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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檀兮讪讪笑了笑，没将多余的情绪表现得太明显。
福宁姑姑领她进了寿安宫的宫门，到得主殿外，便叫她在外面候着。
等福宁姑姑进去通报后，也不知是不是九公主听说沈檀兮来了，哭闹声便逐渐没了。
沈檀兮站在殿门外的树下候着，这么一听，嘴角略微抽搐了下。
很快地，福宁姑姑折身回来了，请她进去。
寿安宫偌大的正殿里没有人，福宁姑姑径直将沈檀兮带到了东暖阁，沈檀兮全程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多看多发出声音。
毕竟，她也是第一回来寿安宫，更是第一回见舒太妃。
从前她也没有见过九公主，故而没有机会接触到舒太妃，这一回的变化，着实是叫她不好琢磨的，只能小心谨慎地行事。
沈檀兮大约也听说过，舒太妃不是那么难相处的人，听说和已故的太后是从前宫中较好的姐妹，如今太后薨逝，她依然健在，得帝后敬养着，并且抚养着九公主，在这宫里的漫漫长日，也算是老有所依了。
这样的人，想来确实不至于那么刁钻，但沈檀兮到底没见过，总归是提着一颗心的。
若是孟云暖没那么快回府去就好了，方才还能向她讨教讨教。
这么想着，两人已经到了东暖阁门口，福宁姑姑唤了一声，沈檀兮跟着她半行了个礼，才抬步进去。
一进东暖阁的门，一股热气迎面而来，将沈檀兮浑身上下的冷意都给驱散了，还有丝丝缕缕的檀香味沁入鼻腔，叫她紧绷的全身略略放松了下。
今日虽未落雪，可在冬日里，一般不落雪的天儿是比落雪还要冷一些的，方才在外面，饶是穿得再多，沈檀兮也有些寒颤了。
跟着福宁姑姑到了舒太妃跟前，福宁姑姑朝太妃见了礼，便向她介绍了沈檀兮。
沈檀兮紧随其后要行礼，可，刚福了身子，九公主却突然扑了过来，将她的双腿抱得紧紧。
她猝不及防的，险险摔倒。
“九公主，当心。”沈檀兮行到一半的礼停住，赶紧伸手去稍微扶住九公主。
九公主是舒太妃疼着宠着的，万一在她脚边摔了碰了，那她真的是无端去惹舒太妃的厌恶了。
然而，九公主却笑嘻嘻着，没有松开她，只糯糯喊了声“姐姐”。
沈檀兮并没有觉得很荣幸，只觉得头皮有些发麻，她能感觉到，前方位上的人一双眼直直在注视着她。
福宁姑姑适时地，过来哄着九公主，放开了沈檀兮。
沈檀兮如获救赎，赶紧冲九公主微微福了福身，转而回身去面向舒太妃，行完了一个礼。
“臣女沈檀兮，见过太妃，太妃金安。”
舒太妃正正端坐在紫檀木雕山水纹罗汉床的一侧，中间摆着同色一套的案几，布了瓜果和糕点，以及漾着热气的茶盏。
方才进门时，沈檀兮亦是悄悄地睨到了舒太妃的模样，一身宝蓝色勾勒宝相花纹锦袍，许是久居宫中，使得整个人看起来似乎看淡一切，不争不抢的从容样子，听说天命之年已过，一张脸上略略布着皱纹，发髻已是半花白，一双眼正平淡地盯着沈檀兮，却难以叫人忽视其中的审视。
沈檀兮微微垂着头，没让舒太妃看清她长得什么样子。
而舒太妃恰恰是对她的样貌感到好奇，也好奇，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叫九公主见了一面，便喜欢得紧，还念念不忘。
“你抬起头来。”
沈檀兮听话地，缓慢抬起头，正正与舒太妃对上视线，却又立即垂眸。
舒太妃看到她的脸时，素来平静的眸底猛地闪过什么，忽然一下子明白了九公主为什么喜欢她了。
她怔了一下，才叹道：“原还在猜想，是什么样的人叫涵儿喜欢得紧，看到你这张脸，哀家可算明白了。”
九公主的名字里有一个涵字，舒太妃说的涵儿便就是九公主。
