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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夫人驻颜有术，四十来岁的人了，身材仍然如少女一般。
许是秦夫人已经将秦歆哄睡了，这会儿正要出来吧。
秦若莲看了秦夫人一眼，心下有些烦乱。
她狠狠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声音里很快就见了哭腔儿，嗓子微微颤抖地叫了一声：“二婶……”
“嗯？”
碧纱橱里的人轻轻应了一声。
这声音有些缥缈，听不真切。
但秦若莲却由此确定，里头的人的确是秦夫人。
“二婶，阿姐她是不是讨厌我了。”秦若莲泫然欲泣道，“若莲是个蠢笨的，不会说话也不会看人脸色。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惹了阿姐生气。二婶若是得了空，就帮若莲告诉阿姐一声，若莲不是故意的。只要阿姐能原谅若莲，若莲，若莲做什么都心甘情愿！”
秦若莲越说越委屈，不自觉地就要哭出来。
只是，她是在为自己的脸委屈，却不是为了自己被秦歆厌恶而委屈。
秦若莲哭了一会儿，抹了抹眼泪。后知后觉地想到，自己似乎并未听见秦夫人的反应。
等等。
秦若莲心里咯噔一声，有种一脚踏空的慌乱感。
莫非是她装得太过火，被秦夫人给识破了？
是了，她干嘛要装得那么夸张呢。任何一个刚被人指着鼻子骂秃驴的人，都不可能这么快地消除掉所有心结，甚至还反过来低声下气地去求对方宽恕啊。
秦若莲一咬牙，以退为进道：“伯母，若莲仔细想了想，觉得还是回到母亲面前的好。这样一来，阿姐就暂且看不到若莲，不会生气了。”
“哦？”
碧纱橱里，传来一道凌然含笑的声音。
一听这声音，秦若莲顿时像是被雷劈了一般，傻傻地站在原地，不知该说什么。
眼前的碧色轻纱被人掀开。秦歆那张含着淡淡笑意的美丽脸庞，蓦然出现在秦若莲面前。
“你、是你？”秦若莲看着秦歆，目瞪口呆，“你怎么会……”
她不是困了吗？不是被秦夫人哄睡了吗？
“嘘，你小声些。”秦歆在唇边比了一根手指，含笑道，“不要扰了我娘睡觉。”
秦若莲几乎把眼珠子从眼眶里瞪出来。
她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为什么方才要去睡觉的人明明是秦歆，这会儿却变成了秦夫人。
秦歆拉着呆若木鸡的秦若莲，一路走出房门，笑着问她：“二妹妹，你方才说，你要走？”
“我……”
秦若莲觉得不妙，连忙想要否认。
秦歆却打断了她的话：“听你这么说，大概你也离开了大伯母一段时间，不好不回去尽孝。既然你如此有孝心，我做姐姐的当然不能拦你。你这就去大伯母那里看看吧。玉瑶！”
秦歆叫了一声。
玉瑶连忙答应：“是，大小姐！”
“你去，送二妹妹回她自己的母亲面前。”秦歆淡淡一笑，加重了语气，“咱们，可千万不要阻拦了她尽孝啊。”
“知道了，小姐。”玉瑶会意，眉开眼笑地看向秦若莲，“二小姐，咱们走吧。”
事已至此，若是秦若莲再反抗，难免会落得一个不孝的名头。
秦若莲没有办法，只能捏着鼻子，假笑地点头：“我……多谢阿姐成全我的孝心。”
秦歆看着她，微微一笑：“你放心，往后我都成全你。”
秦若莲被她狠狠地噎了下，转身默默离开了。
玉瑶亲自将秦若莲送到秦大夫人处，亲眼看着秦若莲不情不愿地走向秦大夫人、行礼问安，才笑眯眯地安心离开。
秦若莲从余光中看见玉瑶的举动，气得几乎吐血。
这个玉瑶跟秦歆一样，都是贱蹄子！
有朝一日，若是她有了机会，一定会将这两个人碎尸万段！
秦若莲的眼神太过刻毒，让她面前的秦大夫人脸色一沉，十分不悦：“若莲，你那是什么眼神？”
秦若莲一惊，连忙低眉顺眼地低头，恢复了平时的小白兔模样：“回母亲，女儿方才只是眼睛有些疼而已，没什么眼神。”
“哼。”
秦大夫人冷哼一声，倒也不怎么相信秦若莲的话。
她对秦若莲还算不错，也有几分关心。而正因如此，她对秦若莲的秉性，才算是知悉几分。
她敢肯定，秦若莲刚才的话，一定是糊弄她的！
这个丫头，越发的敢糊弄他了。
秦大夫人脸色不豫。
看秦大夫人心情不好，秦若莲越发的不敢吭声，恨不得把头埋进胸里去。
