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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者，使者算老几。从一开始，我们就没打算认这个使者。”
“喂，你要是再不想让我们吃饭，我们现在就抛下你直接赶回王庭，对北狄皇说你苛待我们，让我们哗变的事情。”
“就是就是。我们这些人都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到时候我倒要看看，北狄皇是相信我们，还是相信你！”
北狄人几乎都在鼓噪。
李兆藏在银色面具底下的脸，微微变色。
他眯起眼睛，若无其事地看了秦歆半晌，忽然嗤笑道：“秦大小姐，靖边郡主……看来，我倒是小瞧了你。”
“没什么小瞧不小瞧的。”秦歆走到李兆身前，以只有两个人能够听见的声音淡淡说道，“你要怪，就怪这些人原本就不服你好了。如果他们都对你心服口服，那就是一百个我，也无法撺掇他们和你作对。”
李兆定定地看了秦歆半晌，冷笑道：“靖边郡主说得不错，李某受教了。”
秦歆淡淡问：“所以如今，你打算怎么做呢？”
“我要怎么做，端看你的目的。”李兆反问，“靖边郡主，你该不会是在这些个肉干和米粮里，下了什么不该下的药物了吧？”
“怎么可能？”秦歆好笑地问：“李大公子，你好歹也是大衍人。难道你不知道，我们大衍人有多好面子吗？这批粮食关系到北狄和大衍两国的邦交，万一出了岔子，我岂不是白白把对付我自己的把柄，送到了皇上手里？李公子觉得，我是这么愚笨的人吗？”
“你的确不是这么愚蠢的人！”李兆沉声，“正因如此，我才分外怀疑你这样做的目的。以秦大小姐的头脑，应该不会无的放矢吧？既然如此，你挑唆我麾下的人和我作对，非要在这里吃饭……对你来说，又有什么好处？”
秦歆没有直接回答。
她盯着李兆看了一会儿，忽然噗嗤一声，笑了。
秦歆的笑容极好看，宛若冬日里的暖阳，让人觉得暖意融融。
只是，李兆素来是个公私分明的人。
即便他心里对秦歆也抱着淡淡的好感，却也不会因为秦歆的一点笑容，便放松对她的警惕。
李兆淡淡地问：“秦大小姐何故发笑啊？”
“没什么。”秦歆摇头，“我只是觉得，李公子你也太功利了。难道你做出每一件事的时候，都有个目的么？难道你就没有因为自己的个人好恶，而去做过任何一件事么？”
李兆眯眸：“秦大小姐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对，我就是看不惯你，才会故意撺掇他们对你不利的。”秦歆笑道，“只要你过得不好，我的心情便好了。李大公子，你和令堂令妹接触了那么久，应该知道女人做事，许多时候就是如此不讲道理的。”
李兆不太相信她的说法：“但是，这件事能给你带来什么好处？”
“我已经说过了啊，没有好处。但即使没有好处，我也愿意！”秦歆蓦然凑到李兆面前，压低了声音恶狠狠地道，“因为——你恐怕是不知道，我到底有多讨厌你。我秦歆生于秦家，这辈子最看不起的，就是你这种卖国求荣的叛徒，呸！”
秦歆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随即转身大步离开。
李兆定定地看着她的背影，眸光复杂。
没想到他动心的女子，心底居然是如此的厌恶于他。
看了许久，李兆转过头去，吩咐了身边的副官几句。
副官领命而去，走到北狄士兵中间，大声喝道：“王庭使者有令，北狄军士等人可以在此造饭食用！一旦吃完，立刻折返王庭！”
李兆的命令，顿时惹来了一大片的欢呼。
好了。
李兆总算是松口，决定让北狄人吃饭了。
秦歆微微松了口气，感觉背后都被汗水打湿了一片。
秦歆心下暗自警惕。
从前她面对李悦和林贵妃等人的时候，可从来都没有像今天这么紧张的时候。
如今这第一步，总算是走了出去。
也不知道接下来，她的计划，会不会像现在这样顺利。
秦歆抬手叫来程汉山，轻声道：“汉山，你去……”
她低声说了几句。
程汉山听得蹙眉。
他虽然是个粗人，但性情谨慎。听了秦歆的计划之后，第一时间便是摇头：“郡主，您这样做会打草惊蛇，恐怕不妥。”
“你去试试吧。”秦歆淡淡道，“眼下，我们也就只有靠着这个计划，才有可能夺回粮草了。”
程汉山蹙眉：“可是……”
“没有可是。”秦歆骤然压低了声音，语气严厉，“程汉山，如今你我都在军中，就都算是军人了。军令如山，你难道不懂吗？！”
“属下……”
程汉山的唇角嗫嚅了两下，看向秦歆的目光里，愧疚难当。
