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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服？好，果然是个不服管教的。”宋皇后转过头，给站在旁边的秦歆使了个眼色，“丫头你说，对付这种人，该当如何？”
秦歆缓缓道：“对皇后娘娘大不敬者，就是对皇室不敬。按律，要凌迟处死！”
“好，凌迟处死！”宋皇后颔首，“本宫虽然也不想看见这残忍的场面，为了维护我大衍王朝律法的尊严，还是不得不如此做。来人啊，把他拉下去，直接在这里凌迟！”
“是！”
“知道了，皇后娘娘！”
一群人答应一声，冲上来就要把府尹拖下去。
“皇后娘娘，您！”
府尹脸色骤然苍白。
至少在这一刻，宋皇后眼里的杀意做不得假。
她是真的，想要除掉自己！
是他想得错了。原以为宋皇后不过是虎落平阳，落魄凤凰而已。可他却忘了，即使虎落平阳那也是虎，落魄凤凰也是凤凰。
而他，区区一个凡人，又怎么能跟凤凰斗呢！
几个呼吸之间，府尹已经下定了决心。
好汉不吃眼前亏。他现在，断断没有为了逞一时之勇，得罪宋皇后的必要！
府尹狠狠地一咬牙，长叹一声道：“既然皇后娘娘执意要让苏六娘受审，那在下也治好从命。苏六娘，你还不上前谢恩？”
苏六娘愣了一会，眼眶立刻就红了。
她颤抖地上前，福身道：“皇后娘娘，民女对您感恩戴德！”
宋皇后微微颔首，淡淡地嗯了一声：“本宫从未想过要让你感恩戴德，不过是不平则鸣罢了。”
苏六娘红着眼眶，未曾言语。
不平则鸣，这四个字说来简单。
可是，真正能做到这件事的人，又有几个。
衙役们随即将苏六娘押走，押往其他地方。
宋皇后又嫌弃顺天府的监牢不好，怕他们今天晚上就用刑求打死了苏六娘，又让顺天府的衙役将苏六娘关到先前的柴房里去，再在柴房里外都放满人，务必不能让苏六娘逃了。
府尹看着苏六娘纤瘦却高挑的背影，脸色黑得难看。
原本想要今天就“失手”打死这个女人，却没想到，她居然还是逃过了一劫。
如果明天秦府发现嫡女丢失，找上门来，那这件事可就……
府尹稍稍往下想了想，便不敢再想。
罢了罢了。府尹捏着鼻子，心说反正苏六娘的事情，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了。就算她再怎么逃，难道还能翻出花样去？就算皇后想出手，那又如何！
既如此，他今天暂且就不管这件事了，先回去歇息一阵子再说。难道凭他一个老于刑狱的人，还不知道该怎么对付这个所谓的“苏六娘”吗？
府尹心下很快便有了主意。
只是，他忘了一件事。
那就是苏六娘对于这个案子，配合承认得无比痛快。
如果那个女人真的是秦歆，而非苏六娘。那么，她还会承认吗？
府尹并没有想这么多。
他冷哼地回过头，刚要离开，便一眼看清了宋皇后身边站着的人。
一瞬间，府尹大吃一惊。
灯火之下，秦歆头戴红宝石百蝶穿花挑心，楼阁分心，还有许多金珠饰物，穿着一身华丽的瓜瓞绵绵长裙。那长裙是用金丝绣成的，式样美丽到极点，将秦歆衬得恍若仙子一般。
可，可是，秦歆不是已经被押在这里了吗？既然如此，宋皇后身边的秦歆又是谁？
府尹的脸色很不好。
他回头看了苏六娘一眼，看见对方面有菜色，居然是真的苏六娘！
该死！
没想到苏六娘居然真的跑进了宋天官的府邸！
苏六娘去了哪儿，他倒是不在乎。可是，皇上的嘱咐又该怎么办？
府尹脸色剧烈地变化许久，一屁股栽倒在地。
秦歆笑吟吟地看了府尹一眼，微微低头地问宋皇后：“娘娘今日，可要回宫？”
“不了。”宋皇后别有深意地看了府尹一眼，“久未出宫，没想到这宫外的世界居然变得如此精彩，本宫险些都跟不上了。既来之则安之，本宫既然看了这出戏的开头，就不能不看到结尾。歆儿，你扶本宫进去歇息吧。”
“是，娘娘。”
秦歆应了一声，扶着宋皇后进了房间。
走进房间之后，宋皇后长吁了口气，怜惜地看向秦歆：“歆儿，你今天受苦了。”
她对秦歆的称呼，已经从“秦大小姐”变成了“歆儿”。
一场无妄之灾，倒是让宋皇后和秦歆之间的距离拉近了不少。
秦歆淡然笑笑，摇头道：“不过是在荷塘里藏了一天罢了。臣女是练家子，这种事对臣女来说，算不得什么苦楚。只是，皇后娘娘。苏六娘被抓，我却出现在您身边的事情，是瞒不过宫里的。想必他们很快就会知道，我们没有上当中计的事情了。”
