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临时翻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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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夏的风微醺，贺础安跟梁绪衡肩并肩走着，月光将他们的身影拉得老长，他们一路从农校走到了城里，贺础安见到梁绪衡固然是开心，可失去的书都是他的宝贝，一时间有些难以释怀。梁绪衡理解他的心情，一路上又是讲旅行见闻，又是讲笑话，安慰了他一路。虽已入夜，昆明街道灯火通明，马路平整洁净，两边商肆林立，尤其是茶楼特别多，门口不时有茶客悠闲地进进出出，遇到熟人热络地寒暄几句，茶楼里面人声鼎沸，台上唱戏，台下海侃，不亦乐乎。路过一间电影院，梁绪衡拉住了贺础安的胳膊。

    ldquo;咱们看电影吧！rdquo;

    ldquo;好啊，你想看什么电影？rdquo;

    两人走到售票口跟前，电影院正在上映三部影片，都是外国片。

    ldquo;你现在心情不好，我们便看一部喜剧如何？rdquo;

    贺础安点了点头：ldquo;我看什么都好。rdquo;

    梁绪衡掏出小巧可爱的印花布钱包，要掏钱买票，贺础安赶紧拦住。

    ldquo;不行不行，哪有让女士请客的道理，我来！rdquo;

    ldquo;你这就不对了，谁规定女子便不能请男子的客了？男子有绅士风度固然是好，可也不必一直拘泥啊，若你真的是过意不去，下次hellip;hellip;你回请我不就好了么？rdquo;

    说到这里，梁绪衡莫名脸红了，可贺础安想着自己的确囊中羞涩，有些发窘，竟也没注意到。

    为了掩饰害羞，梁绪衡赶紧把钱塞进售票口。

    ldquo;两张lt;满城风雨gt;，谢谢。rdquo;

    进了电影院，发现看电影的人不多，近百人的座位，只坐了十几个人，电影开场后，只见一个三十出头的年轻人，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站了起来，站到了幕布的边缘。

    电影开始播放，是全英文，那幕侧的年轻人便开始翻译剧中的对白，但他翻译得十分不专业，通常演员说三句话他翻译一句，而且图省事只翻译大致的意思，并没有翻译出原文的精髓。《满城风雨》的英文名叫ldquo;theWhloeTownrsquo;sTalkingrdquo;，是美国导演约翰福特导演的喜剧电影，电影十分逗趣好笑，梁绪衡跟贺础安的英文水平尚可，大体能领悟其中的笑点，可其他的观众却因为翻译的问题时常看得一头雾水。

    ldquo;这翻译的水平实在是差强人意。rdquo;贺础安忍不住跟梁绪衡低声说道。

    正在梁绪衡想开口的时候，前排突然有一个人大吼一声：

    ldquo;这翻得是什么东西？简直是胡说八道！rdquo;

    ldquo;牟光坦？rdquo;因为影院内部昏暗，贺础安跟梁绪衡一时之间没有认出来，牟光坦一嗓子吼出来，电影放映中断，影院内部的灯大亮，两人一眼便认出他，异口同声地喊出来，然后赶紧把头缩到椅背的后面，生怕被他发现，好在离得远，牟光坦没有听到。

    影院经理闻讯赶来，他态度十分客气地说：

    ldquo;这位先生是觉得电影不好看吗？rdquo;

    ldquo;不是电影不好看，是你们的翻译水平太差，这种翻译水平，还不如索性不翻！rdquo;

    ldquo;听先生的口音，不是昆明本地人罢，莫非你是联大的学生？rdquo;

    牟光坦十分惊讶。

    ldquo;你怎么知道？rdquo;

    ldquo;联大迁到昆明的事情已经连续多日上了报纸的头版，之前你们的旅行团列队入城我还去欢迎了呢！rdquo;

    经理客气的态度让牟光坦意识到自己一时冲动，失了礼数。

    ldquo;抱歉，我没有让你们为难的意思，只是mdash;mdash;rdquo;

    ldquo;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这电影后半段能不能麻烦你帮我们翻译呢？rdquo;

    牟光坦没想到那经理竟然提出这种要求，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接下去的时光里，牟光坦尽职尽责地当了一回翻译，他十分尽职尽责，不仅翻译精准，而且演技到位，会模仿演员的口音和神气说话，把观众逗得前仰后合。电影散场后，那经理从口袋里掏出一百块ldquo;老滇票rdquo;，放到牟光坦的手里。

    ldquo;这我不能要！rdquo;牟光坦没想到自己大闹一场竟然还有钱拿，赶紧推拒。

    ldquo;这是你应得的，拿着吧。我还有个事情想问你，要不要考虑来这里当翻译员？rdquo;

    ldquo;这恐怕不行，我是学生，理应以学业为重，再说，我虽然是联大的学生，但恐怕有很长一段时间要在蒙自读书了，谢谢你的好意。rdquo;

    ldquo;这样啊，没有关系，来日方长，我姓马，马汉辉。若你以后回到昆明，或者是改变了注意，欢迎随时来找我！rdquo;

    缩在椅子后面的贺础安跟梁绪衡目睹了这一幕，等牟光坦走到街上，梁绪衡在牟光坦身后大吼一声：

    ldquo;这翻的是什么东西！rdquo;

    牟光坦一见两人，脸腾地红了。

    ldquo;你们都听到了？rdquo;

    梁绪衡点了点头：ldquo;从头到尾。rdquo;

    贺础安点了点头：ldquo;从始至终。rdquo;

    ldquo;是我唐突了，我不应该在放映期间直接提出来的。rdquo;

    ldquo;那有什么？谁不知道你的英文水平是一流的，我们水平不如你，尚且听出了许多问题，估计在你听来就更加忍无可忍了，再说你精彩地翻译了下半场，已经成功补救了你的疏失啊！而且还赚了钱，不是皆大欢喜吗？rdquo;

    ldquo;这钱我本就不想要，要不这样吧，我请你们吃饭，咱们下馆子去！rdquo;

    ldquo;这么大方？那我们就不客气了，我在昆明闲晃了这半个多月，最知道那里好吃了，出发，去东月楼！rdquo;

    东月楼是昆明数一数二的餐馆，落座之后，梁绪衡就轻车熟路地点菜，那张印着ldquo;金马碧鸡踏地球rdquo;的老滇票尽数化为汽锅鸡、酱烧鸡腿、油**鸽、破酥包子、过桥米线hellip;hellip;三人大快朵颐的时候，贺础安还不忘问的牟光坦写诗的事情。

    ldquo;最近你还在写诗吗?rdquo;

    牟光坦点了点头。

    ldquo;步行团的见闻给了我许多灵感，我写了几首，不过现在还在修改。rdquo;

    ldquo;念一首来听听？rdquo;

    ldquo;现在还不够完美，等我改好了再念给你听。对了，我、刘兆吉、向长清几个人在步行团路上就琢磨着把诗社办起来，闻一多教授也支持我们的决定，估计到蒙自，诗社就要开始活动了，到时候邀请你们过来参加！rdq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