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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府中，宋清词和沈玉临领着府中众人跪接圣旨，来宣旨的内监格外多，乌压压站了一地。
罗辉秦念完圣旨的内容后，满院子一百多号人愣是喘气声都没有，静得吓人。
内监们躬身站着，脸色都有些僵硬。
罗辉秦双手捧着圣旨看宋清词，见宋清词一动不动，大冷天的，他额上愣生生沁出了汗。
楚国长公主……
该不会不接旨吧？
罗辉秦认命地闭了闭眼，双手发抖。
他就知道今天来宣旨是件苦差事，满京城谁不知道楚国长公主不好惹？带府兵入宫的事她都敢干！
要是掀了圣旨一怒之下拿他们几个内监撒气，他今天就死定了！
“臣妹，谢陛下隆恩。”
宋清词笑了笑，一拜到地。
现在她不仅是大周唯一有册封礼和封地的公主，更是唯一一个活着就受到加封的公主。
孝诚……
宋煦仁这是用“孝”字来裹挟她，逼她不得不接旨，否则百姓和朝臣都会认为她不孝，受了先帝最多偏爱却不肯为先帝守灵。
人人都知道，她宋清词唯一的美名就是“孝”。
一旦她抗旨，从前孝顺的美名有多大，现在遭到的反蚀就有多大，这样的毒计也只有沈泽光想得出来。
好生高明。
眼看宋清词要接旨，罗辉秦大喜过望，忙俯身把圣旨送上。
身后一众内监都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
“你们干什么！”
眼看圣旨就要送到宋清词手上，一个女子的身影忽然闯出来，将圣旨掀翻在地！
“你！”
罗辉秦惊恐地看向那女子，她披散着头发，身形单薄，满脸都是惶恐不安，正是柔良长公主。
他刚要出口的斥骂瞬间吞回肚中。
柔良长公主差点被狄家虐杀，此事满朝震惊，现在她是朝野关注的焦点，连帝后二人都十分看重。
“我不许你们带走大姐姐，大姐姐哪里都不能去！”
柔良疯狂地抱着宋清词，宋清词只好站起来安抚她，侍女们上来帮忙，那道圣旨早就不知道被踢到哪个角落去了。
罗辉秦忙蹲身在地上找，半晌才把圣旨捡回来，拍拍上面的灰尘。
见柔良有癫狂之态，他不免吃惊，“长公主，柔良长公主她怎么了？”
“诸位内官不要介意，柔良先前被虐打差点没命，她这里出了些问题，不是故意抗旨的。”
宋清词指指自己的脑子，罗辉秦点点头，柔良长公主看起来确实有癫狂症状。
“大姐姐不许走，我谁也不相信，我只要大姐姐！”
“罗内监，你看。”
宋清词被柔良抱着，一脸无奈道：“是我把柔良从虎狼坑里救出来的，所以她现在只认我，一日不见我就要发狂，这可如何是好？”
罗辉秦愣了愣。
柔良长公主离不开楚国长公主，那楚国长公主岂不是不能去守灵了？
要是旁人就罢了，偏是现在朝野最关心的柔良长公主……
这事可难办了。
“你们这些坏人，走开，走开！”
抱着宋清词的柔良忽然回过头，凶神恶煞地朝罗辉秦脸上打来，把他的脸挠出一道血口子。
罗辉秦吓得连忙后退，一众内监都退得远远的。
宋清词忙上前拉住柔良，侍女们齐齐涌上去，场面一时闹得混乱不堪。
只敢站在远处的罗辉秦一脸纠结，犹豫了半日，终于道：“此事事关重大，我等只好回宫禀告陛下请陛下裁夺，长公主先照顾好柔良长公主吧！”
说罢捂着脸就跑，生怕晚一步又要遭柔良的打。
柔良还在发狂，几个侍女按也按不住，等那些内监一出去，她瞬间安静下来。
侍女们齐齐退开，紫练上前为她披上暖和的披风，挽起长发，她甜甜一笑，面上再没有半点癫狂模样。
“从前只道你姐姐是演戏的好手，没想到你小小年纪青出于蓝。”
