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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一筷西湖醋鱼，秦老夫人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赞了一句：“不错，看赏。”
娟儿便从袖子里拿出荷包来，拿了些金锞子银瓜子，递给站在旁边伺候的大厨和跑堂们。
厨子们拿了秦老夫人的赏赐，一个个笑得见牙不见眼。
秦若莲笑道：“能用一道菜得到祖母的青眼，那是他们祖上修来的福分。”
秦老夫人淡淡看了秦若莲一眼。她不喜欢秦若莲的谄媚，便直接批评道：“话倒也不能这么说。他们做菜入了我的眼，那是他们的手艺本身就好，与祖宗无关。”
秦若莲碰了一鼻子灰，讪讪地低头吃饭。
秦歆瞥了瞥秦若莲，微微摇头。
秦老夫人的确是不喜欢别人的过度奉承，也不喜欢那些神神鬼鬼、乱七八糟的东西。
可笑的是，秦若莲在秦老夫人身边待了这么长时间，居然还不明白。
若是秦若莲能明白过来这一点，只怕她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整日里就忙着钻营和胡乱琢磨了。
当然，秦歆是不准备把这件事告诉秦若莲的，只是低头默默吃饭。
吃着吃着，秦歆试着站起来夹菜。
娟儿在旁边伺候，看秦歆站了起来，忙道：“大小姐，您要吃什么，奴婢来帮您就是了。
秦老夫人也皱了皱眉，斥责秦歆：“歆儿，你这举动也太不像话了，快坐下。”
秦歆哎了一声，怏怏地坐下。
只是坐下的时候，不知怎的，秦歆的袖子带歪了一盘子菜。
这家酒楼的桌子很小。那盘菜本来就摆在桌子最旁边的位置，被秦歆的袖子一带，立刻就往旁边倒了下去，正正好好地砸在秦若莲的腿上！
“啊！”
秦若莲被烫得尖叫一声，险些从椅子上跳起来。
秦大夫人吓了一跳，忙问：“若莲，你没事吧？”
“我、我没事。”
秦若莲痛得脸色都发白了，恨不得把秦歆食肉寝皮。
秦歆也假意关心地问：“二妹妹，你还好吧？”
好什么好！她倒是也想拿汤烫秦歆一次，试试她能不能好！
秦若莲很想大吼一顿，却不能破坏自己的温婉形象。
她深呼吸了片刻，努力挤出一个堪称狰狞的笑容来：“让阿姐担心了，若莲没事。”
“没事，怎么会没事。”秦大夫人心疼得不行，目光里带着谴责，看向秦歆，“歆儿，这次是你太孟浪了。”
秦歆带着歉意点头：“是，侄女也知道，这次是侄女的不对。不过，二妹妹这罗裙已经脏了，不能再穿了。我这里有一套备用的裙子，你拿去换了吧。”
说着，秦歆看向跟着秦二夫人一起来的丫鬟。
那丫鬟连忙拿出一套襦裙，递给秦若莲：“二小姐。”
秦若莲接过襦裙，心里倒也松了口气。
这条裙子湿哒哒的黏在腿上，的确是让她很难受。
秦歆又指点秦若莲：“后头就是让女眷出恭换衣的暗房，你去换上这身裙子吧。”
“好，多谢阿姐。”
秦若莲道了一句谢，转身便进了暗房里去。
走出几步，秦若莲背对着秦歆时，眼神立刻就冷了下来。
秦歆那个蠢货，笨手笨脚的。她好端端的一条百蝶穿花豆绿色裙子，就被秦歆这样毁掉了。那女人当真粗鲁不文，简直是她们镐京闺秀的耻辱！
……好在，她很快就要狠狠给秦歆一个教训了。
秦若莲悄无声息地冷笑片刻，去后头换裙子。
暗房暗房，名副其实是个昏暗的房间。
秦若莲低头脱下自己的裙子和亵裤，又摸着黑换上了一套簇新的衣裙，在心底越发骂起了秦歆。
换完裙子，秦若莲又摸黑简单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裙子，便回到八仙桌旁边，继续坐着。
随后，秦歆也去了一次暗房。
她出来得很快，至少比起秦若莲，是要快许多的。
等秦老夫人慢条斯理地吃完一餐饭，秦家众人也就到了该回去的时候。
这会儿正是中午，阳光正好。湖上清风徐来，气候格外宜人。
秦若莲又和从前一样，搀扶着秦老夫人上了船。
乌篷船行到湖中的时候，秦若莲忽然轻声叫道：“姐姐。”
秦歆挑眉回头：“怎么，你有事么？”
“妹妹无事。”秦若莲声音很轻，眼里凝着一点针尖一样的笑意，“姐姐知不知道，这湖里，有些不安生呢。”
秦歆慢吞吞地笑了笑：“哦，是吗。”
“是啊。”秦若莲轻叹，“听说啊，前朝的镐京还不是京城。而这里，也不过是个野湖罢了。许多人便在这野湖里抢劫来往的游人，甚至是做起了打家劫舍的勾当。久而久之啊，这野湖也就没人来了。”