但她这一句，说得沈檀兮一头雾水，一脸不明所以。
只见着，舒太妃朝一旁的九公主招手，九公主赶紧过去，小步子扭得喜感。
舒太妃将她抱在怀里，才看向沈檀兮，解释与她听：“涵儿自幼丧母，从没见过她母妃，只看过画像，你的样子，略有几分当年惠妃的神韵。”
也仅仅只是略有几分而已，若不然，舒太妃自己也要怀疑，沈檀兮和惠妃之间的关系了。
这么听着，沈檀兮才有些恍然大悟，敢情九公主是看她和惠妃长得神似，才不依不饶地要黏着她，这不知道往后还要黏多久。
她倒是觉得哭笑不得，就这么莫名其妙被一个孩子赖上了，她可完全没有养育过孩子呢。
难不成，这就当作提前预习了？
虽这么想，嘴上还是道着表面话：“原是这样，能与惠妃娘娘长得相似，又叫九公主喜欢，是臣女的荣幸。”
舒太妃睨了她一眼，不浅不淡地嗯了一声，着人给她赐了座。
九公主在舒太妃怀里坐不住，很快窜下来，到沈檀兮身边玩耍。
沈檀兮一面要同舒太妃说着话，一面要和九公主耍玩，一开始还有点拘谨，后面便稍稍从容了。
舒太妃瞧在眼里，不是出于何意，问了句：“你的生母是护国侯府的姨娘？”
沈檀兮微诧，如是回答：“回太妃，是的。”
“倒是会养孩子，哀家瞧着你，比瞧你大姐舒服的多。”舒太妃啜饮了一口热茶，点着头又问道：“你生母是哪里人？”
这个沈檀兮倒不是很熟悉，只依稀记得听过玉姨娘说起一些往事，便道：“臣女的姨娘极少同臣女说这些，臣女只隐约记得，姨娘的老家似乎是唤作禅城。”
禅城么......
舒太妃的眉头微微收了起来，福宁姑姑在她耳边提示道：“太妃，惠妃娘娘的故乡，也是禅城。”
禅城原是极为偏僻的城壤，宫里的人是不会知道的，但因为惠妃的原因，舒太妃是知道的。
眼下听沈檀兮这样说，不免觉得惊奇，竟是这么巧。
不说她，就是沈檀兮自个儿也觉得太巧合。
舒太妃仿佛想到往事，点着头，有些感伤。
“确实是很巧，难怪涵儿见着你就喜欢了，许是冥冥之中有牵引吧。”
沈檀兮略微垂眸，含糊附和了两句。
看来，舒太妃信佛也是真的。
不过说来也是，上了年纪又久居深宫的人，多是信这些的。
许是带起了往事，舒太妃又不住地和沈檀兮说了一些话，说着说着，九公主就愈发大胆地直接爬到沈檀兮怀里窝着。
这时，外头不适时地传来宫人行礼问候的声音，似乎是有人来了。
福宁姑姑还没出去看，楚钰和景懿的身边便出现在了东暖阁门口，似是瞧见了沈檀兮，楚钰显得有些惊异。
景懿还好，只是和沈檀兮对上了视线，脸上不知不觉有些发热。
他今日穿了月白色的锦服，外又罩了同色的加绒斗篷，若要脸红起来，那是极为明显的，所以不得不稍微克制着。
二人到得舒太妃面前请了安，楚钰便讶异开口：“太妃娘娘，儿臣早前听说九皇妹哭闹不止吵着要见沈檀兮，还打算着过来哄哄她，不曾想，您已经将沈檀兮召进宫了。”
舒太妃无奈笑了笑，“哀家拿她没法子了，也亏得涵儿这一通闹，今日我这宫里难得这么热闹。”
沈檀兮刚把视线从景懿那里收回来，便听到了舒太妃这一句，确实，方才她进来就觉得，舒太妃这寿安宫极是安静。
不过，前朝后妃，又有多少不是这样的呢，好在舒太妃还有个九公主陪伴着，不至于终日无聊。
楚钰和景懿似乎不急着走，甚至在东暖阁里落了座，也与舒太妃闲聊起来。
原本，沈檀兮不在的时候，楚钰在九公主面前最是吃香，而现在，沈檀兮在，她在九公主面前恍若一个透明人，只在他进来的时候，九公主叫了一声五哥，便再没有话音了。
楚钰表示十分受挫。
景懿跟他一样，时不时盯着沈檀兮和九公主的方向，而楚钰看的是九公主，景懿看的却是沈檀兮。
警敏如沈檀兮，怎么会不知道景懿时不时在盯着她，偏又是在舒太妃面前，不能说，只在心里暗骂他，这般堂而皇之，也不怕叫人看出来！