宋天官皱眉道：“那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横竖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宋皇后却很想得开，沉声道，“要是中了他们的计，现在死的就是咱们。现在，咱们倒是还有余力去跟他们斗一斗。本宫倒要看看，这一次到底是鹿死谁手！”
宋天官许久没有听到，侄女说出这般的豪言壮语。
他浑身一颤，看了宋皇后半晌，哈哈大笑起来：“好，好一个鹿死谁手。老夫的侄女果然不错！”
“先前是本宫想得左了，才会以为偏安一隅就能保住安宁。”宋皇后含愧冲宋天官笑了笑，眸间燃起斗志，“这一回，本宫却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再退后半步了！”
能说出这样的话，就代表宋皇后放弃了最后一丝对代宗的幻想，彻底走向了代宗的对立面。
这对她来说，想必是一个十分艰难的决定。
秦歆在心底叹了口气，郑重其事地点头道：“娘娘，臣女支持您。”
“本宫也极是支持你。你们秦家一门忠良，本宫极是喜欢。”宋皇后顿了顿，问，“对了。那个苏六娘的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实，是这样的……”
秦歆便把苏六娘的事情，跟宋皇后说了一遍。
宋皇后听得好几次皱眉，几乎要控制不住怒气。
她还真没听说过，这么畜生不如的男人。
就连宋天官也听得连连摇头，叹息道：“遇人不淑，遇人不淑啊！”
秦歆说完，若有所思地道：“娘娘。臣女觉得，那苏六娘罪不至死。”
“自然是罪不至死的。”宋皇后蹙眉道，“那牛四，实在是欺人太甚了！”
宋天官却阻拦道：“不可。”
秦歆和宋皇后同时看向他。
“这一来，皇后娘娘插手刑狱之事，原本就不妥当。”宋天官摸着胡子条分缕析，“二来，如果苏六娘杀夫还没被判死刑，那么不止是皇上，就连这天下的士人，也都会对这个案子颇有微词。”
秦歆皱眉。
她心里隐约能明白宋天官的说法，但对于这个说法，她还是有些想不通的地方：“宋天官，这是为什么？”
“你不妨想想。士人是男是女，往后是能做丈夫呢，还是能做妻子？”宋天官别有深意地看了秦歆一眼，叹道，“让一个人超脱出自己的身份，去支持利益和自己完全对立的人，这原本就是一件极为艰难的事情。更何况，这苏六娘还只是个斗大的字不识一筐，从小便生活得牛马一般的普通贫妇罢了。秦大小姐，皇后娘娘。你们当真认为，那些心高气傲的读书人，会把这样的女人看在眼里吗？”
秦歆眉头皱得更紧。
不得不说，宋天官说得是对的。
“这件事到此为止，就不要再插手了。”宋天官叹道，“苏六娘很可怜，是个苦命人。但是，咱们对她的命苦，也是全无办法。哎，若是这件事没有被皇上知悉，没有被拿来当作对付我们宋府的筏子，或许我还可以稍稍运作一番，免了苏六娘的死罪。可是眼下，这个案子已经上达天听。我即便再想帮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了！”
说着，宋天官连连摇头。
宋皇后心里一阵难受，攥着手帕低头不语。
秦歆皱着眉头想了半天，忽然道：“宋天官，您不妨将这件事交给我，让我去试试看。”
“你要试什么？”宋天官有些意外地看向秦歆，“你要设法解救苏六娘？”
秦歆沉稳颔首，一字一句掷地有声：“不错！苏六娘不该死！”
“你……唉。”宋天官连忙劝道，“苏六娘不该死的道理，本官也清楚得很。但是贤侄女，你要知道。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么好插手的。”
“我知道，多谢宋天官的提点，我知道您是好意。”秦歆微微一笑，“但路见不平，尚且应该拔刀相助。何况，我如今是见到了这样的千古奇冤呢。不管我帮苏六娘的举动能不能成功，只要我曾经努力过，那么我都不会怨怼。但若是我不出手帮她一把，就连我自己都不会原谅我自己！”
“你……”
宋天官看着秦歆，一时哑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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