秦若莲这娇娇弱弱的模样，若是放在从前，那定然是很令人赏心悦目的。
只可惜，今天这屋子里的光线不太好。一束阳光透过窗纸、投在秦若莲脸上，恰好照进她脸上坑洼不平的部分里。
秦大夫人看得一阵不舒坦，重重将茶盏放在一边。
好端端的美貌居然就这么毁了，白璧有瑕，当真是可惜了！
秦若莲宛若一只受惊的小兔子，瑟缩了下，有些不安地看着秦大夫人：“母亲……”
“你别摆出那副样子来。”秦大夫人心情不好，语气也有些不耐烦，“我又没薄待你，摆出那副样子给谁看呢。”
秦若莲讪讪地不说话了。
秦大夫人皱着眉头看了秦若莲一会儿，忽然石破天惊地道：“若莲，你找个夫婿吧。”
夫婿？
什么？
秦若莲震惊地看向秦大夫人。
由于太过惊讶，她的嘴微微张着，神情看上去很滑稽。
秦大夫人看着秦若莲的模样，忍不住皱眉，提点她：“若莲，你是个闺阁淑女，要注意仪态。”
“若、若莲知道。”秦若莲连忙点头，“可是母亲，若莲不想嫁人。”
“你不想嫁人，那你想做什么。”秦大夫人蹙眉，“凡是女子，最终的归宿不都是嫁人吗？”
“可、可是……”秦若莲苦苦琢磨理由，蓦地想起秦歆，眼前一亮，“阿姐都还没嫁人，母亲，我也没有理由嫁人啊。”
“你们不一样。”秦大夫人不悦道，“你阿姐的父亲是镇国公，权倾朝野，位极人臣。多少人争着抢着想和她结亲，她都看不上呢。虽说最近你二叔在边塞出了点小事，可那也没什么要紧的，你阿姐照样是一家女百家求。可是若莲，你就……”
秦大夫人的话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
她看着秦若莲，摇了摇头，叹气。
秦若莲知道秦大夫人的潜台词。
她无非是想说，自己的出身不如秦歆罢了。
秦若莲心头涌起恨意，低头咬住了嘴唇，不说话了。
“总之。”秦大夫人看了她一会儿，越发觉得这个女儿不能再留在家里，还是及早找个女婿的好，“趁着你年华尚好，还是快点找个人嫁了吧。”
“可是……”
秦若莲讷讷。
“没有可是。”秦大夫人语气严厉。转念想想自己也是疼过这个孩子的，口吻又和缓了几分，“不过，你可以告诉母亲。这些年来，你有没有自己看中过哪个青年才俊？”
青年才俊？
是说她喜欢的人吗？
秦若莲微微一怔，脑子里不期然地冒出一张英俊的面庞来。
那是，李兆的脸。
想起李兆，秦若莲有些心神荡漾。
秦大夫人也是从少艾怀春的年代过来的。一看秦若莲的表情，便知她已经有了心上人。
她笑了笑，道：“若莲，你说说，你心里的人是谁。”
“女儿、女儿心里真的没有什么人。”秦若莲小声，“女儿只是见过那位公子几面，私下里对他有些倾慕罢了。只是这倾慕，却是从未说出口过的。”
秦大夫人挑眉：“真的？”
秦若莲点头：“自然是真的。”
她只是误服了催情的药物，曾经对他投怀送抱过而已。
“很好。”秦大夫人不知道秦若莲的潜台词，还以为她当真如此贞静温柔，欣慰地点头道，“咱们秦家的女儿，就该这么矜持才好。既然如此，若莲你告诉我，那个男人是谁？”
“他……他是李兆。”
秦若莲脸颊绯红地低头，轻声。
秦大夫人却吃了一惊，直直地看着秦若莲：“你说，他叫什么名字？”
秦若莲小声重复了一句：“女儿说，他叫李兆。”
“李兆，李兆。”秦大夫人脸色慢慢沉了下来，重复两遍这个名字，“莫非，是那个闻名盛京的名门公子？”
语气不善。
秦若莲小声道：“母亲说的，正是他。”
“不成！”秦大夫人面沉如水，狠狠一拍旁边的桌子，“若莲，我看你是糊涂油蒙了心了！”
“母亲……”
秦若莲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她觉得委屈，无比委屈。
秦若莲自己何尝不知道，她的身份配不上李兆。可除了身份之外，她又有哪一点配不上李兆。
即使先前李兆不肯接受她，那也一定是因为她当初的面容太过丑陋的缘故！
“母亲，不如这样。”秦若莲想着想着，眼前就是一亮。她还以为自己当真找到了什么好法子，连忙期待地看向秦大夫人，“您去找个名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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