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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少听她哥哥有什么事这么激动非要坚持的,竟至于在她面前失态的地步。
她也有些不乐意,“兄长最近一定要安分些,不要被人抓住了把柄告到陛下面前,再惹陛下不快。近来我在陛下身边伺候汤药,听陛下的口气他想立大哥儿为太子了,这么关键的时候兄长千万不能给大哥儿拖后腿!”
“我给他拖后腿?我就是为了他才不能让这件事公事公办!”
尹正赜理直气壮,成功地唬住了尹氏,“如今满朝谁没听见立太子的风声?可太子就算上位了,手里没人不还是光杆司令么?咱们大哥儿年纪小,尹家的门生故旧本就不多,要是这些人也被处置了,将来谁帮大哥儿办事?”
尹氏愣了愣。
她倒没想到这一点。
光想着怎么让宋巍然成为太子,宋巍然成为太子之后的事情,她确实欠考虑了。
“这些人虽然是咱们尹家的门生故旧,可朝中不止他们能帮大哥儿啊,比如——”
“比如镇国长公主?”
尹正赜一下就猜中了尹氏的话,反而让尹氏无话可说。
他不屑地轻哼了一声,“镇国长公主可是大哥儿的姑姑,又位同摄政王,她不和大哥儿抢权就不错了,还指望她帮大哥儿?”
“她待大哥儿和三姐儿一向很好,不会……”
“那是待大哥儿好,不是待太子好。”
尹正赜正色道:“大哥儿什么都不是的时候她当然待大哥儿好,等大哥儿成了太子和她争权,那就不一定了。再说了,就算她不争,她手底下那么多拥护她的大臣能眼睁睁看着大权旁落吗?”
他叹了一口气,“只有镇国长公主手握大权,那些追随她的大臣才能加官进爵。你没发现,自从镇国长公主从边关大胜而归收服了人心之后,朝中关于立太子的议论就不如先前热烈了吗?”
愣神了许久的尹氏,顿时恍然大悟,“你是说,那些拥护大妹妹的大臣原本希望陛下立太子,结果投靠大妹妹了就不想立太子了,怕太子分了她的权?”
尹正赜不说话,只是看着她。
一副你终于想明白了的表情。
尹氏满脸愁容坐到椅子上,一时手足无措。
她相信尹正赜说的话都是对她有利的,毕竟尹家和太子是分不开的一体,而宋清词……
尹氏有一瞬间的犹豫,忽然想起她和宋清词之间一直以来的点点滴滴。
宋清词是柔嘉公主的时候,她作为二皇子妃敬重她,讨好她,在她面前低她一等。
等她终于成了皇后,而宋清词失去了先帝的庇护,她便扬眉吐气大展威风,可一次次想让宋清词吃瘪,吃亏的都是她自己。
她做错了许多次,宋清词一次次警告她后又一次次放过她,甚至为她夺回三姐儿的教养权,为她在民间妇人之中树立了名声。
她心中一凛,立刻摇摇头,“不,大妹妹绝不会对大哥儿不利的,她是个恩怨分明的人。当初我那么对她她都能原谅我,还帮我,她又怎么会伤害大哥儿?”
宋巍然虽然平时不说,可她看得出来,他比三姐儿还喜欢宋清词。
这孩子从小就聪明稳重,他不会无缘无故喜欢一个人,更不会仅仅因为宋清词美貌就喜欢她。
都说孩子的眼睛是最灵透的,宋巍然不会看错人。
“兄长,这件事你还是按照规矩办吧。”
尹氏想明白了,“大妹妹已经原谅我许多次了,这次我再对不起她,我可不敢保证她还会不会原谅我。这件事我不能做,绝对不能。”
“我的傻妹妹啊,你可是皇后啊,太子即位之后你可就是太后,你还怕她宋清词不原谅你?”
尹正赜气得差点翻白眼,他怎么会有个这么没出息的妹妹?
“你忘了当初你说过的话了?”
尹正赜严肃道:“你说咱们尹家现在才是后族,可咱们早逝的爹到现在都没被追封承恩公,这承恩公还是他陈家占的,同是后族他陈家凭什么就压咱们一头?”
“你要总是怕宋清词,那有她在一天,这承恩公的爵位就永远是陈家的,轮不到咱们尹家!”
尹氏心乱如麻,还是坚决拒绝,“我已想明白了,那承恩公的爵位在陈家有什么不对?他陈家可不止是后族,还是几代人才辈出为朝廷效力的,咱们尹家有这么多人才吗?”
