体会过生不如死的滋味儿，
也终究长出利爪獠牙，有被逼到吃人的一天。
倘若他们敢做，他的心就敢狠上一回……
至亲也可屠！
“霍赢，别拆散两个孩子。我向你保证，没有什么能伤到霍姝。我不允许，小镜不允许，靳宸更不允许！我们会像你对她一样，疼她，对她好，保护她，可以吗？”
靳景说着软话，为儿子求情。
“你终于把你的目的给说出来了。”霍赢“啪”的将怀表盖扣上，声音浑冷，满怀讥讽的笑道：“你兜这么大一圈，不就是为了替你儿子说情吗？”
“你该知道阿意有多喜欢孩子，但她毕生没能拥有自己的小孩，而你结婚生子，家庭幸福美满。我看到他时，我心里是什么滋味儿，你知道吗？你让我怎么接受？”霍赢咬牙切齿。
他在霍姝公寓门前看到那小子，没当场暴揍他一顿已经是好事了。没让老大老二联手把他头给拧下来，都算他恩怨分明，没有将对他老子的憎恶迁怒于他！
靳景一时陷入了沉默。
良久后——
虽然十分恬不知耻，但为了儿子，他也只能厚着脸皮。
“可是小五喜欢他，宸宸也没有辜负小五。虽然是我的儿子，但他跟我真的不一样。你不也希望自己的女儿快乐幸福吗？倘若这就是她的幸福所在，你舍得让她伤心吗？”
这可真是诛心了。
霍赢身体一僵，随即不爽道：“暂时而已，谁知道他以后会不会变心？”
霍赢气哼哼：“你是大臭狗，他是小臭狗，我找女婿，不找臭狗！”
靳景：“……”
虽然如此，但听着霍赢的语气，似乎还是比先前缓和了不少。
大义灭亲的决心和寻找到霍知意的贴身遗物，他打出的两张牌分量不轻。
靳景也是做足了打算的。
为儿子说完情，靳景心思微动，又大着胆子问：“霍赢，我……我能再求你件事儿吗？让我见一见小五……”
“你做梦！”话还没说完，就被霍赢给否决了。
“上天夺走我一个妹妹，又赔给我一个女儿，是赔给我的，又不是赔给你的！不许叫她小五，她是我家小五，不是你家小五，要见见你自己的儿子去，别来沾边！滚啊！he~tui！”
霍赢不但恶狠狠挂断电话，还呸他一脸。
靳景：“……”
靳景叹了口气，焦虑的转动手腕上的五彩绳。
他知道就算自己再锲而不舍的拨过去，霍赢也不会接了。
“阿意，你哥哥好小气。”
靳景幽幽的叹气。
“阿意，你曾经说想要个女儿，上天还是圆了你这个梦吧。”
“……真好。”
霍姝真好。
就祈祷他家靳宸福泽比他深厚，能把好姑娘娶回家。
“大哥，你最好一直是个蠢货，不然……别怪当弟弟的手下不留情。”
向来宅心仁厚的靳董事长眼底，也生出骇人的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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