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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大中文系的必修课有ldquo;中国通史rdquo;和ldquo;西洋通史rdquo;两门,ldquo;三剑客rdquo;上午第一节ldquo;三剑客rdquo;先是听了邵循正先生讲的ldquo;西洋史学名著选读rdquo;,接着又上了钱穆先生的《中国通史》。
钱穆先生四十出头,圆圆的镜片后面,一双不算大的眼睛炯炯有神,嘴唇颇厚,嘴角自然下垂,讲课的时候总是笑容满面。这天他站上讲台第一句话先抛出了一个问题:
ldquo;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rdquo;这句话中的ldquo;朋rdquo;字,是什么意思?
看似十分简单,许多同学在下面说是ldquo;朋友。rdquo;
钱穆先生笑着说:
ldquo;非也。rdquo;
ldquo;实际上,经典中有许多流传于民间的典故往往都被理解错了,这个lsquo;朋rsquo;字指的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朋友,而是孔门七十二弟子。整句话的意思是,一个人的学问有人可以切磋,是多么美好。rdquo;
大家听到这里颇觉新奇,全然对《论语》有了新的理解。
ldquo;古代称学生叫弟子,这个说法颇有些韵味。lsquo;弟子rsquo;lsquo;弟子rsquo;就是没拿你当外人啊!以前的师徒和师生关系是跟亲情一样紧密的,所以孔子、朱熹和王阳明死后为他们主持丧事的人,都是他们的学生,却不是他们的亲人。当然,随着时代的发展,尊师重道的传统依旧留存,但中华文化中这种师生、师徒的强烈羁绊却早已淡了许多了。rdquo;
讲到这里,校工敲响了挂在院中的一块铁轨,权当做是下课铃了。
好久没有好好上过课了,大家的学习热情都空前高涨,除了自己选修的课程,其他的课程也都去旁听,贺础安上完钱穆先生的课便没有别的课了,他收拾好东西,鼓起勇气走到梁绪衡身边。
ldquo;我今天没课了,你下午有时间吗?rdquo;
早在上课的时候,梁绪衡就感受到身后贺础安的灼热视线,便故意磨磨蹭蹭地收拾东西。
ldquo;可我下午还有两节课啊!rdquo;
ldquo;这样啊,那我便先回去了。rdquo;梁绪衡看到贺础安失落的样子,扑哧笑了出来。
ldquo;我下课的时候你来接我吧!rdquo;
贺础安眼睛一亮,使劲儿点了点头。
贺础安从未觉得时间过得这样慢过,他从皮箱里取出在安顺买的穆桂英的面具,小心擦拭后,和给梁绪衡写信的笔记本一起装进了书包里。他把自己的长衫都摊在床上,踌躇着晚上该穿哪一件。然而他的长衫都有些旧了,领口都有些泛白,有两件的袖口都已经磨破了,此刻的他十分后悔,为什么把所有的钱都用来买书了,没有做一件新长衫,最后还是选了其中一件看起来最新的深蓝色长衫。
陈确铮和胡承荫上课回来,看到贺础安已经穿好长衫,正在对着镜子整理头发,都抱着看好戏的态度坐在床上看他。
ldquo;贺老师,认识你这么久,也没见你这么上心地?意磷约海?蠢赐砩隙ㄊ羌讶擞性剂耍?rdquo;
ldquo;老陈,这还不是明摆着吗?贺老师,看来今天是要表白啊?rdquo;
ldquo;我已经表过白了。rdquo;
ldquo;什么?你表过白了?什么时候?我们怎么不知道?rdquo;
ldquo;在步行团要出发的时候。rdquo;
ldquo;没想到啊,贺老师,关键时刻,你是一点不拖泥带水啊?咱们三个你可是第一个脱离光棍儿队伍的啊!狐狸,你可得加把劲了!rdquo;
ldquo;可是她还没有答应我。rdquo;
ldquo;不会吧?梁绪衡还没答应你?rdquo;
贺础安点了点头。
ldquo;放心吧!梁绪衡女士的眼中除了你这个书呆子之外没有别人了,今天也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我们等着你凯旋归来!rdquo;
ldquo;我同意陈老的观点!rdquo;
ldquo;那我走了?rdquo;
ldquo;加油!我保证,今晚回来你就告别单身了!rdquo;
从歌胪士洋行走到蒙自海关短短的距离,贺础安的心一直猛烈地挑着,虽然初到昆明他就见到了梁绪衡,还一路结伴到了蒙自,但关于两个人是否在一起,贺础安一直都没有从梁绪衡口中得到确定的确定的答案,虽然他很有信心,可还是有些忐忑。
贺础安走进蒙自海关的院子,时间还早,最后一节还没有下课。贺础安寻到梁绪衡上课的教室。只见一位四十出头的教授站在讲台前,他戴着眼镜,身穿一身西装,他不似其他教授一般,在室内便将礼帽摘下,而是一直戴着,还把帽檐压得很低,头微微仰着,自有一种风流气度。此人正是西南联大的逻辑学教授金岳霖。
贺础安看向讲台下面,他第一眼就看见了梁绪衡,她身穿一件鹅黄色的短上衣,一件深蓝色的工装裤,一直在认真听讲。
临近下课,金岳霖面带微笑地看着台下的学生:
ldquo;还有几分钟下课,到家有什么问题吗?我们百无禁忌,什么都可以聊!rdquo;
梁绪衡高高地举起了手。
ldquo;这位黄衬衫的女同学,你来说。rdquo;
ldquo;金先生,您开的逻辑学是我们的必修课,您讲的三段论,大前提、小前提、结论、周延、不周延、归纳、演绎hellip;hellip;这些内容还有些趣味性,我也学的进去,可是您开的选修课lsquo;符号逻辑rsquo;我也去旁听了,却听得一头雾水,简直比高等数学还难,金先生,是不是逻辑学学到后面就越来越枯燥了?rdquo;
金岳霖听到这里哈哈大笑起来:
ldquo;你觉得逻辑学很枯燥吗?我觉得它很好玩啊!任何学科都有它的魅力所在,你觉得枯燥,那是你还没有学进去,或者说这一学科本就不是你的兴趣所在。任何学科了解皮毛都很容易,但只有你耐着性子学进去,才会真正领会它的魅力和奥妙。rdquo;
讲到此处,ldquo;?当mdash;mdash;当mdash;mdash;当rdquo;的声音传来,校工敲响了下课钟。
ldquo;今天就讲到这里,下课。rdquo;
说完,金先生将书夹在腋下,布下讲台离开了教室。
梁绪衡一转头,就在教室门外看到了陈确铮,甜甜一笑,面颊绯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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