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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好似强装镇定一般，一字一句道：“娘娘明鉴，并非是谁给了臣女胆子，也并非是臣女有意拂娘娘的面子，委实是臣女时常陪着臣女的姨娘礼佛，朴素惯了，臣女的嫡母知道，赏赐了诸多这样的素衣给臣女，所以臣女这样子的装扮习惯了，觉得较为舒适自然，也以为苏妃娘娘此番召臣女进宫是寻常赏花饮茶，自然是该以臣女最自然的样子面见，便就斗胆这样来了。”
“若是臣女会错了意，惹得娘娘不高兴，那臣女甘愿请罚。”
她将一番想好的说辞说得恳切，最后一句的话音落下，她更是将头往下低了低，直接叫人看不到她的神色。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种时候当然应该先给苏妃拍了马屁，戴上高帽，她就不信，苏妃还能给她降罪。
果然，苏妃端眉梢一挑，一双眸子端看了她好一会，忽地轻笑，似讥非讥。
“请罚？你给本宫戴那样高的帽子，本宫哪里敢再罚你？传出去还不让人说我咸阳宫欺负人。”说罢，她又上下扫了沈檀兮一遍，眼底看不出是什么意味，“既是你嫡母赏的，那你穿着便是，只是你这嫡母确实没什么好眼光，丫头姑娘的，再素也不好赏这些个老妈子穿的颜色，素喜，去小库房里取几匹适合沈二小姐的布料，晚些给一块儿捎回侯府。”
苏妃身边伺候的素喜姑姑闻言，应声去了。
沈檀兮垂着头摸不清苏妃的想法，却是立即谢礼的。
这时苏妃像是才意识到让沈檀兮杵着许久，让人给赐了座。
沈檀兮上了座，一抬眼，正对上苏妃一双眸子审视一般在看她，她佯装天真：“苏妃娘娘，您怎的这般看着臣女？是臣女脸上沾了东西吗？”
苏妃闻言回神：“本宫是看你出落得这样细致娇嫩，想起本宫年轻时了。”
“你今年，十四了吧？”
“是的，劳娘娘记挂了。”提及年龄，沈檀兮便知话头不对了。
果不其然，苏妃思忖了下，便道：“你大姐也才十五，本宫听陛下说过，有意将她订给太子，你们侯府总共也就两个女儿，你大姐定下了，你也是不能拖着的，不知道我们檀兮可有中意的人？可以说与本宫听听，让本宫做一做媒人也是可以的。”
她说着浅浅笑了，沈檀兮却是笑不出来的。
方才还那般高姿态地训人，这会子一口一个我们，沈檀兮觉得有些起鸡皮疙瘩。
宫中的人，都是如此这般会做戏。
即便她有中意的人又如何，在苏妃心里这不过是i试探，为自己的目的i做铺垫罢了，她真说出个中意的人来，指不定会怎样。
不过她说，沈殷心要订给太子了，这事可没人说过，就连侯府里都没什么风声，看来林氏那边瞒得好极了，所以从前她才全然不知道这回事，一心以为楚灏是喜欢自己的。
“娘娘说笑了，臣女今年才十四，家里人常说，臣女尚小，姻亲之事不着急，臣女也是一心想多陪家里人几年，这方面的事，未曾想过。”
苏妃“?G”了一声，状似打趣：“这话说得不对，姻亲可以先定下，两者不相冲，本宫这里倒是有个不错的人选，檀兮可要听听？。”
沈檀兮暗暗捏了捏指尖，这苏妃，根本不是在问她的意见，这是在赶鸭子上架啊！
她早知晓苏妃会提及这事，却没想到她的话说到这份上，苏妃竟也一点不往回收，就像...就像是全然忽视了她的态度和意思，直接要塞给她一门亲事的样子！
沈檀兮抿了口茶，像是女儿家的害羞，又像是讪讪，“娘娘，这......这种事情您同臣女说，是否有些不妥？自古父母之命，臣女是万万不敢越过父母亲私自谈论的。”
言下之意，您就别为难我了。
“父母之命是没错，可后面也有一句媒妁之言，有本宫这个媒人，那便算不上越过父母的，你且听本宫说说一说就是，若是钟意，自有本宫去向你父亲说。”
苏妃似乎是刻意忽略了沈檀兮的婉拒，非逼着沈檀兮点头一样。
沈檀兮不着痕迹地蹙了一下眉头，想了想，皮笑肉不笑，却是直截地拒绝：“娘娘，臣女委实还不想谈这些事，想来娘娘平日琐事繁忙，，就不劳烦娘娘费心了。”