秦歆看了她一眼：“你知道的传说还真多。”
“……”
秦若莲脸色一僵。
“二妹妹，我和你不一样。我不知道那些乱七八糟的传说。”秦歆慢条斯理地说，“我啊，我只知道一句话。那就是——多行不义，比自毙。”
秦歆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唇角笑容渐深、
秦若莲听得心里咯噔一声，下意识地觉得有什么不对。
她还没来得及问秦歆为什么要这样说，忽然，船底传出扑通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撞了上来。
来了！
秦若莲的精神暗暗一震，顿时放弃了和秦歆沟通的念头。
反正，就算秦歆说得天花乱坠，也逃不脱被拖下水去的命运，不是么？
在她的记忆里，秦歆可是不会水的。
如果秦歆这一次侥幸能够活命，那她也是因为自己的不吉，才会落水的。而，如果秦歆没了命……那就只能怨她福薄！
如果秦歆死了，她就是这秦府里唯一的小姐。到时候，她的地位自不待言！
秦若莲正在兴奋地幻想着未来，忽然脚下一凉，似乎有什么东西攥了上来。
等等，该不会是……
秦若莲有些惊慌地低头，看见一双苍白带着水渍的手抓在自己的脚腕上，正用力想把自己拉下去。
这群蠢货拉错人了！
她根本就不是应该被拉下去的那个。真正应该被拽下去的人，明明就是秦歆啊！
秦若莲大惊失色，张嘴大叫：“你们这是要做什么！不是我！”
可水下的人，又怎么能听见水上人的说话声音。
水下的人一个用力，立刻将秦若莲给拽了下去。
秦若莲这时再想呼救，已经来不及了。
秦老夫人没想到变生肘腋，脸色立刻大变：“若莲！”
“二小姐！”娟儿也急得不行，直在船上跺脚，“船家，船家，你快去救人啊！”
眼看着事态紧急，船家也赶紧下了水。
扑通扑通的划水声里，两个船家把秦若莲拉上了船。
秦若莲躺在船上，面如金纸，早就因为喝了太多的水，而晕了过去。
由于身上沾了不少水的缘故，秦若莲的曲线纤毫毕露，无比勾人。
尤其是先前那两个船家将秦若莲拉上来的时候，没敢轻慢这位千金小姐，只敢去拉她的袖子。眼下秦若莲胸前的衣襟半敞，顿时叫人不敢多看。
秦老夫人看着秦若莲的模样，气得脸色铁青。
秦歆善解人意地上前，用不知道从哪弄来的一块布，将秦若莲的身体给盖上了。
秦老夫人的脸色，这才稍稍好转些许。
她冷冷地吩咐船家：“回报恩寺！”
秦老夫人年轻时，是真正在沙场上厮杀过的女将。眼下她严肃下来，说出的话里便自带三分杀气。
船家被她的语气吓了一跳，不敢耽搁，直接划船来到岸边。
秦老夫人又从报恩寺里叫来一顶轿子，将昏迷不醒的秦若莲抬了回去。
为了封口，秦老夫人又给了那两个船夫一人一锭银子，让他们赶紧闭嘴，往后也不得提起这件事来。
船家得了银子，自然是开心得紧，连连保证绝不会提起这件事，更不会想起这件事来。
只是，秦老夫人一听他们的话，心里就堵得慌。
那两个船家的话，仿佛是在一遍遍地提醒她，她的庶孙女就这样被人看了个光。要不是那两个船家身份太低，秦老夫人简直想当场就把秦若莲嫁给他们其中之一算了！
秦老夫人黑着脸，带着秦歆一起回了报恩寺。
回到寺里，秦老夫人念着秦若莲这次也是受了无妄之灾，便没有第一时间叫醒她来责备。
秦歆倒是自请守在秦若莲身边，好就近照顾妹妹。
这个举动，还博得了秦老夫人和秦大夫人的一致好感。
秦大夫人连连抹泪，对秦歆千恩万谢之后，才从秦若莲的厢房离开。
秦歆含笑道：“不碍事的。若莲是我的妹妹，我做姐姐的照顾她，是应该的。”
她一说这话，秦大夫人顿时就更感动了。
送走秦家的两位主母，秦歆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看向秦若莲：“醒醒，二妹妹。别装睡了，可好？”
“……”
秦若莲床上的身影微微一僵。
秦歆轻嗤一声：“我早就知道你醒了。”
秦若莲悻悻地睁开眼睛，声音嘶哑地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由于方才呛了太多水的缘故，秦若莲的嗓子还是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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