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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下去了么？”
天际。
云层。
许平妄静静遥望。
眉头轻皱。
他本以为自己刻意在湖面下布置的那两头以法力为媒介的妖兽会令陈幼楚心生退意，却未曾想，她在岸边犹豫再三后，竟还是选择下水。
这……
许平妄不能理解。
明明是害怕的，可为什么，还是要下水？
她是哪来的勇气？
谁给她的勇气？
她就不怕会有危险么？
自身安危……
难不成还比不上那湖心的药材？
许平妄满心疑惑，可他得不到解答，事情已经偏离最初预想的道路，好在他准备的计划不止一个，否则的话，怕是又得竹篮打水一场空。
轰——
闷雷滚滚。
雷霆炸裂。
忽有惊雷，再有电弧，好似泛着寒芒的利刃从天而降，那电弧撕裂苍穹，光芒驱散黑暗，照亮这方天地，亦是照亮湖泊。
好似风雨飘摇间的孤舟……
陈幼楚浮在水面上。
手脚如同被万年寒冰禁锢，无尽的冰冷蔓延全身，她小心翼翼，不敢动弹。
目光紧盯在她脚下游动的黑影……
她暗自吞咽着。
人在面对难以抵抗的事物时会心生无力感，陈幼楚现在便是如此，方才那雷霆照亮天地，她也顺势透过清澈湖水，迎上那如琥珀般晶莹的眼眸。
像是蛇眸！
但它不是蛇。
身躯盘旋绵延不知多少米，像是湖泊多深，这黑影就有多大！
且……
这湖面下，像这样的怪物，还不止一头！
已能想象到这两头怪物张开血盆大口是什么模样，陈幼楚呼吸都有些停滞了，即便内心已有准备，可真当看清时，却还是免不了的胆怯。
自己实在是太渺小了……
“别怕，别怕，别怕。”
“上仙说过了。”
“只要小心些，不被它们察觉，就不会有危险。”
“上仙说过的。”
“别怕，幼楚，别怕，小心些就好了。”
“不要害怕，摘了药材回去就行，别怕，别怕，不用怕的，不用怕的。”
内心天人交战，陈幼楚低喃着，不知如此重复多少次，才终是从恐惧当中挣脱，她艰难的将目光从那两道黑影身上移开，动作愈发轻柔。
“别怕。”
“没事的。”
“你可以的。”
暗自加油打气，借此冲淡着内心的慌乱胆怯，陈幼楚缓慢向前。
……
天际上。
许平妄眼眉低垂。
他等待着。
等待着，等待着合适的时机，这个时机，将会让陈幼楚的心境坠入深渊。
亦会让其对自己生出憎恶。
这般……
计划便算成功了。
……
湖中。
不时注意着脚下黑影，亦是遥望前方，那药材静静悬浮，散发霞光，距离已经不远。
约摸还有六米？
快了……
待会便能采到药材。
只要采到药材，就按现在的速度回去，不会有事的，加油，已经成功一半了！
稳住，别浪！
不要慌。
陈幼楚想着，距离已经缩短到五米。
再几息。
四米！
后，三米！
缩短，缩短，再缩短……
两米！
一米！
肉眼能极其清晰的看见药材上的纹路。
仿若触手可得！
再前行。
半步之遥，近在咫尺！
陈幼楚伸手，她仿若已能感受到药材枝干那粗糙的触感，近了，很近了。
片刻。
小手握住药材枝干。
陈幼楚流露笑容。
“成功了！”
她松口气，打算折身回返，却还未有所动作，平静湖面便忽而掀起滔天巨浪。
此刻……
异变突生！
来不及反应，陈幼楚身形悬空半秒，便陡然下落，直直拍入巨浪底部。
同时。
两道黑影顺着巨浪冲天而起，它们就如壁画般，静静伫立在巨浪中。
蛇身鱼首！
眼眸狠厉猩红，好似亘古纪元复苏的蛮兽，两头妖兽同时狰狞嘶吼，声音癫狂，让人难耐。
艰难从湖水中重新浮起。
陈幼楚抬头遥望。
眼底漫着迷惘。
她想不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形，明明自己已经很小心了，没发出任何声音，可，为什么，还是惊动了它们？
自己现在该怎么办？
它们会不会……
吃了自己？
脑海念头刚起，两头妖兽便嘶吼咆哮着，从巨浪中冲出，它们张着血盆大口，獠牙可怖，直冲陈幼楚。
念想……
成真了！！
逃生的本能让陈幼楚动了起来，可这没有效果，滔天巨浪在妖兽冲出后便像是失去支撑的力量般，湖水倒灌回来，形成漩涡。
陈幼楚被卷了进去。
直冲湖水深处。
那妖兽亦是紧随。
陈幼楚只能无力的睁眼望着这些。
内心如坠冰窖。
虽说还是无法理解，但，也不必理解，她知道，自己今日……
大概……
是会葬身鱼腹。
可……
好不甘啊。
母亲还在陈家等着自己，等着自己修行有成，能带她过上好日子呢。
两头妖兽越来越近了。
已经能预见到自己的身躯被撕碎的画面……
可脑海中的念头还在飘荡。
她想——
自己死后，母亲该怎么办？
什么时候，自己会被发现尸首？
哦，这问题好像有些傻，都沦为妖兽的口粮，怎么还会有尸首呢？
那……
换一个吧。
上仙他什么时候会知道自己出了意外。
他会怎么做？
他应该会猜到自己死在这两头妖兽嘴里吧？
上仙会将这两头妖兽杀掉吗？
或许……
会？
应该是可能不会吧……
毕竟，这里是小竹峰，本就是上仙的地盘，可这两头妖兽既然能在这生存这般久，那上仙肯定是故意留着的。
哈，应该是了……
陈幼楚苦笑。
莫大的压力蔓延周身，两头妖兽直冲而来的水波荡漾，她的意识慢慢昏沉了。
真的……
好不甘啊……
陈幼楚认命般的闭上双眼。
迎接着生命逝去前的痛楚。
嘭——
忽有两道轻响。
湖水回归平静。
想象中的撕咬没有到来，却感受到背后像是有双手托举，清新空气重新侵入鼻腔，这……
是怎么回事？
难道……
是回光返照吗？
可……
周身压力消散，身躯不再被湖水包裹，能感受鼻腔有温热流淌，亦是有哗啦哗啦落雨声，像是……
回到了湖面？
陈幼楚虚弱睁眼。
她看见……
周身散发霞光避雨的许平妄。
那面容俊郎，眼眸深邃，却……
令人安心。
看来，是被上仙救了呢。
能这般快的救下自己，上仙他，应当是早就在附近了吧？
原来……
这又是上仙的考验么？
“上仙，我采到药材了哦。”
陈幼楚微笑。
双眼犹如月牙般。
弯弯的。
如果抛开她那因水压而充血漫起血丝的眼球，倒还真是……
天真烂漫。
“上仙，您看，药材很好，没有损坏呢。”
她缓缓抬手。
却因虚弱，无力下垂。
她意识沉沦下去，可她还是素手紧握着。
因为她抓着的……
是她始终未曾松手的药材……
可在许平妄看来，这是抓住了他的心……
他不理解。
这药材有这么重要么？
为什么即便是昏迷过去，陈幼楚也还是不松手……
他神情复杂。
良久。
轻叹。
果然，带陈幼楚回山，就是个错误……
“你不会有事。”
“安心。”
“睡一觉就好，不会有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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