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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氏没好气地看向宋清词，“长公主进宫半日了，也没想着来拜见我这位嫂子，还得我亲自过来。”
这个尹氏今天吃枪药了不成，无缘无故来找她麻烦做什么？
宋清词不想在宋巍然和三姐儿面前下她的面子，便低声道：“皇后对我有什么不满，尽管说清楚就是，何必寻些早已成惯例的事情出来说？要是为尹敏凤之事，恐怕皇后找错人了。”
她想来想去，尹氏只能因为尹敏凤的事对她不满了。
尹氏的脸色不太好看。
尹敏凤的事她自己早就进宫说清楚了，宋清词答应她进府为贵妾，是沈玉临坚决拒绝了。
这件事怪不到宋清词头上。
可她这会儿提起来，尹氏觉得很没面子，更气宋清词了。
“哼，大妹妹日后还是少来这里。”
尹氏索性直言，“这里现在是三姐儿的宫殿，不是你的宫殿了。你常往这里来，不知道的人会说大妹妹是舍不得宫里的富贵，那多没脸。”
三姐儿眨巴眨巴着眼睛看尹氏，下意识靠近宋清词，抱着她的腿。
她还太小了，不懂得解释什么。
宋巍然看得急死了，又不敢插话，急得小脸通红。
“最好连宫里大妹妹都少来，你见哪个出了嫁的长公主还成天回宫来呢？”
尹氏越说越过分，宋清词看了一眼宋巍然着急的小脸，决定不再忍了。
她都不要脸了，自己何必替她捡？
“你叫我不来，我就不来了么？”
宋清词笑了笑，一点儿没生气的样子，“我奉命执掌禁军，自然要时时进出宫廷，向陛下汇报军务。皇后未免太高看自己了，竟想插手前朝的事。”
“你！”
尹氏顿时气得怒目圆睁。
她忘了，宋清词不单是后宫的人，更是前朝的人。
她可不是普通的长公主，而是大周有史以来头一个掌兵的长公主！
见殿中宫人都吓得退下去了，只有两个孩子，尹氏越发口不择言，“宋清词！你真当自己是陛下的妹妹了不成？我劝你见好就收，现在可不是先帝在的时候，你要掂量清楚自己的位置！”
宋清词闻言默了默。
从先帝驾崩之后，这样的话她听得不少，人人都在说，她并非当今陛下的亲妹妹，不可能再像先帝在时那么风光。
可像尹氏这样指着鼻子骂到自己眼前的，还是头一个。
尹氏见她无话可答，顿时扬眉吐气，心里舒服多了。
宋清词冷着脸看她。
待要开口，殿外又进来一个人。
“皇后娘娘慎言。”
清冷的口气，陈绾烟款步而来，眉目清朗，换了宫妃打扮的她文采精华，倒让宋清词眼前一亮。
宫人们连忙行礼，“贤妃娘娘。”
宋巍然和三姐儿也乖乖站出来行礼，看起来他们和陈绾烟的关系也不错。
陈绾烟不卑不亢地朝尹氏行了礼，笑道：“楚国长公主是先帝嫡女，陛下是先帝嗣子，不是兄妹是什么？”
“陛下先是过继给先帝，成为楚国长公主的哥哥，而后才能以先帝之子的身份继承大统。皇后娘娘这话，莫非是在质疑陛下继承大统的合理性么？”
尹氏眉梢一跳，心差点跳出嗓子眼。
她看着陈绾烟半天说不出话来。
自从这个贤妃进宫，仗着陈家做靠山，宋煦仁又喜欢她读书明理，宫里人竟都夸赞她。
尹氏觉得受到了威胁，一直对她很忌惮，没想到她今天又教训到自己面前了。
“本宫几时说过这样的话？休得污蔑本宫！”
“没有最好。”
陈绾烟上前拉着宋清词的手，淡淡瞥了尹氏一眼，“若下次再从皇后娘娘口中说出这种话，我便去问问陛下到底是什么道理，还请皇后娘娘好自为之。”
尹氏：“……”
宋清词看着两人针锋相对，惊讶不已。