话音落下，沈檀兮就见苏妃的脸色顷刻间又明媚转为阴郁，转变极快，殿内的人似乎都察觉到了，空气一时间有些静滞，仅有细微的呼吸。
这苏妃，是学过变脸么？
沈檀兮暗暗腹诽，不慌不忙地垂下了眸子，扛下苏妃的眼刀。
“沈檀兮，你这是在拒绝本宫？”
“臣女不敢，臣女只是怕让娘娘白费了心思。”
苏妃冷笑，执过宫人的蒲扇拍在案几上，缓慢却仿佛扣在所有人的心上。
“不敢？你一句句不敢，做的一件件却都是在拒绝本宫，怎么？你当真以为本宫不敢对你怎么样是么？”
沈檀兮心头一紧，该来的总是来了。
她起身，半跪下，还没来得及开口，殿外便传来问安的声音，紧接着，有两个人一前一后迈进殿门，径直往苏妃跟前。
两人看到沈檀兮，皆是诧异，前者比后者更甚。
但前者是诧异沈檀兮竟会在这里，后者却是诧异沈檀兮与苏妃之间僵持的氛围。
楚钰走在前头，虽诧异，仍守礼先向苏妃问安，遂问：“母妃，沈檀兮怎在您这里？”
与楚钰一道的景懿问了安，淡淡扫了沈檀兮一眼，似是看她完好，才收了眸光。
苏妃刚起来的火气被这两人一来，顿时不好发作，只得轻轻哼出一口气，扫了沈檀兮一眼道：“钰儿你这般意外做什么，母妃只是在那日宫宴上对沈二小姐有些印象，今个儿恰好无事，召她进宫陪本宫说说话解解闷罢了。”
“倒是你，这个时候过来做什么？”
像是为了不让楚钰继续问下去，苏妃又接着话茬问他。
楚钰如是道：“父皇召见景世子商议政事，便叫儿臣也一道，眼下刚从御书房出来，惦记着母妃您，顺道过来看一看。”
他的贴心叫苏妃不由得会心一笑，“你贯是体贴惦记着母妃，既是与景世子一同在陛下跟前，那凡事都要仔细些，别惹了你父皇不悦，凡事多向景世子学习求教。”
说着，她看向景懿，似是想到死去的好姐妹，顿了顿才道：“阿懿，钰儿托你多照看了，他年纪小，心性好玩，别叫他太没分寸。”
“母妃，您怎么这样说，您问问景世子，儿臣何时没分寸了？”
楚钰一屁股坐在苏妃身边，不满地抱怨，惹得苏妃忍不住笑开。
“娘娘说笑了，五皇子贯来规矩，不曾没分寸过。”
不知怎得，沈檀兮觉得景懿说这句话时声音带了一丝暗哑，她悄悄抬眼看，男子的脸色较之进门时，略略暗淡了几许。
苏妃将信将疑，却也没再抓着这事问，她听说自己的儿子跟着景懿一起在御前，心里到底是高兴的。
她虽不求自己的儿子去争那什么储君之位，却也不想他好玩堕.落，做母亲的，大多希望自己的儿子有出息。
三人有说有笑，仿佛忘了还有个沈檀兮，若不是素喜取了布匹回来，沈檀兮还会被晾一会儿。
素喜将布匹呈到苏妃跟前，苏妃睨了一眼，楚钰和景懿在场，她不好说什么，便扬了扬手。
“险些忘了沈二小姐还行着礼，也没个人提醒本宫，起来吧沈檀兮1，坐着说话。”
沈檀兮谢礼，应声，起身坐下后，却完全被i苏妃忽视了一样，说话也不再扯到她。
这正好合沈檀兮的意，她便静静听着那边三人叙话。
说是三人，其实大部分是苏妃母子，景懿向来寡言，也只偶尔应和两句。
半晌后，景懿借口要走，苏妃拦下他。
“阿懿，你要回府可否帮本宫捎沈二小姐一趟？”看景懿露出奇怪的神情，她又道，“本宫宫里还有事须得小喜子去料理，怕是腾不出空隙送沈二小姐回府。”
不光是景懿，就连沈檀兮的表情也变了，心下暗惊，苏妃此举...是有意还是无心？
二人相视一眼，景懿便朝苏妃点了头：“景懿愿代劳。”
苏妃露出满意的神情，于是如此，沈檀兮便被托付给了景懿。
楚钰暂时留在咸阳宫，景懿与沈檀兮1二人前后出了殿，沈檀兮以为，要乘轿出宫门，未料景懿却脚步不停地，直往御花园。
“景世子，不乘轿吗？”她开口叫住景懿。
几步开外，景懿停了脚步，回眸觑了她一眼，轻轻嗤笑了声：“果然是小丫头片子，娇滴滴，走几步路也不愿意。”
沈檀兮：？？？
“景世子，若是你不愿意捎我，大可以回绝了苏妃娘娘，不必应承下了又对我冷嘲热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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