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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宋清词这桩案子是大理寺和刑部联合审理，一家之辞不管用，还得两家一起商议。
刑部彼时已经听说大理寺被围攻的消息，正人人自危，听见外头差役报有人来吓了一跳，幸好是大理寺官员而不是百姓。
双方一合计很快达成了共识，再不把这桩案子了结，他们真要得罪镇国长公主了。
说白了这是马阁老等一众文官看不惯长公主，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呢？
毕竟同朝为官，大理寺和刑部主官结案入宫禀告之前，还是派人去马阁老府上知会了一声，尽量不得罪马阁老。
“都是儿媳无用。”
马府上房，泪流满面的妇人盈盈跪倒在地，形容枯槁。
自从宋清词从前线大胜而归之后她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身体已经渐渐撑不住了，直到今日听说大理寺和刑部已经结案入宫复命，她终于绷不住了。
马阁老看了一眼跪在厅中的女子，花白眉头紧蹙，一时不知说什么，只是叹了一口气。
这个儿媳就是康王府长史官李携的女儿李隽菀，当初要娶这个儿媳妇进门，人人都说李家门楣不高辱没了马家文官清流。
其实马李两家心照不宣，这个李隽菀并非李家亲生的女儿，而是康老王爷的私生女，身上带的是宋氏皇族血统。
因为这一桩婚事过于奇异，后来京城中官宦人家渐渐也发觉了这点隐秘，许多人便心照不宣了。
“起来吧。”
马阁老声音沧桑，他真正怪的并不是自己这个儿媳，她一个女流之辈不过是马家和康王府之间的纽带而已，其实什么都没做。
真正可气的是康老王爷。
明明一开始郑重其事多次挑拨马阁老等人弹劾宋清词的正是康老王爷，他也许诺会联合皇室宗亲一起支持朝中文官，让宋清词这个女流乖乖回去享受长公主的安养，离开朝堂。
可他现在竟撂手不管了！
败局已定是必然的，马阁老气的是康老王爷一声不吭直接抽身保命，这算什么？
分明是利用他！
“爹，都是因为儿媳，爹才受了老王爷的调唆。”
李隽菀泣不成声，心里却是有成算的，“儿媳无用，回王府想求见老王爷可老王爷将我拒之门外，连我也不见。儿媳想着总得为爹为马家做点什么，不然我去尹府求求尹夫人吧？”
“尹夫人？”
马阁老心中一动，便听李隽菀道：“尹夫人的女儿尹敏凤素来和镇国长公主有些来往，或许说得上话。儿媳和尹夫人有些来往，还算要好，儿媳备下厚礼想请她女儿出面，也许可以向镇国长公主说说情。”
“这是什么话！”
一直没有责怪她的马阁老忽然愤怒地站起来，吓得李隽菀向后一倒，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公爹。
马阁老怒声道：“大理寺和刑部查出镇国长公主无罪，是老夫弹劾错了，自该向陛下请罪，与她镇国长公主一个女流有何干系？”
“就算陛下重重治罪，将我贬谪甚至流放，我也不需去她镇国长公主座下折腰求饶！”
即便到了这种境地，马阁老清高的腰杆也半点不折。
李隽菀吓得连忙认错，“都是儿媳说了胡话，爹千万别生气，儿媳不敢了，儿媳再不敢胡说了。”
“你回去吧，此事我自有打算。”
马阁老没好气地一挥衣袖，自己朝内室走去了。
只剩李隽菀泪流满面，呆坐在地上好一会儿才踉跄着走了。
……
李隽菀人在马府，厚礼已经送到了尹家。
因为马阁老不同意她去找人向宋清词求情，她也不便把送出去的礼物拿回来，因此只说是感谢尹夫人平日里对她的照顾遮掩了过去。
