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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清词听紫练这么说的时候，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松了一口气，又怅然若失。
她索性借着给皇帝侍疾的名义住到福宁殿，父女俩人有说不完的话，福宁殿中笑声阵阵。
“公子，二老爷想见您。”
侍墨替沈泽光传话，从今日早朝之后，他多次让人传消息给沈玉临想见他一面，沈玉临都拒绝了。
“告诉他我在宫中，不便相见。”
沈玉临本就不想见他，在宫中说话也确实不便，索性以此为由拒绝。
侍墨面露犹豫，心中不忍。
他打小在沈家长大，沈泽光这个族叔待沈玉临怎么样，他心里最清楚。
说是亲生父亲也不为过。
沈玉临的父亲早亡，要不是有沈泽光照应，沈玉临孤儿寡母的日子不会有现在这么好过。
现在他大了，不但不报答沈泽光的庇护，还……
“府里的妾侍都清理了么？除了文敏，其余一个都不留。”
沈玉临转而催问府中的事，侍墨忙道：“都按公子的吩咐卖的卖赶的赶，处置好了。没想到她们都是二老爷的人，竟敢瞒着公子做出这种事。”
“幸好公主的上房一向看得紧，那碗毒汤没机会送进去，否则……”
侍墨想想都觉得害怕，大公主要是被毒死了，自家公子便可以入朝为官，可……
他也会伤心吧？
如今的大公主在公子心中的分量，可不同往日。
侍墨揣度着沈玉临的心思，试探道：“公子，二老爷此举没和您商量，是他不对。可论起来他也是为了您好……”
沈玉临看他一眼，他不敢再说下去。
“他是为了我好。”
沈玉临冷声道：“若非如此，你以为他现在还有命等着贬谪的旨意么？”
宋清词是他的人，敢动他的人都得死。
高家便是如此。
若非沈泽光此举是为他仕途着想，他才不会如此轻易放过。
侍墨再清楚不过，沈泽光这次触到了沈玉临的底线。
从沈玉临娶宋清词开始，他就一直盘算着弄死宋清词，眼看她一步步得到禁军兵符又要加封楚国公主，沈泽光生怕沈玉临仕途无望。
宋清词当街陷害他殴打公主，就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逼他送出了那碗毒汤。
不过侍墨还有一件事不明白。
公子为了公主不惜得罪自家长辈，怎么公主还不高兴了……
沈泽光在宫门外的茶寮等了整整一日。
一壶茶添了好几遍水，原本红浓甜香的茶汤冲到寡淡如水，入口只剩苦涩。
沈玉临还是没有出来。
连茶博士都看不下去了，小心翼翼地抱着茶壶上前，“沈大人，给您换壶新茶吧？”
深泽光摇摇头，一言不发，脸色沉得吓人。
他不怕被贬谪，只怕沈玉临不肯见他。
一直到天黑都不见沈玉临的身影出现在宫门口，他终于站起来，背脊微佝像老了十岁。
“结账。”
他在茶桌上搁了一小块银锭，茶博士去收的时候，深泽光已经走得很远了。
似乎不是沈府的方向。
……
“爹爹有时也在想，是不是应该假装少疼你一些，嫉妒你的人才能少些。”
皇帝今日不知怎么的，比平日絮叨许多，“转念想想，好像已经来不及了。与其现在不宠你了让人看轻你，不如趁爹爹还在，能给的都给你。”
宋清词听了想哭又想笑，好一会儿才道：“那爹爹可吃亏了，女儿要把宫里的好东西都搬走，什么吴道子的画米芾的字，通通抬进公主府去！”
皇帝哈哈大笑，“只要爹爹在，你想要什么都成。就算爹爹不在了……”
他声音越来越低，渐渐融化在夜色之中。
次日一早，众皇室亲眷都进宫给宋清词道贺。
楚国公主的册封礼如同太子，这等规格，连宋朝业和宋煦仁两个皇子也得亲自入宫道贺。
