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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齐太师盯着袁景知，眼神严厉，“太子殿下这回答，可当真吗？在你心里，这天下难道不是你袁家一家的天下？”
“不是！”袁景知缓缓摇头，“天子受命于天，职责却是守护整个国家的安宁。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虽然天子位高权重，但若是不善加思考自己的责任，而只是滥用淫威，权位必将不保。”
齐太师没想到袁景知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盯着他看了许久，眼神变得柔和了些许。
良久，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也不知是在感慨，还是在叹息：“太子殿下，你和你的叔父，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
袁景知挑眉：“愿闻其详。”
齐太师却摇摇头，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下去：“好了，太子殿下。这些说了也无用的话题，还是少说为妙……话说回来，殿下，你这次来找老夫，目的又是什么啊？”
终于说到正题了。
袁景知背脊不动声色地挺直，沉声道：“孤希望，齐太师可以帮孤一个忙！”
“哦，什么忙？”齐太师对袁景知的要求并不意外，“是帮助殿下你，稳固在朝中的地位吗？”
“不是！”袁景知缓缓摇头。
齐太师有些意外：“哦？恕老臣冒昧，您的目的是？”
袁景知道：“我想请太师帮忙，缓解镇国公一家在西北边境的压力。”
这个要求，就彻底超乎齐太师的想象了。
齐太师盯着袁景知看了半晌，呵呵笑了起来：“太子殿下如今自顾不暇，却还挂念着镇国公一家，真是难得啊。”
“镇国公一家，是我大衍王朝的忠臣。”袁景知一瞬不瞬地盯着齐太师，沉静道，“忠臣，不该遭遇那样的对待。”
至于什么是“那样的”对待，齐太师心里多少也有数。
齐太师点点头，道：“你说得不错。近日，镇国公一家子在朝堂上，的确是受到了许多不该受的压力。好在他们远在边疆，天高皇帝远，受到的辖制也少些。等他们什么时候回到镐京述职，到时候，恐怕苦日子就要来了！”
“太师说得不错。”袁景知颔首，“正因如此，我才会来到齐太师这里。”
齐太师嗯了一声，点头道：“即使没有太子殿下这番话，老臣也不会吝于帮镇国公府这一把。保护忠良，本就是老夫的分内之事……那么，太子殿下。除了这个要求之外，您就没有其他的要求了吗？”
说话的时候，齐太师一直探究地看着袁景知，不想错过他脸上的任何一点表情。
袁景知在齐太师的眼光底下淡淡摇头：“没有了。”
没有了？
这袁景知当真如此潇洒？还是说，他不是潇洒，而是傻？
齐太师忍不住提点袁景知道：“太子殿下，您自己的处境……”
“我自己的处境，倒是没什么好畏惧的。今日的事情既已说完，孤就不打扰太师了。这就告辞。”
袁景知淡淡一笑，冲着齐太师一拱手，就要起身离开。
齐太师看了袁景知半晌，叫住他：“殿下，且慢！”
袁景知回过头，平静地看着齐太师。
齐太师摸着胡子看了袁景知半晌，感慨道：“殿下颇有乃父之风啊。”
“齐太师谬赞。”
袁景知笑笑，点点头便离开了。
留下齐太师看着袁景知的背影，脸色有些复杂。
其实刚才他想说的，并不是感慨袁景知和高宗的相似，而是想要帮袁景知一个忙，让他也站稳脚跟。毕竟，比起袁景年和袁景晟来说，袁景知更适合做这天下的主人。
但是，眼看着这话就要脱口而出，却还是被他给忍住了。
齐太师顿了顿，摸着胡子叹气。
在所有人看来，他现在都是代宗的老师，说话做事都会为代宗考虑。而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对于袁景知，齐太师的心底有着同情，也有几分看好。然而尽管如此，他却并不能为袁景知做太多事情。
齐太师也很想做一个纯臣，无所顾忌，畅所欲言，一腔忠心赤胆，全部为了大衍王朝考虑。但是，他现在不能这样做。
年轻时的他，身后没有拖累。百无禁忌，一腔热血。然而年纪大了之后，齐太师身后便多了个齐府，多了一家子需要他照拂的人。
