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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氏花容失色，宋朝业瞬间皱紧眉头。
坏了，他又中计了！
原来沈玉临根本不是和宋清词闹别扭，他是演戏给自己看，竟去军中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快，立刻带本王过去！”
……
“沈驸马一个人真的应付得来么？”
上房，用过晚膳，宋清词和赵城一边喝茶一边说话，等沈玉临回来。
赵城有些担心，沈玉临在城门外那出戏演得极好，活脱脱就是小夫妻吵架了的模样。
宋朝业看起来一点儿也没怀疑。
“放心，我让人暗中跟着，不会有事。”
宋清词显得淡定得多，见沈玉临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索性让紫练找了本书给她看。
赵城道：“军中事务我比沈驸马熟，要是我去或许更好。”
“你去这戏就不真了。”
宋清词翻着书，戏谑道：“负心楚国长公主，见异思迁，沈驸马一怒而走，多完美的一出戏！你有沈玉临那演技么？”
赵城：“……”
他还真没有。
“这下宋朝业要急坏咯。”
宋清词好整以暇地翘着脚，随手拈起一块紫练端上来的柿饼，甜得掉牙。
“这柿饼真甜，比京城的还好吃，你尝尝。”
赵城看看紫练捧来的白瓷小碟，上头整齐地躺着几块圆圆的柿饼，一层薄薄的白霜底下透着柿子的鲜红色泽，格外诱人。
他不大喜欢甜食，又不想扫宋清词的兴，随手拈了一个，“宋朝业就算再轻敌，也不可能明晃晃摆着私下募兵的证据，他一定早就做好了假的账本和花名册。”
“我知道。”
宋清词笑道：“要是碰上旁人，或许他弄些假账本就糊弄过去了，可他碰上的是沈玉临。”
以沈玉临的聪明，没有缝的鸡蛋他都能找出缝，别说那么多不该存在的兵马了。
这一点，她对沈玉临很放心。
……
“哎呀，沈驸马怎么到军中来了？”
宋朝业亲自到军中见了沈玉临，瞧见沈玉临坐在灯下看账的身影淡淡的，莫名一阵心虚。
沈玉临放下账本，抬头看他的时候，嘴角含笑。
他果然来了。
“你都没有吃晚饭，岂非本王待客不周？快快，先把晚饭吃了。”
既然他来了，这账都不必细看，就知道问题不小。
沈玉临从善如流，放下账本过去，宋朝业身后的士兵把食盒在桌上摆开，菜品十分丰盛。
他看了一眼，“长公主晚上吃的也是这些？”
“是啊，都是王府的厨子准备的。”
宋朝业客气地请他坐下吃饭，自己在旁边陪着，没有半点王爷的架子。
他也知道自己不该来，来了就是心虚，这种心虚到沈玉临这等人跟前，一看就看出来了。
可他不得不来。
反正藩王多多少少都会私下募兵，朝廷肯定是听到了他私下募兵的消息才会派钦差来的，他就算不心虚，沈玉临也不会信他忠君不二。
倒不如直接过来，免得沈玉临把他老底都翻出来。
“安王殿下不吃么？”
沈玉临提起筷子，姿势优雅，宋朝业陪着笑，“我同大妹妹吃过了，就剩你没吃了。你也太刻苦勤勉了，舟车劳顿刚到酒城就开始查账，真是忠君不二啊，哈哈。”
他皮笑肉不笑。
沈玉临知道他在暗讽自己，笑了笑，“长公主身娇肉贵自然不必刻苦勤勉，沈某无官无爵，只有驸马的虚衔，不勤勉便更无地容身了。”
宋朝业觉得他话中有话，愣了愣。
宋清词权势不减当年，如今又是钦差，沈玉临想甩脱驸马身份堂堂正正地进入朝堂，怕是这辈子也做不到了。
他也是可怜人。
宋朝业试探道：“想当初本王还在京城的时候，沈驸马虽不能登朝堂，却在暗地里手握乾坤，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如今竟沦落到要给她宋清词跑腿了不成？”