可任凭谁都看得出来，这么厚的礼物怎么可能是无缘无故送来的？
这里头必定有大事。
“唉，说起来马府这位大奶奶也是可怜人。”
尹夫人向尹敏凤念叨的时候，不禁说出了李隽菀身世的密辛，“她本也是皇室血脉，是康老王爷的亲生女儿，因为是外室生的见不得光，这才假充王府长史官的女儿，从小也长在王府。”
“你想想，一样是老王爷的孩子，住在一个家里，却是主仆有别，她从小这心里该多难？也就是因为这样，这位大奶奶性情极好，待人极谦卑宽厚，谁不喜欢她爱护她？”
尹敏凤年轻，不知道这些事情，听了之后还愣愣的，“听说马阁老就是带头弹劾镇国长公主，说她通敌卖.国的人。这么说马府这位大奶奶是想给咱们送礼，请姑母说情的？”
“她倒没有这个胆子敢劳烦皇后娘娘。”
尹夫人摇摇头，随即握住尹敏凤的手，“倒是你，你在镇国长公主那也算说得上话，咱们家既收了人家的礼，去打探打探长公主的口风总是应该的。”
尹敏凤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打的是她的主意。
她看着满桌子堆成山的礼物顿时哭笑不得，没想到她去过几次公主府，宋清词待她还算客气，外人就因为这个拿厚礼来求她办事来了。
但凡跟宋清词能沾上一点边的，好像都能镀金。
“那我试试吧。”
……
不用尹夫人开口，尹敏凤也正打算去公主府求见。
她听说了朝廷开设女子武举的事，如今这是京城闺阁中最时兴的谈资，尹敏凤自己也蠢蠢欲动，更何况闺阁里不少朋友央告她去公主府打听打听。
她们想知道更多信息。
到公主府外的时候，却见赵城在府门外下车，跟着他的一匹马上竟坐着一个荆钗布裙的妇人，看样子是平头百姓。
尹敏凤有些惊讶，在京城很少看到女子这样光明正大地骑在马上，就算有也是官宦富贵人家被娇宠的小姐，平头百姓女子是绝无可能的。
她不禁多看了两眼，便见那妇人利落地从马上翻身.下来。
赵城为她喝彩，“你骑马的本事是跟谁学的，倒比寻常女子强。”
“我没骑过马，但是骑过骡子。”
那妇人声音高亢爽利，“我那早去了的相公原本是给人拉货的，挣点跑腿钱。他去了以后我就继续给人拉货，原先有些人看不起我说我妇人家拉不动，不就是骑骡子么谁不会？”
原来是个做小买卖的寡.妇。
陪着尹敏凤的丫鬟不禁皱眉，“小姐，赵统领怎么和一个粗鄙的寡.妇混在一起，还把这样的人带到公主府来了？这也太……”
尹敏凤没有答话，却瞧着赵城。
赵城听了那妇人的话一点儿鄙夷之色都没有，反倒笑得十分开朗，大声赞好，“你竟没骑过马，第一次骑就能驾驭得这么好，真是人才！我带你去见长公主，她见了一定也喜欢！”
尹敏凤心中一惊，没想到赵城是这样的反应。
他一个世家公子，年纪轻轻就身居禁军统领的高位，没想到对待底层百姓还是个寡.妇，竟然如此宽和。
那不是伪装出来的良善，而是自然而然的接纳。
她从小养尊处优锦衣玉食，习惯了身为官宦贵族的高高在上，乍一见到赵城这样的举动还有些惊讶。
赵城正和那妇人聊得高兴，一见尹敏凤从后头的马车下来，不由抬了抬眉。
“尹小姐也是来见长公主的么？”
自从他和尹敏凤有了个乌龙的定亲事件之后，他就发觉似乎常见到尹敏凤，尹敏凤几乎每次来公主府他都能碰巧遇见。
好在时间过了这么久，他现在已经不尴尬了。
“是啊。”
倒是尹敏凤有些尴尬的样子，指指那妇人，“这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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