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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是金国公主，你这样关着我我汗父和我哥哥不会放过你的！”
“宋清词，你听见没有？你还不快……快再给我拿点蹄?，我吃完了。”
守在廊下的下人听见声音，立刻把刚从杏花楼送来的水晶蹄?用食盒装了送进去，摆在满嘴流油的金国公主面前。
“嗝。”
完颜真真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把食盒打开一条缝，水晶蹄?热腾腾的香气从缝隙中飘出来，她瞬间觉得自己还能再吃两只。
“不行不行，不能再吃了，等下在驸马面前打嗝多难看。”
她一只手刚要伸进食盒，另一只手立刻上来拦住“罪恶之手”，强行让自己放过这盒水晶蹄?。
最终，沈玉临以微弱优势胜过水晶蹄?在她心里的位置，她终于盖上食盒，转头把一盏在她看来没什么味道的清茶灌了下去。
也不能让驸马闻到她一嘴蹄?味儿。
她想了想，飞快起身绕到内室的屏风后嚼竹枝去了，还不忘多搁了一倍的盐巴。
宋清词给她的待遇着实不错，这屋子是公主府客房的最高规格，只有从前柔良长公主在府里暂住的时候才有这样的待遇。
而完颜真真每日想吃什么想要什么，只要朝门外吩咐一声就会有人送来，一枚铜板都不用她花。
更重要的是，她每两日还有机会去清辉阁一次看望沈玉临！
连廊下守着的下人和亲卫都看出来了，金国公主嘴上天天骂长公主，其实根本不想走，还十分享受被扣在公主府的情况——
要不是宋清词把她留在这里，她哪有机会和沈玉临近距离接触？
当然，嘴上还是要骂一骂的，金国公主的尊严不能输！
她在京城吃香的喝辣的，远在雁回关的完颜野烈却遇到了困境。
“朔州城外一战败了，死了数百人，被俘千人。勒马沟也没讨到便宜，我们的人打退二十里，还有西沟，粮草都被周军烧了，这战是怎么打的？！”
完颜野烈暴怒，原本一片胜利在望的大好局面，居然不知不觉间变成了现在这样。
眼看东面的科尔部已经倒向大周，随时有可能起兵从背后反攻雁回关，到时候他们守在雁回关腹背受敌——
这个地方已经守不下去了。
“野烈，我们退吧。把雁回关内值钱的财宝都搜刮走就退回金国，咱们也不亏！”
完颜辉力作为攻下雁回关的主将，现在站在这片城墙上再往南看，一点先前的向往都没有了。
他只觉得脚下的城墙摇摇欲坠，说不准什么时候周军就和科尔部联手前后夹击，到时候他在这里就要被人包饺子了。
他就罢了，完颜野烈可是金国太子，他要是被生擒活捉了，金国可怎么办？
“科尔部那个老东西出尔反尔，真是该死！老子迟早要砍了他的狗头，呸！谁看得上他的丑八怪女儿，还想做我们的太子妃？”
“我现在有些明白她说的什么义和不义了。”
“什么？”
完颜辉力听得一头雾水，完颜野烈扭头看了他一眼，“汗父许诺科尔部大汗让他的女儿做金国太子妃，本来就是个谎言，谎言是做不得真的。现在果然遭到了反蚀，科尔部不但和我们撕破脸，还倒向了大周。”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原来她说的都是真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
完颜辉力听不懂，只道：“我说我们必须尽快撤出雁回关，你听到了没？明日一早就走吧，今夜我再让手下兵将把城里搜刮一通，不给银子就屠城，去他娘的！”
“不能屠城。”
完颜野烈立刻阻止了他，“我们也不走。雁回关是我们夺下的第一座大周城池，我们才夺下不到一个月，就这么还回去？那金国的脸就丢尽了。”
“不还回去还能怎么办？”
完颜辉力顾不上问他为何不许屠城，他现在只关心性命攸关的大事，“你知不知道，一旦科尔部从东面袭来和大周军队联合，我们就被包饺子了！到时候我们的将士再神勇也很难杀出去，这样一座危险的城我们为什么一定要守？”
他有种很强烈的危险预感，再不走就真的走不了了。
“我要是现在走了，她该多瞧不起我？”
完颜野烈目光望向南面，那里是余光带着雁回关撤下去的兵力在修整，这阵子周围时不时有兵力调集整合过去，余光现在应该已经恢复力量了。
他随时有可能出兵夺回雁回关。
完颜辉力不用问也知道他说的是谁，登时没好气，“她人都不在这里，你怎么知道她瞧不瞧得起？不管瞧不瞧得起，咱们现在都得撤，将来卷土重来还有机会，听九叔的！”
“九叔，或者我们还有别的法子。”
完颜野烈眸子微眯，目光像鹰隼瞄准猎物，一直望向南边，“我们现在就向南进攻，打余光一个措手不及！”
……
五月初五，雁回关以南的代州城被金军攻占。
余光部下五万兵力死伤过半，主将余光负伤被残部拖出代州城，消息传回京城哀鸿遍野。
两万周军葬身代州城，其中死伤的不止士兵还有将领，一时间，京城街头挂白者众多，哀哭声不绝于耳。
这消息来得太突然，宋清词几乎是踉跄着冲出公主府策马入宫的，这才听闻宋煦仁闻知军报又吐了一遍血，口中直道“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宋清词也想知道。
明明朔州才打了胜仗，明明才烧毁了敌方一个粮草库，明明余光的部下已经休养生息得差不多了，随时准备反攻雁回关——
怎么会忽然被屠两万余众将士？
这次不用等宋清词传召，该进宫的人都匆忙进宫了，只有尚且要拄着拐杖走路的沈玉临出不了公主府，颇为忧心。
“外头怎么了？我好像听见有人在哭，怪?人的。”
完颜真真到清辉阁来，一路上看到公主府的下人看她的目光都不太对，弄得她心里发毛。
那种目光里带着仇恨，是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她的那种仇恨。
今日连沈玉临也不大对。
他拄着拐杖站在廊下，迎风而立，一袭青衫在日光下泛白，“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他们哭的是自己战死在前线的‘梦里人’，连尸骨都不能见到，哭一哭难道不应该么？”
完颜真真心里咯噔一声。
饶是她再大大咧咧，这会儿也听出不对劲了，“前线……死了很多人么？”
“周军战死和重伤共三万余，代州城五万大军，最后只有残兵败将带着受伤的主将狼狈逃离。”
站在身旁扶着沈玉临的侍墨冷声说着，他看完颜真真的目光和府里其他下人一样，带着恨意。
是金国人杀了两万多的大周将士，而这个人是金国公主。
完颜真真看向沈玉临，他像什么都没听见似的，轻轻抬手到半空中，像是接住了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今日端阳，今年护城河上祭祀的蒲艾，一定比往年更多吧。”
完颜真真不懂什么是端阳，也不懂什么是蒲艾，她只是从沈玉临的口气中听出了某种极其悲凉的东西，让她一时不敢接话。
她顺着沈玉临的目光朝半空中看去，不知谁家烧的纸灰飘到空中密集起来，越来越多，最后和着春末的败絮落下来，一片灰白。
……
“各位，不必哭丧着脸。”
宋清词的神情看起来还是那么镇定，好像任何事也无法让她惊惧害怕，“此次代州之战，完颜野烈是在自杀。他们的死伤，几乎和我们相等。”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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