舒太妃确实是瞧见了，但也只以为，景懿是看九公主可人，喜欢得紧，便不由得挪揄般地开口：“景懿今年也有二十了吧？”
突然被点名，景懿也仍是从容，淡淡回道：“回太妃娘娘，是二十了。”
沈檀兮嘴上和九公主在说话，耳朵却是竖了起来，去听那边的对话。
“二十了，该娶妃了，瞧瞧京都里多少比你年纪小的，不是早已娶妻，便是妾室也纳了不少，怎的你就一个也没有？难不成是个个看不上？”
“近年来国事繁忙，微臣一心帮着陛下解忧，实在是没有闲暇时间和心情来谈论这些事。”
舒太妃嗤笑：“皇帝可也是巴不得你早些娶世子妃呢，要听你这样说，还不得立即将你赶回庆阳侯府去，叫你一心忙着娶妃。”
景懿无言。
楚钰笑着帮他说话：“?G，太妃娘娘，此言差矣，儿臣倒是i觉得，放眼整个大祁，没有几个人配得上景世子呢，也不能怪他迟迟不娶。”
这样说，舒太妃忍不住笑开，仔细端看着景懿，确实如楚钰所说，景懿的条件，比之宫里真正的皇子，是要优秀许多，放眼大祁，几乎很难有人能够配得上景懿这般的才能，这般的容貌，若是有......
舒太妃想着，不由得将目光落到专心和九公主玩耍的沈檀兮脸上，只隐约觉得，沈檀兮和景懿看起来倒是有些般配。
这么想着，她半是玩笑一般地，说道：“是么？哀家瞧着沈檀兮倒是和他很是般配呢。”
这话落下，两个当事人皆是一怔，不约而同地看向舒太妃，又再看向对方，但却是不言语，不置可否的态度。
沈檀兮是女子，便只装作羞涩，微微垂了眸。
只有她自己清楚，方才一颗心都提上来了，此刻也还有些震惊，难不成这一世她和景懿的婚事，是由舒太妃开的头？
两个当事人都没有说话，楚钰却是震惊之极的，因为他只认为景懿也喜欢孟云暖，完全没有将沈檀兮和他联系在一起的想法，舒太妃一提，他也是难以置信的。
“太妃娘娘，沈檀兮才多大，与我一般年龄吧，和景世子相差甚大，您这玩笑开得不好呀。”
舒太妃没太将楚钰这个问题放在心上，只依旧笑着道：“老夫惯会疼少妻的，五皇子还小，想来不懂。”
也不知她是真的看透了什么，意有所指，还是紧紧随口一说。
眼看话题越聊越发偏了，景懿怕沈檀兮脸皮薄，再说出什么来让她抬不起脸，便以皇帝那边的事为由，先行离开了。
楚钰没什么事，倒是留下了，但也没有呆很久。
因为，没一会，九公主便又在沈檀兮怀里打起了瞌睡，舒太妃赶紧让人抱她去睡觉，起先她还不肯，是舒太妃和沈檀兮允诺她，会时常进宫来陪她玩，九公主才肯罢休的。
九公主下去睡觉了，沈檀兮才得空可以出宫，临走时，舒太妃说会时常差人去侯府唤她进宫来。
沈檀兮无奈极了，看样子她真是叫九公主给赖上了。
楚钰是跟她一道离开的，便跟舒太妃应承了要送她出宫回府。
二人一道在宫中小道上走着，楚钰脸上频频现出犹疑的样子，斟酌了好久，才下定决心似的跟沈檀兮开口。
“沈檀兮，你与阿暖很熟悉是吗？”
沈檀兮以为是什么，听他提到孟云暖，不由得奇怪，嘴上还是回答：“嗯，怎么了吗？”
楚钰很是小心谨慎地，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人后，稍微靠近了沈檀兮一些，低声道：“也没怎么，本皇子是看你与阿暖走得很近，想来关系不错，有一件事，想你稍微劝一劝她。”
沈檀兮忍不住蹙起眉，一脸莫名。
楚钰接着道：“你也知道，阿暖和大皇兄感情一向不错，可是本皇子最近发现，景世子似乎也喜欢阿暖，也只是本皇子的一个猜测，你便稍微提醒提醒阿暖，叫她不要跟景世子i走得太近，万一景世子想多了，和大皇兄争抢阿暖，本皇子不想看到那个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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