尹氏身为皇后，看起来气势远远输给陈绾烟，看来现在后宫里陈绾烟占上风。
她才离开短短两个月，陈绾烟是怎么做到的？
离开三姐儿那里，宋清词跟着陈绾烟去了她的凤藻宫。
凤藻宫是从前高贵妃住的宫殿，是后宫里数一数二宽敞又精致的殿宇，宋煦仁能把她安排在这里，可见她的重要性。
“也没什么。”
陈绾烟端起侍女奉上的茶盏，淡淡道：“尹氏是原配发妻，他们在一起十来年了，男子便嫌女子老了无趣了。这会儿忽然来个年轻貌美的姑娘，换谁不更喜欢新的那个？”
她说起这话的时候，淡然得就像说别人的故事。
宋清词忽想起她尊崇的是逍遥道，难怪见事这么明了。
陈绾烟又朝她眨眨眼，笑道：“其实除了我之外还有两三个新晋的嫔妃，可她们远不如我得宠。皇帝嘴上说宠爱我是因为我通诗书，实际上还是因为我的出身。”
“他和我在一起，不用担心朝臣议论他宠妾灭妻，好像我是陈家女儿就一定行事正派似的。若和别的小妃嫔在一起，朝臣难免觉得他耽于美色，影响他的名声。”
宋清词扑哧一笑，“姐姐何苦这么说自己？你本来就正派，懂诗书有才华也是事实，总说得那么贬低自己做什么？”
“我这叫有自知之明。”
陈绾烟朝她皱皱鼻子，“在皇帝眼中，我们都不过是后宫里的摆件而已，算不得什么。好一点儿的摆件和坏一点儿的摆件，又有什么区别？”
这话要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宋清词难免觉得辛酸。
从陈绾烟那张嘴里说出来，却平静无波，无悲无喜。
她仔细看了看陈绾烟的神色，确认她没有丝毫为此悲伤，反而习以为常的模样，这才放心。
陈绾烟拉着她的往后殿走，“走，我近来在宫里的藏书阁找到几本旧竹简，其中还有庄子的逍遥游，颇有些像真迹，你也替我看看！”
说到道家的典籍，陈绾烟瞬间有了精神，拉着宋清词走得飞快。
宋清词哭笑不得。
这哪里是贤妃？
分明像个道姑！
两人在后殿里研究陈绾烟的宝贝竹简，听陈绾烟的口气，她进宫还有一大原因，就是宫里的藏书阁古籍极多。
听得宋清词忍俊不禁。
正聚精会神的谈论着，宋清词忽见殿门外探出来两个小脑袋，一大一小，一男一女。
正是宋巍然和三姐儿。
“你们怎么又跑出来了？”
宋清词看了看他们身后，跟的人没几个，“是瞒着皇后出来的吧？皇后要是知道了，会不会打你们屁屁？”
“不会的，我们平时也常来贤妃娘娘这里，娘不许，但是爹说可以来，还说要多跟贤妃娘娘学读书做人的道理。”
宋清词听罢点点头，她猜得没错，宋巍然兄妹俩和陈绾烟的关系果然不错。
陈绾烟瞧见她的神情，凑到她耳边悄悄笑道：“其实是我主动接近他们的，你猜我当初是怎么跟他们混熟的？”
宋清词摇摇头。
一脸得意的陈绾烟笑道：“我只说了一句话，那就是……我是宋清词的表姐。”
敢情她是靠自己和两个小不点套近乎的！
宋清词无奈地摇摇头，陈绾烟这人正经起来像个中年妇女，淘气起来又像跟三姐儿一般大。
果然是学道的，时时癫狂。
“走，带你们看我新收的宝贝去。”
陈绾烟说着，带宋巍然和三姐儿一起去看竹简，宋巍然却停住脚步，朝殿外指了指。
“大姑姑，有人让我给你带句话，他在那个拐角等你。”
“是谁？”
宋巍然顿时一脸便秘样，认真地摇头，“不能说，你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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