“她是君，我是臣。”
沈玉临一句话淡淡揭过，大有认命的姿态。
这话听得宋朝业心中五味杂陈，不知该高兴还是不高兴。
高兴的是宋清词和沈玉临之间果然有嫌隙，或许可以挑拨利用；
不高兴的是，昔日高居云端指点江山的沈玉临，竟然也沦落到了被一个女子压制的地步，真真令人唏嘘。
很快他就觉得自己的唏嘘是浪费感情。
因为沈玉临指了指那边的一堆账本，不带感情道：“安王殿下，你这账本有问题。”
……
“驸马回来啦？”
临近子时沈玉临才回来，紫练揭开门帘瞧见，欣喜地吩咐人把热菜热饭端上来。
“不必，我在军营吃过了。”
沈玉临带着一身寒气进门，只见正堂灯火通明，只有赵城坐在灯下看兵书，手边一杯酽酽的茶。
不见宋清词的身影。
见沈玉临进来，赵城放下书，轻声道：“她等了你许久，困得趴在桌上睡着了。我答应她在这里等到你回来，她才放心去睡。”
沈玉临微微颔首，目光落向里间。
里间只点了一盏微明的灯，想是怕宋清词睡觉晃眼。
他放轻脚步朝内室走去，赵城皱了皱眉头，到底没有阻拦他。
内室，宋清词蜷着身子侧躺在床上，床帐没有放下，她的脸也朝着外头，看起来睡梦中还记挂着等他回来。
他嘴角微翘，一路被夜风吹得发凉的身体也暖和起来。
心里更暖。
看着她安睡的小脸，比平日里张扬的模样多了一分柔软，更加可怜可爱，他只觉得怎么都看不够。
不知过了多久，他在她额上轻轻一吻，随即转身慢慢往外走。
“你回来啦？”
睡梦中的宋清词忽然嘟囔了一句，沈玉临脚步一顿，回过头看她。
以为她醒了，回头却见她双眼依然闭着，睫翼不安地轻颤，不像是醒了，倒像在梦中。
“回来了。”
他轻轻应了一声。
“唔……”
床上的人用气音应了一声，而后再也没有动静，室中响起极轻的均匀呼吸声。
沈玉临哭笑不得，慢慢走出内室，顺手熄灭了灯。
赵城还在外头等候，见他出来便道：“还顺利么？”
“嗯，查出不少问题。”
他言简意赅，“如先前所料，账本和花名册显然都是假的，但造得匆忙漏洞不少。比如，今年过冬的棉衣有两万件，他们忘了抹去库房的清单。”
“两万件？短短两个月安王就囤积了这么多兵马？！”
他压低的声音很锋利，很严肃。
尽管早有预料，这个数字还是超出了赵城的想象。
怪不得今日到酒城之外，他觉得安王和安王下属的官员看见一万大军压境，并没有很畏惧。
沈玉临似乎有所预料，只是笑笑，“安王的性情，向来是贪多嚼不烂。你是治军的熟手应该比我清楚，两个月紧急招募出来的两万大军，能有多少战斗力？”
这话倒不错。
赵城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军队能有多少战斗力，关键看将领，明日一早我便去会会安王麾下的将领。”
“赵统领好生客气啊，请我们来这么好的酒楼。”
这杏花楼是酒城刚开的一家酒楼，听说背后的东家极其阔绰，一出手就是里外三进的三层小楼，一下子成为酒城中心街道上最豪华的所在。
赵城请了安王麾下几个有名有姓的将领来吃饭，见他随手就点了十来个菜，那些将领羡慕得不行。
“赵统领不愧是赵氏一族嫡系子弟，不像我们这些穷当兵的，平日哪里吃得起杏花楼的菜？”
“是啊，赵统领方才点的那几个都是杏花楼的名菜，一道菜就要几十两银子，这一桌岂不是要几百两？”
“啧啧，真是有钱啊。”
这话说着说着就酸起来了，几个将领中品级最高的石镇道：“也不知道赵统领的银钱是赵家给的呢，还是楚国长公主给的呢？”
一直谦和礼让的赵城，听他提起宋清词的名号，顿时满面肃然。
杀气内敛的眼神吓了众人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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