沈玉临站在一旁看她们姐妹俩演戏，似笑非笑。
宋清词替柔良紧了紧披风，不甘示弱地瞥他一眼，“要论演戏，你大姐夫才是花旦，咱们俩最多是龙套。”
柔良看他们斗嘴，扑哧一笑。
她昨夜搬来宋清词的公主府，总见宋清词和沈玉临这样斗嘴，才知道夫妇之间正常地相处是多么开心，连她这个外人看着都忍不住欢喜。
如果早知道别人夫妇是这样相处的，她当初或许就不会轻易认命。
“只是苦了你装疯卖傻，虽然疯子掀了圣旨不会被安上抗旨不尊的罪名，到底委屈你的名声了。”
宋清词拍拍柔良的脑袋，今日抗旨这一出是柔良主动提议的，她想来想去也没有别的法子抗旨，柔良出面是最好的选择。
“大姐姐，我都和离了，还在意什么名声？”
如果是从前，柔良想也不敢想自己这辈子还能做出这么轰轰烈烈的事，先是和离，又装疯卖傻违抗圣旨，真是胆大包天。
可她真的这么做了之后，觉得很快活。
她朝宋清词笑道：“反正我日后也不想再成婚，名声不好就不好吧，我一个人过得自在，不去听外人说什么就是了。”
宋清词瞧着眼前的柔良，像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她很理解此刻的柔良，死过一次的人还在意什么虚名？
她死过一次，柔良也死过一次，从前淡薄的姐妹情，死过一次后真正亲密了起来。
沈玉临瞧着她们姐妹亲密的模样，淡淡道：“不是我想扫你们的兴，柔良抗旨的举动，根本拖延不了多久，宫里一定会再想办法逼你就范。”
“那可怎么办啊？”
柔良着急地拉着宋清词的衣角，宋清词笑了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倒要看看他们还能想出什么法子。”
……
旨意从宫里出来，又完完整整地回到宫里。
唯一和去时不同的是，罗辉秦脸上多了一道指甲刮出的血痕。
宋煦仁气得大拍御案，“岂有此理！若非柔良受虐实在可怜，抗旨之事朕一定追究！”
“陛下不必着急。”
沈泽光穿着一身晦暗的绿色官服，朝中清流文官大力弹劾，宋煦仁不得不将沈泽光贬官。
饶是如此，那些文官还极力要求尽快让沈泽光出京，宋煦仁费尽口舌才拖延了一些时间。
“楚国长公主有意借柔良长公主做挡箭牌，陛下若再强硬下旨，照样会被违抗。陛下不能和疯了的妹妹计较，既然如此就不必下旨了。”
“不下旨？”
宋煦仁皱着眉头，见沈泽光气定神闲，便知他有应对的办法，“沈卿还有什么高招？”
“旨意进不了公主府，那就散到朝堂中。”
沈泽光眸中掠过一丝阴鸷，“不必提柔良长公主之事，只说楚国长公主没接这道旨意，百官自有论断。”
宋煦仁恍然大悟。
这招高啊……
让宋清词去守皇陵本是不合常理的，可这道旨意跟随抗旨的消息一同出现，味道就变了。
“常理”哪有“旨意”分量高？
“楚国长公主一向以孝道自居，没想到让她去给先帝守灵她竟至于抗旨！这算什么孝道？”
“甜言蜜语哄先帝开心的孝道，她自然做得到，如今要她远离京城的荣华富贵，她自然做不到孝道了。”
“亏得先帝对她那么好，众多儿女中最疼爱她，她实在愧对先帝的疼爱！”
一时间，朝中对于宋清词的非议甚嚣尘上，原先弹劾沈泽光和狄家的人，转而弹劾宋清词。
宋煦仁御案上的奏折里，宋清词的名字越来越多。
一切都在计划之类，他十分满意。
“陛下，楚国长公主府里出事了！”
内监匆匆进来禀告，“一大群百姓包围了长公主府，这会儿正在府门前闹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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