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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现在才来啊？”
“就是就是，早些来，说不准凭小笛子与仙人的交情，还能为咱们求些仙缘咧！”
话语声嘈杂。
含着些许贪婪。
陈幼楚现在已经恢复过来，她望见萧笛，刚想张嘴，与对方打声招呼，毕竟那日山匪营寨，她是直接跟上仙离去的，并未告别。
可……
话语才刚到嘴边。
却忽听‘啪——’的一记清脆声响。
好似撕破混沌的那道雷霆，所有的话语都敌不过这声脆响，村民们神情古怪，他们都不说话了。
唯有轻叹声。
萧笛身躯僵直，他似是意识到什么，连忙迈步，奔跑离去。
“他怎么了？”
陈幼楚疑惑。
“……”
许平妄偏头，没有言语。
但他知晓发生了什么。
“唉，小笛子命苦哟，你说说，他去救他娘做什么？遭罪咧！”
“翠莲模样生的好咧，被抢上山，被那些山匪还不知道要怎么糟蹋咧！这些咱都知道，他爹也不傻咧，也知道。”
“就是就是，不如不救，还不用遭罪，跟着山匪怎么说也有鱼有肉，吃穿不愁咧！”
“他爹也是个不成器的，谁愿意这种事落自己头上啊？没办法啊，就知道打！骂！小笛子前些日子可被打的惨咧！”
“他爹，唉，自己没能耐也就算了，还只会迁怒别人。”
“唉，没法说的，没法说的，命苦的孩儿。”
村民们叹息着。
他们丧了兴致。
各人做各人的活计去，没人再管萧笛家正经历着什么。
“想去看看吗？”许平妄问。
“想。”
陈幼楚神情复杂。
她有种预感，萧笛家有大事发生，这事并不算太好。
“走吧。”
许平妄迈开步子。
陈幼楚紧忙跟上。
“上仙，他们看不见我们吗？”
“嗯，看不见，我用了术法。”
“哦，难怪……”
陈幼楚了然。
方才萧笛与自己迎面而站，却半句言语未有，原是因为他本就看不见自己。
还以为他是不认得了呢……
黄土所制的乡道，脚步落下发不出太大的声音，两人前行，锅碗瓢盆碎裂声愈发明朗，夹杂啼哭，斥骂。
“格老子滴，格老子滴，你个瓜婆娘是咋子还有脸回来？你回来做啥？！
做啥！！！
怎么不给老子死呢你？
你他奶奶的怎么不死呢？啊？老子问你话呢！你怎么不死啊！！
你格老子滴给老子死啊！
回来害老子长针眼，恶心老子的是吧？”
“爹，别打了，别打了，你要打，就打我，别打娘了！”
“还有你！你个狗娃子滴，谁给你的狗胆去救人？你老子滴，你不要命了？嗯？要让老子绝后是吧？”
声音宛若癫狂，伴随着啪啪脆响，舞动的藤条在空中不断发出破空声，它落在掩面痛哭的妇人身上，落在哭喊求饶的萧笛身上，那刺目的红痕显得那般无情。
陈幼楚望见这幕。
她想上前。
却被许平妄拦下。
“莫理身后事。”
“可，上仙，他们……”
“清官难断家务事，这本就不是我们该插手的，毕竟，这是他人的家事，你进去又能说什么？”
许平妄轻声道，“何况，我们也不是官。”
“……”
陈幼楚沉默。
无言。
上仙言语皆是正确，她难以反驳，毕竟，自古琐事唯家事最难处理。
“那我们就这般看着吗？”
“不然呢？”
许平妄反问。
“……”
陈幼楚再度沉默。
上仙可当真是铁石心肠，面对如此情景，竟也不闻不问。
不过……
目光循着木质院门望去。
怒骂。
啼哭。
藤条挥舞。
陈幼楚看着，神情愈发复杂，她想——
明明该是阖家团圆，相亲相爱，大难过后更为亲密，为何会像现在这般，如同天大的仇人？
“莫理身后事。”
这已经是许平妄第三次说这话。
之前，陈幼楚有些无法理解，为什么不要去善尾，明明也是能顺手为之的东西，但……
现在……
她好像懂了。
“上仙，弟子不想再看了。”
“不想看了？”
许平妄轻笑。
这丫头，还是聪慧的，就是偶尔会有些死脑筋……
“不想看了。”
陈幼楚点头。
“那就走吧，去骑你的马，现在天色可不早，再不动身，怕是晚上又找不到地方过夜了。”
“……”
果然，自自己离宗，上仙便跟着自己，跟了一路！
不然他怎么知道自己老是找不到地方过夜！
陈幼楚努努嘴。
“今天我驾着马儿跑快点！”
“还是别了。”
许平妄摇头，淡声道，“你这三脚猫的骑马技术，跑快些可容易摔了。”
“……”
上仙可真是，哪能这么说呢？！
明明也是学的很快的好不好！
哼！
一点都不给人家留面子……
陈幼楚俏脸微红。
她有些想轻哼，表示自己内心小小的不满，可还是因许平妄的身份，她有些顾忌，哼声到了嗓子，便化为清风，消散的无影无踪。
脑海想起件事，她问道：
“上仙你要跟弟子一起走嘛？”
“不要。”
许平妄摇头，“我还有事，此次离宗，我是出来找样东西，正好在这附近，所以才会遇上你。”
“……”
好苍白的解释啊……
陈幼楚想着。
但也没有点破。
仅是俏脸泛着些许笑意。
毕竟……
口嫌体正直的上仙，好歹也像个人了，啊不是，并不是说之前的上仙不是人……
就是……
更有属于人的那抹烟火气了些……
嘻嘻，日后拜入上仙门下，定要好好表现！
“对了，萧笛与你有缘，你可将你会的练气法诀留下，算是赠予，若他有这天分，日后或许还能拜入仙宗。”
“啊，好！！”
……
……
……
村落。
萧笛家。
怒斥声不知何时停了。
啼哭声还在继续，但，不再那般响亮。
抽打到绿皮都碎裂的藤条静静躺在地上，萧笛看着，目光落向屋内，他松开紧抱娘亲的手，艰难站起身，身上的痛楚让他难耐，心却是已经凉到了极致。
他本以为……
自己将娘亲救回来后，日子就会回归从前。
一家人相亲相爱，和和睦睦。
爹爹也会不再那般脾性暴躁。
可……
几日下来，他已经知晓，爹爹的脾性，已经改不回去了，这表面还居住在一起的家人，也像是手捧的细沙般，清风吹拂便会消散。
本美好的家……
支离破碎！
自己未来的日子，又该何去何从？
萧笛陷入迷惘。
他迈开步子，向外走去。
蹲在地上的妇人伸手，想拉住萧笛。
却只是拉了个空。
萧笛离开家。
像是孤魂般游荡在村里。
明媚阳光在此刻显得那般刺眼。
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反正，不管该做什么，要去哪，他现在都不想待在家里。
整个人浑身散发着压抑的气息，他知道自己不该如此。
可……
就是难以调节。
深深吸气，情绪低落。
他走着，漫无目的，不知不觉，来到叔叔的新房。
忽而想起件事……
幼楚姐的马儿方才好像还没喂完。
先去喂了吧。
他迈步走进去。
愣住。
“幼楚姐，原来，真的回来过吗？”
“可……”
“为什么又是不告而别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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