想想自己先前对秦歆的质疑，程汉山忍不住后悔。
他叹了口气，默默从秦歆手里接过那只小小的纸包，往放了肉干的袋子那边走去。
程汉山的举动扭扭捏捏的，每一步都走得极其小心。边走还边往旁边左右看看，似乎是生怕自己的举动被旁人发现的样子。
殊不知正是这样鬼鬼祟祟的模样，才最惹人注目。
李兆身边的副官看见程汉山的举止，忍不住皱眉，小声道：“正使，那个侍卫看上去很可疑。”
“不错，的确是可疑至极。”李兆冷声，“你去看看，他的目标是什么。”
副官看了一眼，回来对李兆禀报：“是袋子里的肉干。”
“原来如此。”
李兆沉吟片刻，心下很快便有了主意。
北狄底下的士兵，一个个腹中饥火上冲。
问大衍人借来两口大锅之后，他们很快便开始加水做饭。
眼看着锅小人多，北狄人纷纷开始内讧。
“一会儿我先盛饭。”
“滚开，好生不要脸。要不是老子刚才据理力争，你们现在还能吃上这饭？来也是老子先来！”
李兆给身边的副手使了个眼色。
副手会意，上前大喝一声：“尔等肃静！”
一群人纷纷闭上了嘴，看向李兆。
“这顿饭，大家可以吃。”李兆在一群人的视线正中，脸上却少见什么波动，只是淡淡地道，“不过尔等若是因为吃饭而闹出什么矛盾，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了。这里也算是军中，而军纪，你们是明白的。”
北狄人一听，顿时噤若寒蝉。
他们可以不服李兆的管教，却不能无视北狄的军纪。
从前，也有人不服北狄的军纪。
而那些人很快就死了，死得很惨！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李兆见状，满意地微微颔首，随即道：“大衍带来铁锅的大小有限，尔等人数却是不少。既然如此，本将便将吃饭的人分为三到四批，一批批地吃饭。尔等可有不服？”
所有人当然都不服。
可是想想李兆的权威，还有他关于军纪的那些威胁，所有人一时又不得不低头。
士兵们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声：“是。全听尊使吩咐。”
秦歆不动声色地看着面前的一切，眯起眼睛。
李兆处置完这件事之后，便来到秦歆身边。
他凝视了秦歆一眼，笑道：“秦大小姐，你若是想往饭菜里下什么药，那我现在就可以劝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了。”
秦歆一惊，随即努力按下心底的慌张，冷声问：“什么药不药的？你说的话，我听不懂是什么意思。”
“秦大小姐，不懂装懂就没意思了。你分明很明白。”李兆冷笑一声，“秦大小姐的确是头脑清楚得很，但我自问也并不差劲。而且，秦大小姐……你不妨想想，这里到底有多少北狄人。如果这群北狄人都对你无比敌视……那么你以为，你带来的那群小兵，能为你挡住他们多少的时间。你能不能从这群人手里逃走，成功离开北狄？”
秦歆抿住了唇，沉默良久。
想不到李兆这家伙居然如此敏锐，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意图。
只是，对于下，药的事情，她是绝对不能承认的。
片刻后，她冷声说：“你不用在这里威胁我。如果我真的想到要做出这样的事情，那对于接下来的结果，就是早有准备了。”
“是吗？”李兆笑问，“不管是什么结局，你都有心理准备了吗？”
秦歆眯起眼睛：“李大公子，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还是趁早挑明了吧！”
“很简单。”李兆轻轻牵起秦歆的手，笑道，“秦大小姐可知道，草原上有个规矩。那个男子要是抢来了敌对部族的女子，那女子从此就成为了他的妻子。从今往后，她就得死心塌地地待在那个男子身边。”
秦歆没有说话。
她瞪着李兆，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怎么回事。如果她没有误会的话，李兆先前的意思，是……他要娶她？
“秦大小姐不必如此看我。”秦歆诡异的眼神，似乎让李兆有些开怀。他笑了下，随即道，“对我们大衍人而言，草原上的规矩虽然有些粗粝，却也不失纯真有趣，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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