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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烧了一整夜的香烧怕了，还是觉得沈玉临经过这次一定能看清宋清词的真面目了，反正总归是消停了。
没了这些人的跟踪盯梢，宋清词还觉得无趣呢。
往后几日，宋清词进宫巡视禁军的时候，倒是真太妃把她请到了后宫里。
先帝留下的旨意只说要宋巍然以孝侍奉尹氏和陈绾烟，并没有提到真妃和宫里其他的小嫔妃，但宋清词对这位太妃颇为礼遇。
她心里同情真太妃，毕竟别的嫔妃要么有子女要么有亲人好友，只有她一个是背井离乡从科尔部来到京城，无依无靠的。
且按照先帝在时的档案记载来看，她从未得到过先帝的宠幸，如今还是完璧之身就守寡了……
一个女子落到这样境地不怨不恨，宋清词心里对她是有几分佩服的。
“大长公主，你来啦？你快看，这是我娘家送来的宝贝。”
真太妃兴奋地献宝，前阵子各国使臣进京为先帝致哀为新君贺喜，科尔部自然也派了人来，还给她带了许多好东西。
她挑出其中最好的一件特特给宋清词留着，估摸着宋清词这几日空闲了才敢请她过来。
“你看，这个叫‘玲珑骰子’，说你们中原有首诗，叫玲珑骰子什么豆……”
“玲珑骰子安红豆？”
“对对对，就是这句！”
真太妃如今中原话学得不错了，可诗词上却两眼一抹黑。
她兴冲冲道：“这个玲珑骰子里头的可不是红豆，是一颗红宝石。虽然不大，可你看，血红血红的，是不是很好看？”
宋清词接过她手里的锦匣，拿近了细看，只见锦匣里红色丝绒上铺着雪白的骰子，像是象牙雕刻的，却比象牙要洁白许多。
里头的宝石红得吓人。
那匣子里铺的红丝绒已经是正红色了，和骰子里那一点红宝石比起来，却被衬得像玫红色。
血红血红的，这个形容倒很朴素准确。
“果然是好东西。”
宋清词看过，笑着放在桌上，“这骰子不仅好看，还好玩，想是你科尔部的族人为了安慰你寡居寂寞特意送来给你的，你怎么又要给我呢？”
“你不喜欢啊？”
真太妃眼中露出失望之色，有些着急。
宋清词顿时明白了。
这是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她嘴角微翘，纤手搁在桌角，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我喜欢有话直说的人。”
真太妃神色一凛，连忙竹筒倒豆子似的把她打的小算盘都说了，“是这样的，我看后宫现在多了许多娘子军护卫，我经常跟让她们陪我练武，我也很喜欢她们，她们也很喜欢我！”
“我是想，太后要教养皇帝，贤太妃要管理后宫，至少她们都有事可干。我在后宫里无事可干，难道一辈子就这样了吗？我明明比娘子军还能打呢！”
这听起来倒是实话。
宋清词忍俊不禁，朝她投去探究的目光，“你的意思是，你要参加娘子军？”
“这不可能，对不对？”
真太妃两手一摊，“这话我娘家来的使者已经说了，我知道。可，可……能不能给我派点什么差事？跟娘子军相关的差事，哪怕做不了多少事，总比我现在成日无所事事要好啊！”
宋清词严重怀疑她这个成语是为了找自己特意学的，说起来磕磕巴巴。
不过宋清词还真有些被她说服了。
“你的意思是在后宫里给你派个差事，譬如给娘子军安排一些后勤保障物资之类的？”
真太妃瞬间眼前一亮，“对对对！只要让我跟她们在一处做点事情，哪怕让我端茶倒水也可以！”
宋清词又好气又好笑，“我听明白了，可这事你该去找小娘娘才对，如今后宫是小娘娘管着，这事归她安排。”
说罢看了一眼桌上的玲珑骰子，示意她想送礼也该送给陈绾烟，而不是她这个前朝的辅政大臣。
真太妃愣了愣，似乎觉得宋清词说的有道理。
“我没想那么多，我只想着先帝在的时候我想去演武场练武，是你帮我的。如果这次我求你，你应该还会帮我吧？”
“小娘娘……”
真太妃露出难堪的脸色，“小娘娘她人很好，可是她说话我根本听不懂，什么之乎者也什么的，我还没学过呢。我不敢和她说话，她总是一脸宽容地看着我笑，越笑我越不敢说话了。”
宋清词差点笑出声。
陈绾烟是最宽容不过的人了，她能想象到真太妃说的场景，大约是真太妃汉语没学好前言不搭后语，陈绾烟听不懂又不想苛责她，所以宽容地看着她笑。
没想到真太妃反而因此紧张到不敢说话了。
“罢了，这事我替你跑个腿传个话，成不成就不归我管了。”
宋清词心下一思忖，尹氏守着皇帝儿子安心地当她的太后，陈绾烟本就是个清心修道的人，除了替尹氏操持后宫之事剩下时间都可修道，也算有了个归宿。
如果真太妃也在娘子军中找到一些事可做，后半辈子也不算太无趣，如此后宫就算安宁了。
……
“这事容易得很，娘子军在后宫里的事情都要我照应，我正好分一部分出去。”
陈绾烟见了宋清词，把话一说，她笑眯眯地就答应了。
宋清词也不惊讶，只环顾了凤藻宫四周，发现宫里原先的华丽装饰都渐渐搬空了，看起来空寂许多。
她是见过当初高贵妃在时的凤藻宫的，要多富丽多富丽，值钱的古董玉器恨不得没命地摆出来，这也符合高家市井出身的做派。
到陈绾烟入主凤藻宫之后，这里的华丽陈设越来越少了，如今更是少得有些不像话。
“绾姐姐，你这是把凤藻宫当成道观了？”
宋清词出言打趣，陈绾烟白了她一眼，“你姐姐我如今是寡居，寡居懂不懂？寡居之人不宜装饰得太过华丽，一切从简，跟那道观里的姑子也没什么差别。”
换成别的寡居之人说这话，一定是哀泣凄凉的，陈绾烟说出来倒像是高兴。
这明明正趁了她的愿，好让她以寡居为名光明正大地在自己宫里修道吧？
宋清词道：“大哥儿如今还小没有后宫，日后他的皇后嫔妃来凤藻宫拜见你，这看着也太不像话了些。”
“我正要同你说这个。”
陈绾烟道：“凤藻宫位置好地方大，将来肯定要给皇帝的宠妃住的，我一个太妃还住在这里不合适。不如趁早给我挪个偏远的宫殿让我过去，我好安安心心修道。”
宋清词：“……”
她是早就等着自己说这话了吗？
“那可不成。”
宋清词道：“你去偏远的宫殿住，不说于礼不和，会不会让后宫的宫人怠慢你。单说后宫里那么多事还要你处理，你搬去偏远的地方多不方便？”
这是个问题。
若不是为了这个，陈绾烟早就自己选个犄角旮旯的地方搬过去了。
“那你说如何是好？”
“我说……不如在宫里给你修一个道观吧？”
宋清词掰着手指算道：“你说的有理，按照大周的风俗，寡居不打算再嫁的妇人修道念佛都是常事，后宫里建个道观给太后太妃们用合情合理。也便于你清修，你说怎么样？”
“那再好不过了。”
陈绾烟一听就认可了这个主意，“这事由你促成，我再去跟太后那一说，择吉日便可破土动工。到时候我就住在道观里，看你们还说不说我把宫殿布置得跟道观似的。”
瞧她的模样是真的高兴，宋清词不禁莞尔，这才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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