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否则那个离开了她生命近乎十年的人,怎么会如天神降临一般,落在她的眼前。
“……!”
那名字就在喉间盘旋,可她的双唇却颤抖得挤不出一个字音,瞳孔震颤得眼前的一切都在模糊。
槐中月想过无数个与谢堂恩再见的场景,可从未有一个场景,她期待会成真。
可当眼前的人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她才意识到,心口那澎湃汹涌的情绪,如同激流的洪水,奔腾着将她卷没在陌生的颤意中。
而她心绪复杂激动,谢堂恩又何尝不是呢。
这是他保护了一辈子,又丢失了七年的月亮。
每一个带着血色的夜里,他都不曾放弃寻找,每一个梦境,只要有她,他都不愿意醒来。
可他们隔着重洋,隔着千万里,隔着末世,甚至最后……隔着生死。
现在,他终于找到她了。
谢堂恩的双眼已经被泅出的泪水浸红,那张俊美如天神一般的面容上写着害怕珍宝破碎的紧张。
他的双手轻颤,落在槐中月脸上的动作却极其轻柔。
可当肌肤与肌肤相交,两个人都忍不住颤抖。
“月月,月月……”谢堂恩泣不成声,他像是笼住珍宝一样,双膝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将槐中月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地拢到怀里。
“七年……七年了!我终于……我终于找到你了!”
槐中月呆呆地仰着头:“七年……?”
拥抱对于槐中月来说是陌生的。
上一辈子,不停的奔跑逃生,片刻分不出儿女情长,偏她有家又不如没家,被伤的伤痕累累,哪里有怀抱的归属。
重生归来,有挚友相伴,可她终究不属于这个世界,也不是她们的唯一。
可眼前的这个拥抱,却好像跨越了三河湖海,跨越了时间空间,跨越了短暂与永恒来拥抱她。
她的心脏,像是从未感受过这般炽热的温度一般,哀哀地颤抖起来,跳动得好似要挣脱出躯体,来与这个人心贴着心。
“我来了,我来了,我来了……”
从来都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可只是未到伤心时。
高山般沉稳,无所不能的男人落下泪来,比任何哭声都要令人悲恸。
在场所有人都安静了,没有人知道这一对小情侣发生了什么,可两人之间萦绕的悲痛和久别重逢落下泪来的欢喜让所有人都不忍打破。
槐中月瞳孔一缩,下一秒,僵住的双手便死死地拽住谢堂恩的衣裳。
她听懂了。
他说,他来了,对不起,曾经放她一个人面对这冰冷的世界。
他说,他来了,以后的风霜雨雪都让他来替她面对。
他说,他来了,她再也不是一个人了。
“堂恩哥……”槐中月咬着牙,不肯让眼泪滚出眼眶,可颤抖的声线,带着哭腔地尾音,却让谢堂恩几乎要忍不住想将她揉进身体里,这辈子不让她离开。
“我来了,别怕,我带你回家,我们回家!”
“回家……?”槐中月僵住,喃喃。
“我们回家……?”
谢堂恩的手轻轻抚上她单薄的脊背,像小时候哄她睡觉一样,轻轻地轻轻地安抚。
“对,我们回家。”
槐中月再也忍受不住了一般,将头深深埋进他的肩窝,单薄的双肩颤抖着。
起初,不过是无声地落泪。
可渐渐地,便泄出声来。
旁边的夏春云和关妙仙两人已经跟着哭起来。
她们从没有听过槐中月哭得这么绝望,这么难过。
就像是伤痕累累的小兽终于寻到了母兽的怀抱,原本冷静自持的孩子,恐慌,害怕,委屈,一下子就如同河川倒灌,谷裂山崩一般倾倒而来。
最后,那哀哀的哭声越来越大,像是拔光了刺猬的刺,剥落了穿山甲的甲,鲜血淋漓的心跟着颗颗滚落的泪珠一起崩溃哀嚎。
槐中月崩溃地在谢堂恩的怀里大哭。
她想起了上一辈子。
她的爱,她的恨,她的无奈,她的委屈,她顶着伴侣和闺蜜的背刺,一个人淌过的刀山火海,从天堂滚落泥潭,她丢弃了爱情,友情,最后甚至落得一个自尊都啷当坠地,魂丧破屋的下场……
她明白,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她合该孤独无依,她合该彷徨无助……
上一辈子她欠自己的,就该自食这份恶果。
可眼前的这个人却跟她说,带她回家。
那一瞬间,槐中月恍惚以为,她的双脚着了地,无根的浮萍有了归宿。
她无法控制地放任自己,就那么沦陷下去。
哪怕,这人不是她那个世界的谢堂恩,不是那个她执念了那么久的人。
也请求上天,掩蔽她的双眼。
容她短暂的自欺欺人,容她有片刻的脆弱,容她暂时的告诉自己。
她有家,她有归处,她并不孤单。
槐中月的意识渐渐地模糊过去,她最后在那温暖的怀抱里,沉入了一片黑色。
如果这是梦就好了,她不想醒来。
自重生以来,槐中月从未睡过这么安稳的一觉。
那种感觉就好像回到了母亲的怀抱,所有的刀枪剑戟,风霜雨雪,都有母亲温柔地替她阻挡。
这种甜美的梦,直到槐中月睁开双眼,都紧紧地攫住她的心与魂。
她甚至想了五分钟,才想起来自己是谁。
“月月。”温柔的男低音在耳畔响起。
她的额头被轻轻触了触,将鬓发扫开。
那人又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喝水?”
槐中月愣了愣,下一秒,整个脸爆红起来。
一场梦境唤回了她所有的神智,她想起了昏过去之前的大哭,一时间只觉得尴尬到每一根头发丝都要竖起来了。
“来,喝水。”谢堂恩将水杯递过来,想要喂她喝水。
“不用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好了!”槐中月刷地坐起来,急忙夺过谢堂恩手里的水杯,低头喝水。
谢堂恩看着槐中月那副恨不得把头都塞到杯子里的样子,愣了愣。
“月月?”
“没事儿,我就是渴了,对,就是渴了!”槐中月还是低着头回答。
谢堂恩皱起眉头,伸手拿过水杯,伸手想顺顺她的背脊。
“渴了也不能喝这么急,呛到了怎么办……”
可槐中月却一个侧身,躲过他的抚摸。
“月月?”谢堂恩呆了呆,表情严肃下来。
“是不是身体还有什么不舒服?!我叫医生来给你检查一下。”
“不,不是……”槐中月急忙拽住他的手,只是还是低着头,眼神躲闪。“我是说,我没事。”
这下谢堂恩终于意识到,槐中月并不是不舒服,而是他让她觉得不舒服了。
他沉默地坐回原来的位置,又给槐中月倒了一杯热水,温柔地放到她手中。
“慢慢喝。”
见谢堂恩没有再有什么亲密举动,槐中月小小地松了口气。
谢堂恩看见槐中月的举动,心里叹了口气。
他伸手,在女孩有些慌乱地眼神中,轻轻地,抚了抚她的长发。
“不要抗拒我,许多话,我们回去说,到时候你就明白了。”
槐中月疑惑地抬头。
什么叫做,到时候就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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