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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清词知道这事，尹敏凤不奇怪。
尹敏凤一个闺阁女子却知道老一辈的陈年旧事，宋清词才觉得奇怪。
她打量着尹敏凤，后者有些不好意思道：“那位夫人李氏，是我娘的熟人，关系还算不错。她在京城女眷中名声倒好，是个温柔敦厚的人，所以我娘想让我来问问长公主……还请长公主别见怪。”
“李氏去求了尹夫人？”
“没有没有，倒没求。”
尹敏凤道：“说来也怪，不年不节的她备了厚礼给我娘，原以为她要求什么的，后来却只说是感谢我娘照顾什么的，像是忽然改了主意，有谁不让她求了似的。”
宋清词心中一动，没有说话。
“可李氏的公公马阁老带头在朝中弹劾长公主的事，谁不知道？”
尹敏凤继续道：“我娘想想便知道她要求的应该是这事了，所以想来打听打听长公主的口风。若是可以……”
她看着宋清词的脸色，试探道：“若是可以，还请长公主能对马家网开一面。”
宋清词如今和二嫂尹氏的关系越来越好了，自然和尹家也比从前更加亲密，但尹敏凤说话的口气，还是十分含蓄。
毕竟马阁老等人公然诬陷宋清词通敌，这个罪名实在太大了。
她要是宋清词也不会轻易原谅。
宋清词却笑了笑，“马阁老乃朝廷重臣，就算这桩罪名落下来，顶多也就是让他提前告老还乡罢了。当然，一般阁老告老之后能得到的封号是不会有了。”
尹敏凤听了这话，知道这已经算是好的结局了，“长公主宽仁，其实以你在朝中的身份，想让马阁老他们得到重罚并不难。”
宋清词摇摇头，“我对马阁老没什么兴趣，如果陛下让他提前告老还乡，我甚至会为他求情允许他留在朝中。”
“这是为什么？”
尹敏凤惊讶地差点站起来，正好赵城送了王氏离开回来，正好听见马阁老的名号。
原来尹敏凤说的还有其他事，就是为了马家的事。
宋清词笑道：“李氏其实是康老王爷的女儿，马阁老这次坚定诬陷弹劾我，其中泰半原因是康老王爷的调唆。我宋清词从来不搞牵连那套，我只抓主谋。”
“所以你回去让尹夫人放心，也让李氏放心。”
她慢悠悠地喝了口茶，淡淡道：“那个李氏在京城女眷中素有贤名，我也听说了。康老王爷和马阁老勾结商量什么，和她一个女眷又有什么关系？她是无辜的，要是为了这件事害了性命倒不值当。”
宋清词考虑周全，尹敏凤想了想，忍不住道：“其实娘私底下和我说的时候，确实说那李氏夫人来送礼的时候形容憔悴……唉，她也是可怜。”
“那你还不快去马府？”
宋清词眉梢一挑，慢悠悠道：“小心迟了一步，那位李氏夫人就悬梁自尽了。”
尹敏凤听这话吓了一跳，原本应该回尹府禀告尹夫人，再让尹夫人去找李氏的，又担心宋清词说的情况真的发生，那她岂不是害了李隽菀的性命？
当下顾不得太多，忙起身告退，“那我这就去了，多谢长公主。”
尹敏凤匆匆忙忙出院去，临走下意识看了赵城一眼。
赵城礼貌地颔首与她告辞，却见尹敏凤面上掠过一丝若有所思的神色，很快离开。
她一走，宋清词当即露出奸计得逞的笑容。
赵城一看便明白了，“你是在哄她？让她一个年轻晚辈跑去马府找长辈说这么要紧的话，难道……你是想引起马阁老的注意？”
“你刚才不在没听见。”
宋清词道：“李氏送了礼去尹府却忽然不求事了，必定是马阁老知道阻拦了她。马阁老这种清高的文官我最明白了，他是怕自己的儿媳来求我掉了他的身价，玷污了他文官清流的风骨。”
“我让尹敏凤上门去找李隽菀，这事必然会引起他的注意，到时候他就会知道不是他马阁老来求我，而是我宋清词主动惜才宽容他。”
赵城听罢恍然大悟，“像马阁老这样清高的文人，要是知道长公主对他如此惜才，一定会一改从前的看法。为了报答长公主，他会更加愤怒于康老王爷的退步抽身，或许会和康王府决裂。”
想起那个康老王爷一副仗着自己是皇室年长长辈的身份，就肆无忌惮的模样，赵城就觉得恶心。
宋清词借马阁老的手对付他，等于狠狠给了康老王爷一个嘴巴子！
“康王府现在已经很乱了。”
宋清词嘴角微翘，“前几日沈玉临想了个法子毁了康王府几十年来积累的最大一笔私产，现在那处产业不但挣不了钱还在亏钱。康王府家大业大，光是康老王爷的儿子女儿嫡出的庶出的私生的，就有二十来个。”
“没了稳定的收入来源还要倒贴钱，这上上下下千百张嘴还不把老王爷活吃了？”
“那是他活该。”
赵城本该对这个年老的人有所怜悯，可想想他侮辱宋清词时的模样就怜悯不起来，“除了养在康王府的那些儿孙，他还有五房外室每个月都要送大笔银钱去供养。但凡他是个检点的人不在外如此沾花惹草，现在也不用那么捉襟见肘。”
宋清词听到这里，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作为一个世家公子，赵城在这方面的“检点”是极其合格的，甚至有些过头了。
就没见过他身边有丫鬟侍女什么的，更别提别的世家小姐了。
除了宋清词本人之外，她见过赵城和女子最亲密的接触居然就是刚才那位王大嫂……
赵城跟王大嫂聊天时笑得那叫一个开朗大方，要不是两人的外貌年纪和身份差得太多，外人看了一定会误会。
宋清词想起刚才尹敏凤离开时的眼神，头一次琢磨赵城可能有点缺心眼。
想当初她想拉拢赵城的时候，他也是百般不愿意，生怕自己要勾搭他，后来两人才慢慢关系亲密起来。
他要是总这么等着姑娘家来和他亲密、他不主动去和姑娘家亲密，那不就是缺心眼么？
连白云间知道紫练和他手底下的侍卫在一处了，都嚷嚷着自己也要娶媳妇，被宋清词以他还不到二十岁直接驳回了。
赵城以为自己跟着宋清词这么久已经练得脸皮够厚了，可被她这么盯了半晌，他的面皮还是微微发热起来。
他无奈地低下头，“长公主，你看着我做什么？”
“啊，没什么。”
宋清词才不会把自己心里说人缺心眼的事告诉他本人，那她才是缺心眼。
“我忽然想起来，你不是也想考武举么？”
宋清词道：“江流子今日似乎就要到京了，柔良还去城外接他去了呢。等他回来你多跟他还有他那些弟兄聊聊武举的规则，让他们心里多一层准备。”
……
江流子一行的确是今日到京城。
还没到京城的时候，他便已经坐立不安了，连书都不看了，只是盯着前方看，惹得将士们都笑话他。
“你再盯京城的城墙也不会忽然就出现啊，还有十来里地呢，够你再看十来页书的。”
“显见得是有人等着他回去哩，咱们这些没人等没人接的人，自然不会这么伸着脖子盼望。”
江流子不理会他们的嘲笑，仍旧盯着京城的方向看。
直到城墙出现在视野中，他欢喜地站起来，远远地看到城墙下有人围在那里，露出了风尘仆仆的笑容。
一定是柔良在那里等他。
他此刻恨不得飞奔过去，马车却走得极慢，慢得他心里打鼓似的响。
到了城墙之下才发现，柔良并不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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