有了牵挂，便有了顾忌。
齐太师不无遗憾地摇头，叹了口气。
……
约莫一炷香功夫之后，袁景知回到秦歆身边。
秦歆这时正坐在齐芳语身边，两人说着镐京里最近的趣事，时不时的笑一笑。
余光看见袁景知回来，秦歆的心顿时落了地。
她找了个机会靠近袁景知，小声问：“你的事情，已经办妥了？齐太师怎么说？”
“办妥了。”袁景知沉稳颔首，“齐太师没什么说法。”
秦歆一怔。
没有说法，也就是说，齐太师仍是不会站在袁景知这边的了。
对于这个答案，秦歆倒是不觉得意外。可是，她还是难免有些失落。
“是么。”
秦歆喃喃自语了一句，点点头。
看着秦歆的表情，袁景知忍不住勾了勾唇，心底觉得她颇为可爱。
他想了想，又解释道：“太师是这满朝文武里，最为位高权重的官员。地位越高，责任便越重。太师的顾虑本就比其他人多，一时不能答应我的要求，也是有的。”
秦歆问：“你的意思是，他往后会答应你吗？”
袁景知微微一笑：“不知道。”
秦歆更泄气了。
“这金穗花的种子是天竺来的，性喜湿热。咱们镐京天气凉，冬天的时候，我便将它摆在火盆边上，这才能护住它的一条命……歆儿，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齐芳语指着一盆金灿灿的花儿，滔滔不绝地说了半天。一气说完，才发现秦歆的注意力早就被分到了别的事情上去，不由泄气。
秦歆歉然一笑：“我先前有些走神了。芳语，实在是不好意思。”
先前一直跟在齐芳语身边的丫鬟，青葙便小声提醒自家主子：“小姐，您已经说了一个多时辰了。”
“啊，我有说了这么长时间吗？”齐芳语一愣，有些脸红，“这倒是我的不是了。青葙，眼下是什么时候了？”
青葙道：“午时初刻。”
“都这个时间了。”齐芳语连忙拉起秦歆的手，笑道，“这会儿正是我们府里摆膳的时间。走，我们去进午膳吧。”
“好。”
秦歆微微一笑，点头。
两人一起用了饭，下午，秦歆又留在齐府许久，才带着袁景知和玉瑶一起离开。
走出太师府，秦歆一行人上了马车。
等马车走出一段距离，秦歆才将心底一直压着的问题拿了出来，问袁景知：“太师对你的态度，到底是什么样的？”
“太师的态度么……”袁景知略一沉吟，告诉秦歆，“他是个谨慎的人。在我拿出真正能打动他的事物之前，恐怕太师是不打算表态的。”
“原来是这样啊。”
秦歆点点头，对这个答案倒也不觉得奇怪。
像太师这样位高权重的人，要真是第一时间站在袁景知身边，那才会让秦歆觉得非奸即盗。
只是……
秦歆叹了口气：“看来这一次，你是无功而返了。”
袁景知瞥了她一眼，笑而不语。
他并不是无功而返。相反，他还跟太师交流好了对他来说，最为重要的事情。
只是，他在秦歆面前，并没有邀功的心思。而这件事，袁景知自然也没有想过要告诉她。
马车一路前行，忽然狠狠一震，停了下来。
接着，前头隐约传来喝骂声，还有斥责声。
秦歆隐约听见“你长没长眼睛”、“你这囚攮的”几句骂人话，随后便是更加不堪入耳的粗鲁咒骂。
她听得皱了皱眉，掀开车帘，隔着车窗问马车夫：“怎么了？”
“大，大小姐。”马车夫苦着脸道，“咱们的马车，跟别人的撞上了。”
秦府的马车速度不快，就算撞了车，也没什么大碍。
秦歆道：“是他们撞了咱们，还是咱们撞了他们？”
马车夫小声道：“那自然是他们撞了咱们。”
“是这样。”秦歆放下车帘，淡淡道，“那就别管他们，直接回府。”
“可，可是……”马车夫期期艾艾，“大小姐，他们府里的护卫，已经把咱们的马车都给围住了。就算是小的想回府，这会儿也回不去啊。”
秦歆听得一阵诧异。
对方撞了他们的车，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还敢围着自己的马车，不让她下车？
这可真是太离谱了！
镐京的公子千金们，的确有不少跋扈霸道的性子。即便如此，像这样霸道的也是少见。
秦歆想了想，告诉马车夫：“你去问问，对面车里的主子是什么人。”
马车夫听命而行。
片刻后，他回来告诉秦歆：“回大小姐的话，对面车里坐着的，是李府的大小姐。”
李府大小姐？又是李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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