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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尹敏凤的声音。
宋清词心里顿时揪紧，暗暗祈祷一向嘴笨的赵城这会儿一定要开窍，千万别说什么激怒尹敏凤的话。
“我……”
赵城说了一个字，后文憋了半天也没出来。
宋清词在外头等了许久，终于确定赵城是不会再开腔了。
她：“……”
这样也好，按照赵城对待女子嘴笨的程度，不张嘴比张嘴说错话要好得多。
尹敏凤似乎也等了他半天，确认他不会再开口了，声音充满失望，“你一听她回来，忙不迭就要去迎接她，这我不恼。满京城的人谁不知道你赵侯爷的真爱是镇国大长公主？我嫁给你之前就知道的。”
“可你怎么能连孩子的安危都不顾？他可是你的亲儿子啊！难道为了大长公主，你的亲儿子就命如草芥吗？！”
宋清词在外头听得干着急。
尹敏凤显然误会了。
无论如何，赵城不可能轻视赵小城的性命，他连一个普通兵卒、普通百姓的生命都爱护得紧，怎么可能不爱护自己亲儿子的性命？
尹敏凤误会了，她以为赵城夹着孩子去迎接自己是不重视孩子的性命，其实不过是赵城身为武将的自信，自信绝不可能把赵小城摔下马去罢了。
“倒是快解释啊！”
宋清词在院外急得自言自语，但她绝不会进院去替赵城解释，那样只会火上浇油让尹敏凤更加气恼。
可里头的赵城还是无声。
尹敏凤自顾自说了许久，说累了后便安静下来了，也不知是否解了些许气。
宋清词站在院外进退两难。
进去吧，这会儿人家还没吵完呢，毕竟赵城还没有出声，她这会儿进去不合适。
不进去吧，赵城也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出声，难不成她要一直在这里等下去？
正当宋清词考虑是不是应该先行离开的时候，忽听里头尹敏凤的声音道：“我们和离吧。”
宋清词当场惊住，背脊僵硬。
尹敏凤的声音颇为哀伤，“我嫁给你的时候就知道我不是你心中真正所爱之人，我认了，可我无法忍受你连孩子都不爱。和离吧，只要你保证从此善待孩子，他可以不改姓尹。”
“敏凤，事情不至于到如此地步……”
赵城终于说了句完整话。
尹敏凤却陷在哀伤中，离了朝堂，她也不过是个从小娇生惯养大的千金小姐，有小女儿的情肠，“不至于么？”
“赵城，我只问你一句话，如果当初没有确定镇国大长公主没有和沈驸马夫妻恩爱，你还会娶我么？”
赵城愣了愣。
“如果当初镇国大长公主和沈驸马和离，你有机会成为她的驸马，你一定不会放弃她另娶别的女子，是不是？”
她甚至不必问，如果当初可以选择结婚的人选是宋清词和她，赵城还会不会选她？
因为她知道，答案毫无悬念。
这次赵城涨红了脸，期期艾艾了半晌。
尹敏凤一脸失望。
院外的宋清词也以为他不会再开口，正想着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再想办法劝和，忽听院中赵城道：“这世上没有如果。”
她登时像被雷击了一般惊在那里。
“我是一直心仪她，从她十七岁那年提着剑进宫口里叫嚷清君侧的时候，我大约就心仪她了，这也是我近几年才想明白的事。”
“从前兄长为我张罗过无数次成婚的事，她和沈玉临夫妇也不是没为我上过心，可我始终不愿意娶妻。我以为沈玉临待她不好，我以为总有一天他们会和离，我会守在她身边。”
“再后来我看到了沈玉临待她的心意，以命相护，而后一年年的他们有了孩子，夫妇恩爱……我承认，我是因为确认他们夫妇绝不会分开了才肯考虑娶妻的。”
“如果他们有分开的可能，或许我都会不娶来等她，等多少年我都心甘情愿。”
赵城一股脑把实话都说出来了，尹敏凤伤心过度，这会儿听了这些话反而不觉得太伤心。
这是她本来就知道的事。
这些话至少证明她没看错人，她嫁的男人确实不是最爱她的，但却是品性最端正的，无可挑剔，不会说谎来骗她。
“可这世上没有如果。”
赵城有些生硬的，一板一眼道：“她就是心仪沈玉临了，她就是和沈玉临夫妇和睦生儿育女了，我和她决计没有任何可能了。既然你我已经成婚还有了孩子，又为何要为没发生过的事争吵？”
尹敏凤被他说得一愣，竟觉得很有道理。
想不到赵城这种吵起架来一棍子打不出几个闷响的人，竟然能说出这么有道理的话，连她这个操笔杆子的文官都觉得有些佩服了。
“我当真爱护孩子，不是为了她连孩子都不顾了，你可信我？”
赵城一脸期盼，尹敏凤下意识点点头，她知道赵城从来不会骗她。
他既然这么说，一定是真的。
“方才是我有些不冷静了。”
尹敏凤不好意思道：“我听见下人说你夹了孩子就策马出城，我，我心疼孩子，我又……”
她当时一时醋劲上头，为孩子着急是真，也有一部分是借题发挥掩饰吃醋，如今静下来想想，赵城这样赫赫威名的大将军怎么可能把孩子从马上摔下来？
是她关心则乱了。
她嫁给赵城的时候曾经提醒过自己，赵城不爱她，所以她也不能付出太多的爱，否则将来吃苦的只有她自己。
可成婚这么多年来，她早就忘了当初自己说过的话，早已爱上了这个举世无双的好男儿。
这才为他吃醋，为他生气，为他在外人面前失礼。
院中，夫妇二人经过一番争吵终于冰释前嫌。
院外，宋清词愣愣地朝外走去，赵府的下人见她失魂落魄的样子有心关切，却不敢上前打扰，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坐上马车离开。
马车才行了一半，紫练的声音将她从神游中拉回来，“大长公主，您瞧，驸马怎么在这里等您？”
宋清词顺着她的视线朝车帘外看去，果然看到沈玉临站在路边，对上她的目光朝她笑。
笑得有些傻气。
原来这里是从赵府回公主府的必经之路，沈玉临本想在府门外等她，等急了索性去府外的街上等她，久久等不来，干脆到半路上等她了。
其实她才去了不过半个时辰而已。
宋清词默默下了马车。
两人沿着京城的长街慢慢往前走，就像那年春花春雨，他们也沿着这条街走，看满街盛开的海棠。
“方才你走以后，我细细想了。”
沈玉临温声开口，有些小心，“定是这一个多月我只给你写了三封信，你生气了。其实我不是故意不多给你写信，是知道你这次带女儿出门有要事，怕写多了信忍不住催促你回京，耽误你的事。”
“你若生气，从今日起只罚我每日给你写一封信，写到咱们白发苍苍，可好？”
宋清词瞧他小心翼翼哄自己开心的模样，什么都没说，眼眶微湿。
沈玉临以为自己说错了，越发着急，“若不是这事，一定是因为我没亲自去接你回京吧？都是我的不是，我以为你信中一路旅程安稳不必来迎是认真的，是是是，我糊涂了，便是你再怎么说安稳，我也该去接你的。”
沈玉临满脑门子写着懊恼，恨自己没有听懂宋清词的言外之意。
正想着如何哄她开心起来，忽觉一阵香风扑鼻，宋清词一下跃进他怀中，环着他的脖子紧紧抱住。
那一瞬间，满街路人都朝他们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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