“何况陈贤妃在宫里帮了我不少,她似乎也没有生育皇子和我大哥儿争太子之位的意思,承恩公在谁家,也没什么干系。”
尹正赜气得大跳脚,好一通说,尹氏还是不理会,气得他直接出了宫。
他前脚出宫,后脚沈玉临就收到了消息。
“尹正赜气冲冲地从仁明殿出来,看来皇后没有给他想要的支持,这对兄妹有分歧了。”
“皇后这次总算识趣了。”
宋清词淡淡道:“我对她的容忍次数早就用完了,如果这次皇后还做出错误的选择,那我不介意换一个人当皇后。”
要不是看在大哥儿和三姐儿的面子,她很早之前就这么做了,才不会让尹氏一次次有机会兴风作浪。
幸好,尹氏现在终于学聪明了,她很欣慰。
“尹正赜在皇后那里吃了瘪,你说他会这么罢休吗?”
“不罢休他又能找谁?”
沈玉临说罢,看向宋清词,目光对视间两人不约而同地想起了一个人。
“大哥儿?”
两人同时沉默。
宋清词蹙起眉头,“大哥儿将是太子,他的态度比皇后的态度更重要,难保尹正赜不会直接找上他。若真如此,那尹正赜就实在太蠢了。”
既不肯秉公办事又解决不了事情,做舅舅的长辈跑去找才十来岁的孩子徇私枉法,这场面想想都令人难堪。
沈玉临轻笑一声,“尹正赜不会让长公主失望的。”
根据他对尹正赜的了解,尹正赜还真就这么蠢。
……
年关过后,宋巍然就被安排学习朝中政务,时不时在朝中列席旁听。
他一下子繁忙了起来。
尹氏便没把尹正赜说的那些话透露给他,一来孩子还小未必理解,二来他正是需要用功表现给他爹爹看的时候,不能马虎。
因此宋巍然全然不知尹家有几个门生故旧年终考核出事的事,直到尹正赜找上他。
他说了一通含糊其辞的话,让宋巍然亲自去暗示吏部从轻发落这几个尹家的门生故旧。
起初宋巍然没听明白,后来听他这个舅舅含糊却又翻来覆去地强调“只是一些小错”“尹家的门生故旧都是太子将来的助力”等等的话,便渐渐会意了。
要真是小错,怎么不直接说到底是什么错,反而避重就轻?
越是闪避,越是有鬼。
宋巍然反而正色地教训了他一通,“舅舅在朝中身居高位,门下门生故旧不少,正应该起表率作用,怎么能说这些无理无法的话?”
“念在你是我舅舅的份上,今天我只当听家人说了些胡话,不记在心里。舅舅以后千万别再说这些话了,也不能这么想,这么想迟早会犯错的。”
说罢皱着眉头叹着气离开了。
尹正赜差点吐血。
他头一次来找自己的亲外甥办点事儿,没想到事儿没办成还被数落了一通,让他这个长辈臊得慌。
他臊了许久才搭讪着离开了宫里,发誓除了上朝再也不进宫了。
当皇后的妹妹是这样,快要当太子的外甥还是这样,这事他没法忍。
宋巍然做的还不止是如此。
他回去左思右想担心尹正赜为了捞出自己的门生故旧又走歪路犯错,想来想去都觉得不妥,干脆亲自去了一趟吏部。
“既是有错官员,为何不早早处置,还等御史弹劾了才要作为么?我以为这是吏部的事,不该是御史台的事。”
“不过我初涉朝政,有些事可能不懂,若说错了请诸位大人指教,若没说错就请诸位大人秉公办事。”
宋巍然旁听朝政以来第一次发表意见,吏部的人都十分重视。
像陈谢芳之流早就想处置这批犯官的人,自然趁意,有未来太子亲自开口,谁还敢护着这群尹家的门生故旧?
那些忌惮尹家势力不愿意处置这些犯官的人也松了一口气,太子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理由,当然要依他办事。
“大皇子说得对,这件事确实是吏部的疏忽,居然劳烦御史台出手,是我们的错。”
陈谢芳拱手禀道:“我等这就拟出处置这几个犯官的条陈,即刻处置,绝不让他们继续贪赃枉法鱼肉乡里。”
他抬起头,给了宋巍然一个肯定的目光。
宋巍然素来对陈家的人比对尹家的人还要尊敬,看到陈谢芳的目光顿觉受到了鼓励,信心倍增。
新官上任三把火,大皇子听政后第一把火就烧了尹家,此事一时间成为朝中热议的对象。
宋清词在府里听见消息的时候先是一愣,而后忍不住哈哈大笑。
“快,快学给我看看,尹正赜这几日都是什么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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