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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巍然抬头一看她的表情，总觉得大姑姑这个笑容有点古怪。
不像真笑。
她是真想让这些宗亲进殿去看爹爹么？
沈玉临和赵城几乎同时露出笑意。
宋巍然不知道，他们再知道不过了，宋清词一旦露出这种表情——
指定没好事。
“这样吧。”
宋清词笑道：“既然陛下病中不宜见人，你们就跪在福宁殿外磕三个响头，也算给陛下拜年了。”
什么？！
一群宗亲目瞪口呆地看着宋清词，难以想象她居然说出这种话。
沈玉临嘴角微翘，险些藏不住笑意。
宋巍然到底年少，愣了愣后笑出声，一抬头对上赵城故作严肃的脸，这才忙板正的面容学他的样子严肃起来。
“怎么，不想给陛下磕头啊？”
宋清词一脸诧异，“不是你们想来给陛下拜年，想给陛下尽尽心的吗？现在给你们机会尽心，你们反倒不尽了？”
那些宗亲一听她这是来真的，连忙解释，“长公主，我们到陛下面前都不用下跪拜年的，怎么在福宁殿外拜个年，还要磕头呢？再说了，我可比陛下辈分大！”
“哦，辈分大啊。”
宋清词略过他，指向另一个中年男子，“你们的辈分没比陛下大，可以磕头了,不用担心因此折了陛下的寿。”
先帝这一支一直子嗣不旺，先帝本人也是老来子，因此辈分较高。
皇室中许多年龄看起来像宋清词叔伯辈的，实际上和她同辈，甚至是她的晚辈。
当然，康老王爷那一支是特例，因此康王府从前才格外嚣张，仗着皇室长辈身份作威作福。
被点到人头的中年男子不情不愿，看样子不太想跪。
要是能见到陛下看看他的病情怎么样，那跪也值了，可既然看不到人，凭什么白白跪在这人来人往的地方？
“还不跪？”
宋清词忽然变了脸色，冷声道：“不跪，就是并非真心想给陛下拜年，而是来刺探陛下病情的，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此言一出，一众宗亲顿时呼啦啦跪倒一大片，连刚才口口声声自称长辈的人也都跪下了。
宋清词这才满意，轻哼一声看向旁边的宫人，“宗亲们来给陛下拜年了，你给他们唱一唱吧。”
“是。”
宫人侧身站在跪着的宗亲们面前，清了清嗓子，高声唱道：“众宗亲给陛下拜年了，一叩——”
“二叩——”
“三叩——”
宋清词全程冷漠脸看着众人磕头，等磕完了众人看向她，她才微微一颔首。
众人松了一口气，互相搀扶地站起来。
“日后陛下养病，诸位就不必再来打扰了。”
宋清词道：“今日头都磕了，就算日后不来也不会有人说你们对陛下没有敬意的，你们说是吗？”
“是是是！”
宗亲们连忙应声，听懂了她的言下之意。
她在警告他们，如果再来试探皇帝的病情，再有提早拉拢储君的意思，她就要不客气了。
连他们这些最亲近的宗亲都受了警告，朝中那些大臣更加不敢来宫里打探了。
众人磕完头老老实实地出了宫，宋清词方朝赵城道：“日后再有莫名其妙的人来打扰陛下养病，一律拦住。今日这些人无功而返地出去，想必能让朝中百官老实一阵子。”
“放心。”
赵城点点头，宋巍然扯了扯宋清词的衣袖，“大姑姑，咱们进去看爹爹吧。”
两人进了寝殿，只见宋煦仁已经坐起来了，面色不大好看。
尹氏在旁陪着，见他们进来蹙着眉头道：“那些宗亲走了？”
“嗯。”
尹氏顿时松了一口气，“幸好有你在，否则我还真不知道拿他们怎么办。他们那些人有的辈分比陛下还高，说起来是皇室的长辈，我也拉不下脸赶他们走。”
宋清词看了宋煦仁一眼，他都坐起来了，可见还是受到了打扰。
方才若不是她正好回来，恐怕尹氏已经招架不住那些皇室宗亲的颜面，要宣他们进来见了。
那还不知道要吵闹到什么时候。
“皇兄好好休息吧，外头我已经吩咐了不让人进来打扰。现在正好是年下休朝的时候，又没有朝政没什么非见不可的大臣，正好休息的。”
宋清词说着，便见床上的宋煦仁微微颔首，“你们都出去了，我和大妹妹说说话。”
尹氏一愣，总觉得宋煦仁要说什么非同小可的话。
她想了想，还是起身，带着宋巍然走了出去。
殿中的宫人等都出去了，只剩下宋煦仁和宋清词。
气氛一时静默起来。
宋煦仁闭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她也不催促，坐了一会儿，听他声音沧桑，“大妹妹，朝中都在说立太子的事，你从来没说过，你心里是怎样想的？”
她本就想找机会和宋煦仁谈这件事，没想到宋煦仁先说了。
宋清词顿了顿，柔声道：“皇兄记得先帝朝立太子的事么？那才叫争执了许多年。先帝的身子也不好，那时被朝臣们气成什么样，皇兄还记得吧？”
宋煦仁听见这话，又好笑又有些羞愧。
好笑的是他自己到了今日才知道被逼迫的滋味，羞愧的是当初逼迫先帝的那些人，其中也有不少是受他示意。
宋清词想说的却不是这个，“我那时不觉得什么，如今想想，先帝要是肯早点立太子，不就不用被大臣们??铝嗣矗恳膊恢劣谧约浩?×硕啻巍！
“那你的意思是，也希望我早点立太子？”
这个话题太敏感了，宋清词不禁叹了一口气，“若以君臣的角度说，这是陛下该决定的事，我不该干预。若以一家人的角度说，我觉得皇兄早点立储也不是坏事，没准少了一桩事悬心病反而能好得快。”
宋煦仁听罢沉默了许久。
久病的人自己知道自己的身体，宋煦仁一开始也以为自己的病是暂时的，可缠绵了这么久都没有见好的意思，他也知道这病好不了了。
无非是心情好的时候精神些，一旦受凉受热又严重些。
他不觉得立太子这件事能让自己病情好，可宋清词话里的意思分明是更倾向于让他立太子的，他听明白了。
“那你觉得，该立何人为太子好？”
宋清词听着忽然笑了，“皇兄何必明知故问？其实皇兄心里也清楚，眼前太子人选只有一个，没有旁的，这岂是我觉得谁好谁就好的？”
这话说得何其坦诚。
宋煦仁闻言也不禁笑了，“可是大哥儿才十三岁，要是早早立了太子，我怕他身边会有小人聚集。你知道的，同样是后族，尹家和陈家可不能比。”
“唉，如果大哥儿的母后像陈皇后，大哥儿的舅舅外祖父能像陈家的老国丈和国舅一样，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宋清词想到他昨夜对着尹正赜发脾气的样子，这也难怪他。
尹家的确没有什么有大才之人，全仗着皇后是尹氏才能在朝中如日中天，她从前也感慨过，尹家这个老鹞窝里飞出尹敏凤这个聪慧的人，也算出金凤凰了。
“皇兄的意思是，你并非不想立大哥儿为太子，只是怕如此一来会给奸人可乘之机，反而影响了大哥儿？”
“那是我亲生的儿子，我怎么不想立他？”
宋煦仁看着宋清词，忽然笑得狡黠，“看来我演的不错，连你都被我糊弄过去了。唉，我不是不想立太子，只是要立太子之前，要先选好辅佐他的贤臣。”
“大妹妹，你说这个贤臣应该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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