“楚国公主在福宁殿，请二位皇子到福宁殿见公主。”
宋朝业和宋煦仁对视一眼，不由苦笑。
昨夜宋清词一定是宿在福宁殿的，她是福宁殿半个主子，来去自如。
在嫉妒宋清词这件事上，两个皇子有难得的一致。
还有两个公主。
柔德和柔良一同进宫，姐妹俩出嫁之后就很少见面，除了进宫。
不知怎的，柔良觉得柔德这次反应很奇怪。
“二姐姐，你怎么了？魂不守舍的。二姐夫怎么也没来？”
“啊，我……他，他病了。”
柔德的神情十分不安，柔良更觉得奇怪，“二姐夫病了？什么病？怎么先前都没听说过，请太医了么？”
柔德抿着唇不说话。
朱越明病了，自从高家被抄家，朱越明就一病不起。
要不是宫里的高贵妃还有命活着，只怕柔德也要一病不起了。
柔良觉得她古古怪怪，也没多想，目光一转，忽见宋朝业和宋煦仁正站在花荫下说话。
两人现在站在一起，沉默比说话多。
彼此心中的企图昭然若揭，话说多了也是恶言，倒不如少说话维持风度。
“真没看出来，二弟一贯稳重内敛，如今锋芒毕露不可小觑了。”
宋朝业主动开口，话里有话。
宋煦仁眉头微蹙，很快打开，笑道：“大哥才是才能卓越，为弟的要向大哥学习的地方还很多。”
“呵。”
宋朝业朝内殿方向看了一眼，皇帝和宋清词在殿中说话，宗亲内眷都在里头陪着。
“连天底下最最尊贵的楚国公主都站在二弟那边了，我该佩服二弟的手腕，还有什么值得二弟学习的？”
宋煦仁微微一笑，没有否认。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帝寿命无多，这时候再遮遮掩掩就没意思了，宋清词本来就站在他这边。
宋朝业打量他眼底的神色，目光凛冽。
原来沈泽光说的是真的，宋清词早就站好了队！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难道宋清词早就知道是自己给皇帝下了毒？
一定是这样。
想到当初他让端木氏试探于宋清词，端木氏回话之时信誓旦旦嘲笑宋清词好骗，他心里一阵阵堵得慌。
好骗的不是宋清词，是他们夫妇俩！
“楚国公主，倾国盛宠。手握禁军，位同太子。这样的人站在二皇子身边，大殿下岂能安枕？”
沈泽光的话在脑中一遍遍回荡，宋朝业的目光望向内殿，眼底杀机浮现。
……
册封大典在文德殿前举行。
百官朝拜，山呼千岁，金龙开道。
宋清词着朱红衮服和垂珠冕冠端坐撵轿之上，一路抬到文德殿前，百官莫敢抬头仰视。
她款款步上玉阶，衮服和冕冠极重，压得她脚步沉缓，却一步步比任何时候都稳当。
皇帝在文德殿中接受她的跪拜，隔着冕冠上的垂珠，宋清词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觉得皇帝今日精神格外好，笑吟吟的。
“囡囡，爹爹就不陪你去拜祭宗庙了。你早去早回，爹爹在福宁殿等你回来用午膳。”
边上有礼官看着，宋清词不好多说，只抬头朝皇帝笑。
她面前遮着垂珠，也不知道皇帝看清楚没有，礼官便指引她下殿，出城祭拜宗庙皇陵。
宋清词是坐着皇帝的御撵出城的，一路上禁军开道拦住了道路两边的百姓，她隔着帘幔朝外看，隐约能看见百姓们的神情。
有惊奇的，有羡艳的，还有欢呼的。
并没有她预想中的鄙夷谩骂。
宋清词微微一笑，心道看来她的名声也不是那么臭。
“停下，队伍全部停下！”
前方忽然传来响亮的声音，赵城策马从队伍前头过来，眉头紧蹙，“出事了，公主不能再往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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